☆﹀╮=========================================================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综]叫你乱作死 作者:和月折花 ◆傻白甜◇ 作死小能手·绪川沙纪今天的作死日常:调戏彭格列的十代目√ 于是她明白了出来作死的,始终是要还的_(:з」∠)_ ◇阅读指南◆ [1]女主软妹,男主270,1VS1,全程无虐,砂糖文。 [2]写作综漫读作家教,其他世界涉及不多,并在文下作了相关注解,食用请放心。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甜文 综漫 家教 搜索关键字:主角:绪川沙纪,沢田纲吉 ┃ 配角:不重要 ┃ 其它:傻白甜 ☆、chapter1·赌注 ?  西西里岛克莱奥内的一个地下赌场里,日光灯的周围飞蛾萦绕,闪灭不停,空气里粗狂男人的汗臭味、便宜啤酒的清爽味,还有女人露肩长裙上刺鼻的香水味相互混杂着,熏得人头昏脑涨,精神又诡异地亢奋着。   意大利是现代与古典完美结合的艺术之城,角落里还放着老旧的胶木转唱片,里面放着的却并不是清雅优美的古典音乐,而是震耳欲聋又嘈杂的重金属音乐,随着唱片放完,录音机里不合时宜的重金属音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然而此时谁都没有心情去理会它,也完全没能注意到这一点。   “双倍下注。”坐在赌桌上的青年,在看过手里的牌后,将牌扣下,清隽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平静微笑,“该你了,汉斯先生。”   这是一个与粗劣的赌场格格不入的青年,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带在坐下赌桌的时候随手松了松,少了些严谨的气息,多了几分闲适懒散,里面的洁白衬衣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没系,有着柔软的茶发和偏金色的柔暖眼眸,温和的东方面孔,比起坐在这种三教九流集聚的赌桌上,更适合出入于丽思卡尔顿酒店,或者澳门赌场,而不是在这个克莱奥内小镇里一个不入流的小赌场里。   他们玩得是二十一点——在世界的赌场上都很常见的一种赌牌游戏,游戏规则简单来说,就是使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尽可能地大,又不超过二十一点。   这个青年在夕阳欲颓时造访,穿着黑色西装的手下将几个银白色的皮箱依次搁在了桌上,皮箱打开,里面是一叠扎的欧元,像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连封条都还没有拆开。   “请问肖恩?汉斯先生在么?”对周围的惊呼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唏嘘声,还有贪婪肆意的目光都视而不见,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弹桌面,以一种礼貌性的态度,准确无误的唤出了这家地下小赌场的赌场主汉斯的名字。   二十一点可以同时由6个玩家来玩,带着一箱子的欧元坐在了赌桌上的青年并不在意桌面上的玩家有几人,无论输了多少钱,还是赢了多少钱,他脸上仍旧是毫无变化的清浅笑容,输了他一招手就会有手下从门外停着的豪车上抱出新的箱子来,一打开还是一叠叠厚厚的纸钞。   赢了他也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慢慢的,赌桌上汉斯安插/进去的玩家越来越少,无不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溃不成军,喊了“投降”。   赌桌上的钱越多,手上的牌也就越重。   汉斯舔/了舔唇,汗水将手里的扑克都打湿/了,他手里的牌是J和8,十九点,前所未有的好牌,二十一点就会爆炸,青年手里因为双倍下注,被允许多拿一张牌,所以是三张牌。   青年要赢他只有一种可能,他刚好是二十点,只是有那种可能吗?底下被翻出来的牌已经很多了,要凑齐二十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胜率低得几乎可以忽略。   汉斯微眯起眼睛,想从对方的脸上窥出端倪,好肯定青年只是在虚张声势,但对方连唇边温柔浅笑的弧度都没有半丝变化,攒紧了手中的牌,汉斯反复地告诫着自己,脑袋里的神经更是突突地疼着,并一遍遍地叫嚣——不、不可能的!这家伙的双倍下注只是障眼法!只是在等着他弃牌而已!   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偌大的赌桌上堆满了一叠叠的欧元,手上的牌也似乎有了千斤重,汉斯僵着脖颈半天下不了决断,赌桌对面的青年却完全没有要出声催促的意思,似乎输赢对他来说都只是消遣。   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赌牌?有趣?还是好玩?   啊啊都差不多,搞不懂了啊,都说了拉斯维加斯赌场才更适合这种人!   还是说——   汉斯搁下牌,闭上了眼,虚脱而近乎沙哑地道:“弃牌。”   青年将牌展开,3、4、8。   牌烂成这样他还敢双倍下注!   汉斯眼皮抽了抽,比了个手势,就有侍者欠下/身,往他空了的杯中倒入了在又差又乱的小赌场里难得一见的上好白兰地,当然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喝酒才是见鬼了!男人压低了声音,眼睛盯着对面微笑着示意他继续的青年,瞳孔深处是按耐不住的焦躁,连语气也无法维持惯有的冷静和装腔作势了:“丽蓓卡还没有回来吗?”   “这……”侍者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们联系不到她,她手机打不通。”   打——不——通——   “给老子去找啊,还愣着做什么!”情绪已经焦躁得像是炸药包了的汉斯暴怒地站起,他站得急促,侍者还没来得及将酒端开,酒水洒了一地,顺着侍者的衣袖滴滴答答的流淌了下来。   “怎么了?汉斯先生。”对面的青年终于出声询问了一句,语气好脾气到让人难以置信。   青筋暴起,看着自己的钱像是流水般的流到了对面的赌桌上去,汉斯就恨不得从桌底下掏出枪来狠狠地给对面那人一枪子。   现在汉斯是骑虎难下,止损他的钱就都打水漂了,继续赌又还得输下去,正在这时,对面的青年微微向后,靠着椅背,十指相扣,手肘搁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抬眸看向了他,偏金色的橘色眼眸瑰丽如红霞漫天,微微一笑:“对了汉斯先生,请恕我失礼,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沢田纲吉,彭格列十代目,有笔交易我想与汉斯先生谈谈。”   汉斯脸色骤然一变,在茶发的青年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个在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在名望上,都是首屈一指的黑/手/党组织的名字后,周围顿时安静得呼吸可闻,此时此刻就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在中学时代就继承了这个庞大的黑/手/党组织的黑/手/党教父!汉斯觉得他今晚的经历说不定能拿来拍电影。   “找到丽蓓卡后,让她先别回来,账我之后再跟她算!”汉斯急躁的面色突然镇定了下来,他低低地对侍者吩咐了一句,紧接着拍手笑道,“女士们先生们,还有我亲爱的老朋友们,汉斯赌场今晚清场了,走的时候可以到吧台去领一杯啤酒。”   没说惯常的“明晚再见”,等侍者也从后门溜走了后,肖恩?汉斯才坐回了座位上,他的赌桌下放着柯/尔/特M1911,以准确性和凶猛的后坐力而闻名的有名手/枪,但不太适用于战斗射击,汉斯开始后悔拿自己的沙/漠/之/鹰跟丽蓓卡交换了,鬼知道他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丽蓓卡的谗言了。   更何况面对着这个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彭格列第一把交椅的人物,汉斯觉得自己能从桌下拔/出枪来的机会不大,他忍住了去瞟桌下的手/枪的动作,紧盯着面前的青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别紧张,汉斯先生。”看出了他的局促,沢田纲吉在他坐回了赌桌上的时候,就出于礼仪坐直了身体,随手拿了一叠旁边的欧元,手指在纸钞上拨过,声音柔和,“我并无恶意,只是想问汉斯先生一个问题,作为条件,今晚赌桌上的一切都可以不作数,而这些是为汉斯先生的清场所付的赔偿。”? ☆、chapter2·相交 ?  “诶?真的坏掉啦。”   长长的普速公路上,夜风微醺,一望无际的夜色均匀地铺展开来,在路灯下寂静响起的,是少女柔软的音色,语调微扬,显得既失落又困惑。   她将车子的前盖一把扣下,又回到了跑车里,车子磨蹭着移动到了路边,从发动机里传来的是突突的奇怪音响,严重怀疑监护人又趁她不注意把车子开出去兜风泡妞了的少女狠狠地一踹油门,车子往前猛冲了一下,又立马停住,无论少女怎么重新点火和踩离合都毫无反应了。   将头搁在了方向盘上,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考虑向监护人要多少赔偿金的问题了——尽管她并不缺钱,但只要想到那个吝啬的家伙明明自己有足够的钱却不愿意用,还总爱偷她的车开走让那群花枝招展,恨不得把整瓶香水都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坐在她车上,少女就觉得不爽。   嗅到了空气里隐隐约约的馥郁味道,她轻眨了下眼睛,左右四顾,又翻找了下,最后在座位下翻找出来的是一双很明显穿过的女人的丝/袜,目露嫌弃,再加上因为家庭原因,本身就有着轻微洁癖的少女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在闻到了风里清新的绿草香味,和淡淡的冷风气息后,才稍微地缓解了下内心的恶心。   背倚着车门,从口袋里摸出了白壳手机,明亮舒适的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左上角信号栏上显示的是空白,意大利的人口本来就不算多,交通又便利,到了夜晚会路过公路的人本来就少,在毫无信号的情况下想联系认识的人或者打救援电话都是徒劳。   荒郊野岭里少女开始后悔自己就为了吃个海鲜大餐,没和监护人说一声就驾车离开了,车子会半路抛锚绝对是所谓的报应!   少女的后悔和苦恼只维持了不到两秒,远处疾驰而来的明亮灯光晃进了她的眼睛里,伸手遮住眼睛,透过指间的缝隙,她看向了奔驰而来的车辆,看轮廓是一辆方方正正的越野。   刺目得让人晕眩的远光灯让她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不自觉地离自己的车子有一点远了,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招手拦车的时候,“砰”的爆炸声却忽然从她身后传来,火光冲天,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急速地驶到她的面前,来不及减速,硬生生地向栏杆打了半圈方向盘,才勉强停下。   狂风将少女的柔软的衣料吹得微微颤抖,急速侧停在了她的面前车辆车门打开,紧跟着那辆越野的,是机关枪连续的扫射声,子弹击打在了越野车坚硬的外壳和防弹玻璃上,如果不是越野车挡在了她的面前,这场毫不留情的枪林弹雨就会把她湮没。   尽管那是无妄之灾。   在少女反应过来之前,就被车上的人拽上了车,那人就坐在车门边,被硬拽上去的她几乎是整个人都被圈在了他的怀里,对方伸手掠过她关上了车门,越野车疾驰而去,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的她被人扶住了纤细的腰/肢,柔软的头发掠过了她的耳畔,陌生男子的气息侵染着她的神经和四肢百骸,肺里的空气也似乎被挤压变得稀薄了起来,猛地伸手想要推开他的少女,手腕却被轻易扣住,另一只手顺势抬起放在了她的脑后,以免她强硬地挣脱撞到身后的玻璃,少女警惕抬眸,对上的是一双浸透了月色的温和眼眸,随后在她头顶轻轻响起的,是青年歉然和煦的音色:“我很抱歉,刚才的行为有些乱来,但如果不将小姐带上来,你会被子弹牵连。”   松了手的男子与她拉开了适度的距离,就像是溺水的人又能呼吸了那样,听着车外不绝如缕,几乎要将防弹玻璃都狠狠击碎的子弹声,少女往车外看去的,是远得几乎已经看不清了的,像是烤乳猪那样被烧得通红的自己的车。   意大利除了盛产奢侈品和意大利面条外,还有盛产黑/手/党,更何况这明显是黑帮火拼的局面她都不需要迟疑就能得出结论了,只是就是黑/手/党也有不会轻易对普通人出手的规矩,思考了半天,弱弱开口,说出的却是毫无意义的话语,事实上,她本身也不是那么地在意眼前的情景,但可以的话她还是不想卷入任何麻烦的事情里:“那个,我是一个合法的意大利公民。”   青年一怔,转眸看她,以防后面车辆的追踪,车里没有开车内灯,但是凭借着优异的夜视能力,和从车窗外透进来的皎洁月光,沢田纲吉还是能分辨出,面前的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女,是很明显的东方人的面孔,只是还不能确认她的国籍,青年淡淡一笑,不予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很遗憾将你卷进来,有机会就会安排你下车。”   “嗯,谢谢。”得到了承诺,少女也不再纠缠,不想表现的太突出,叫人怀疑,她就安安静静地转脸看向了窗外,双手放在了裙面上,十指交叉着握紧。   好倒霉。   早知道出门时她该看一下黄历的。   刚才将她车子烧毁的……如果她没看错,应该是火/箭筒?   那种危险的反坦/克武器会被用到这种地方来,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有多危险啊喂!   懊恼着的同时,少女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车里的情形。   越野车的司机,是一个有着银灰色头发的男子,驾驶得非常熟练,至少把粗旷豪迈却在速度上受限的越野车开出跑车的架势来,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谨慎去听,后面追着的至少有十几辆跑车,在光滑平坦的地面上,擅长山地行驶的越野的优势反而发挥不出来了,银灰色头发的青年从后视镜里瞥见了车后的情况,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唇线抿紧,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正在这时,她身边的棕发青年淡然地开了口:“狱寺,在前一个路口下公路。”   “但是十代目,这条路通往阿尔卡莫最便捷。”狱寺隼人不忘提醒,彭格列历史悠久,总部在黑/手/党分布众多,也被称作黑/手/党起源地的西西里首府巴勒莫,阿尔卡莫是离巴勒莫相对较近的一个小镇,因为太近了并未设下分部,但小镇上彭格列的所属成员却并不少,基本上归属于彭格列的管辖。   “如果我是他们,绝对会在通往阿尔卡莫的路上设下陷阱,况且这次我们与汉斯先生商谈的事情,你不觉得走漏得太突然了么?”沢田纲吉不紧不慢地分析着,“和汉斯先生的见面,本来就是我的临时起意,就是守护者也并非全然清楚,我怀疑和上次的那件事是同一个人所为。”   汉斯是个很普通的姓氏或者名字,光听名字听不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也是沢田纲吉在还有一个外人在场时,也敢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件事的原因。   “是,十代目。”在沢田纲吉解释后,身为彭格列岚守的狱寺隼人在认为着自己还要加强锻炼的同时,完全没有质疑的意思,立马在下个路口打了方向盘,驶入了减速通道,即将离开公路。   下公路后就是崎岖的乡间小路,这对身后跟着的那些相比起来更擅长在平地上跑的跑车来说是绝对性的不利,逼得他们要速战速决,打在了防弹玻璃上的枪声一声比一声清脆,杂乱而焦躁,察觉到了危险,狱寺隼人急刹车,车身旋转着刮着栏杆的边擦过,火/箭炮在越野车前进的路上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冒着通红的火花,冉冉地火光冲天升起,趁着越野车急刹停下的短暂机会,一踩油门,轰到了越野车前面的是两辆跑车,跑车上面的车顶大开,肩上扛着火/箭筒的壮汉半条胳膊都被火/箭筒巨大的冲力震断,血肉模糊,车里的其他人拽下他并接替了他的位置,手持机关枪,对准了越野车,扳动开关。   越野车上的防弹玻璃已经有了碎裂的迹象,蛛网一般的痕迹飞速地蔓延开来,刺耳的声音刺激着少女的神经,她现在已经想躲到车座下面了。   “没事的。”看出了她的不安,身边的棕发的青年平静安抚,让她忍不住侧头看去,对方偏头浅笑,面对着腥风血雨也丝毫不惧的态度,让她僵硬地握紧的手指缓缓松开。   “坐稳了!”低低地警告着,狱寺隼人将油门一轰到底,直接冲了过去。   诶?等、等等啊喂,就这样冲过去么——   少女猛然回头,瞳孔因为惊讶而骤然紧缩,连忙抓稳了车内门的把手,紧闭上了双眼,急刹车的声音、轰隆的破碎声、子弹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混杂在了一起,乱七八糟,毫无秩序,就算紧抓/住了把手,但是少女上车本就上得突然,又完全没想到这个银灰色头发的司机开车会这么乱来,没系安全带的后果就是因为车身的颠簸,抓着扶手的手臂被扯痛,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睁开了眼睛,耀眼的光晕在她眼瞳深处一闪而灭,坐在她旁边的人及时扣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就将她拉回了座位上,只是有点半入他怀中。   第二次和全然陌生的男子这么亲密地接触,就算少女努力想去心无旁骛,脸颊也滚烫了起来,烧得她心口也微微发热颤动。   将追杀的车辆甩开后,嘈杂的声音也渐渐远离,棕发的青年放开了她的手腕,他刚才是在车辆的惯性下匆忙的拉住她,少女的肌肤本来又柔嫩,很容易地就被拽红了,青年一松开手,她就用退开乖乖地坐回了原位,低着头用另一只手握着被弄红肿了的手腕,慢慢地摇着,长发顺肩滑落,看不清她的神情,侧头看向了她的青年微垂下了眼帘:“抱歉,弄疼了么?”   “……”先生,你看总裁文么?   “小姐?”   “咳,我没事。”右手握拳抵在了唇边假装咳嗽,少女别扭地清了下嗓子,想起了青年刚才对她的称呼,不太自然地补充着,“那个,我叫绪川沙纪,你叫我沙纪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绪川小姐。”听到面前有着东方面孔的少女报出的是一个纯正的日本名字,这次沢田纲吉改换了日语,疏离而不失礼貌地轻唤着她的姓氏。   “嗯。”绪川沙纪弯着唇,笑容明媚,对沢田纲吉有没有按她的想法唤她名字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刚才的冲撞后,越野车虽然也损伤了不少,但还是很快就将追上来的那些跑车甩开了,跑车比起越野来,要不擅长乡间小路得多,越野车很快就在一个村镇的路口停了下来,因为刚才沢田纲吉说过有机会就会放她下车,即使没有命令,和沢田纲吉相识多年,比起上司和下属,其实更是朋友的狱寺隼人,凭借着默契就知道最好在哪里停车,在其他人追上来前,少女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只是在关上车门的时候,少女却迅速旋身,及膝的裙摆像个小喇叭般轻轻地散开又合拢,正对着车门的绪川沙纪双手背在了身后,稍稍弯着腰看着车内,眉目弯弯,清丽的像是月牙:“虽然有点自说自话,但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次见面时,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紧接着后退了一步的绪川沙纪,帮他们关上了越野车的车门,越野车没做停留,很快就重新驶出,沢田纲吉瞥见车子的后视镜里映照出的,是挥舞着手,璀璨如明月的少女的身影。   “是多利家族的人么?十代目。”沢田纲吉看见了后视镜里的景象,狱寺隼人同样也看见了,他眸光微沉,语气里却掺杂着一丝不确定。   追杀他们的人,不出意外是多利家族派来的,但那条路却是他们随机选择的。   更重要的是,那个少女什么都没做,如果是多利家族派来的人,这样一来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谁知道呢?”沢田纲吉收回了看向后视镜的视线,浅浅地弯了下唇,“或许只是偶然。”   ? ☆、chapter3·京子 ?  轮船鸣笛的声音断断续续,在碧海蓝天中来了又去,凌/乱拼凑的建筑物既保留了古典的欧风,洁白的希腊风格的石柱直冲苍天,在神像慈悲的目光下荡漾开的却是忙碌又形色的小贩和游客。   大/片绚丽的颜色和阳光一起晕染开来,熙熙攘攘的船舶港口,一排排低矮的建筑乱中有序,穿着各异的行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哇,这个泡芙蛋糕看起来好好吃,这边的奶酪闻起来也很香!果然西西里无论来了几次都觉得很厉害啊,呐,阿瑟。”喜欢吃甜品的栗发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展示柜里精致可口的糕点模型,声音软糯得就像是她喜欢的泡芙蛋糕,轻轻眨着明亮的眼睛,看向了像个雕塑一般站在她身边,神情冷峻又严肃的男人,“你说纲君会喜欢这个蛋糕吗?”   这是位于西西里岛与意大利本岛相连的渡口城市墨西拿的一个甜品店,外面还保留着古老的欧风装饰,里面却是十足的现代化,糕点里选用了特别的工艺,虽然只是模型,但透过透明玻璃罩上细小的圆孔,还是能散发出类似于食物的馥郁味道,叫京子喜欢得不得了,每次刚下船,她就忍不住一定要到这个地方来一趟,每次都能搜刮一大堆精巧绝伦的小玩意儿和可口美味的甜品。   女孩子在逛街上的战斗力从来就是让男人望尘莫及的。   “我想京子小姐送的东西,十代目都会喜欢。”即使是初来乍到,好奇心重的游客也会下意识地远离玻璃橱前的一男一女,女孩温柔又漂亮,自然是很多人都喜欢的类型,原因在于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只见他穿着严谨黑色西装,气场却一点都不斯文,从左脸到鼻梁的地方更是有很大一条可怖的疤痕,联系到旁边大和抚子一般优雅的少女,和意大利特殊的文化背景,让人不禁猜测面前的这两位或许是某个黑/手/党家族的大小姐和保镖。   好奇心人皆有之,只是如果这份好奇要与危险相伴,普通人还是会选择避而远之。   但那个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的男人,跟少女说话的语气却显得很彬彬有礼:“京子小姐,十代目就快到了,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可以先去咖啡屋坐坐。”   这么说着的同时,阿瑟目光从人群中扫过,临近渡口的店生意通常都很好,这家店也不外如是,游客络绎不绝,挤满了店里,戴着帽子的男人,牵着孩子的女人,还有杵着拐杖佝偻着背的老人……彭格列总部巴勒莫距离墨西拿有着不短的距离,按原计划十代目本该在二十分钟以前就到渡口,但是路上却遇到了堵车,十代目特意打了手机给他,请他小心,所以阿瑟想要尽快将笹川京子从人多的地方带离,便于保护。   毕竟面前的这位少女,不但是彭格列十代目的青梅,晴之守护者的妹妹,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水晶风铃的清冷冷的响声,像是水滴没入湖中,荡出了层层涟漪,本不是值得让人注意的细节,全神贯注的阿瑟还是侧了眸,甜品展览区前,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黑发少女逗弄着展览柜上挂着的风铃装饰物,她的手臂纤细而白/皙,映照着细碎的阳光,整个人都闪亮耀眼到不行,除了他外,店里其他的顾客也在偷瞟那个少女,长相漂亮可爱的女孩,无论是在哪个国度都会非常的受欢迎。   被甜品店的服务员小姐善意的提醒后,少女马上止住了举动,欠身道歉,在服务员小姐转身时,又飞快地伸出了手拨了下风铃,然后立马收回了手,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少女偏头看来,像是黑曜石般的澄澈眼睛里折射着温暖的阳光,显得有些困惑,有着乖巧而清丽的东方面孔,和无害单纯的气质,看样子只是寻常的游客。   “我要这个,请帮我包装一下,服务员先生,谢谢。”来过西西里岛许多次的笹川京子,再加上Reborn先生的安排指导,和资历深厚的意大利语老师的教育,她日常的意大利语完全没问题,有不会的地方也能用流利的英语交谈。   立刻应声的服务员,低头将蛋糕包好,在递给笹川京子的时候,离笹川京子仅有几步之遥的阿瑟灵敏地察觉到了店员一瞬间僵硬的动作,大喊:“京子小姐!”   手已经将笹川京子推开,蛋糕盒摔倒了地面上,粉色的精致蛋糕流了出来,被摔得粉碎。   “砰”地枪响声接踵而至,甜品店里的游客纷纷尖叫着往外跑去,笹川京子被推搡着冲离了他的保护范围,心中一惊的阿瑟手里擒住的是服务员的手腕——刚才,在服务员将手/枪对准了笹川京子的刹那间,立马反应了过来的阿瑟反扭住店员的手腕就往上面抬,那一枪就打在了天花板上:“里奇,艾伯特,保护京子小姐!”   阿瑟冲着门口的保镖喊,紧接着一拳打在了服务员的脸上,服务员的半张脸都微凹了下去,嘴角溢出了鲜血,和着牙齿一起吐掉,瘫倒在了玻璃橱下。   店里人太多,留在门口等候的里奇和艾伯特奋力大喊,却被慌张的人群冲散,经受训练的他们高于常人的力气,在混乱无序的场景里完全失去了作用,就算是对着天空鸣枪,害怕到了极点的游客也完全不听招呼,尖叫着冲撞着,完全失去了理智,更何况其中还有着鱼目混珠,借机生事的家伙,阿瑟咬牙大吼:“通知十代目,还有叫人包围墨西拿,不能让杀手逃出去!”   被枪声惊到,又被游客夹着挤了出来的黑发少女手里拿着的还是她爱不释手,但因为是非卖品,只能偷偷逗弄一下的水晶风铃,她轻眨了下眼睛,对把别人店子里的装饰品扯下来的事情感到了短暂的内疚,随手将风铃放进了腰侧的小挎包里,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转身往旁边的小巷走去。   ……   “安静点!笹川京子。”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的,是混在害怕到了极点变得疯狂了的游客里,趁机蒙住了她的口鼻,将她的惊叫统统捂回了喉咙里,硬将她拽走的男人,将挣扎不停的她好不容易拖到了早已安排好的面包车前,粗/鲁地掐着她的脖颈把她往车里塞。   那个人透露的,笹川京子喜欢逛那家店的消息果然没有错,就连她到墨西拿的时间就完全吻合,他们派人在路上行驶,堵住彭格列的车,到这里蹲点果真没错!   “唔,不要——”挣扎了下,还是被推入了车中的笹川京子很快就被车里的人用胶布封住了嘴,双手被绳索反绑在身后,扔到了后车座上,车门关上,车窗上贴了防晒黑胶的面包车飞快地开了出去,从外面看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笹川京子“唔唔”了两声,在对上持枪对着她脑袋的男人凶狠的目光后,畏惧地缩了下脑袋,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   ——哥哥,纲君……   “砰”是突兀地爆炸声,毫无征兆,来得突然,前轮触碰到了爆炸物的面包车打着旋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前面的车身被撞毁扭曲,司机半卡在了车座上,手肘上的骨头凹出了皮肉,看得在那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的京子触目惊心,喉咙里无法遏制地发出了破碎的尖叫。   “fuck,怎么会有炸弹!”持枪对着她脑袋的男人慌忙探出身子去看司机,眼尖地发现车门因为刚才的撞击打开了一个小/缝的笹川京子整个人往车门上撞去,手被反绑着,脚还能跑,在对方转身之前,她抓紧机会冲下了车往小巷外跑去。   “快去追!”车上的人跑了下来,手被绑在后面笹川京子跑不稳,面包车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来了,七拐八拐的都是小巷子,盘根错节,分不清楚,她慌不择路地冲进了离她最近的小巷,迎面却撞上了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少女,本就不稳的京子将少女一起扑倒,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一时站不起来的笹川京子抬头看着她,嘴里发出了呜咽不清的恳请声。   少女看着嘴上贴着黑胶布,手也被绑着的笹川京子,像是有些惊讶的样子,在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了男人骂骂咧咧地怒喝,和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时,她赶紧扶起了笹川京子,软玉般的食指放在了唇边,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带着她往旁边的巷子跑去了。   “在那里,快追!”已经跑到了巷子口的男人已经看见了她们。   黑发的少女拽着她的手臂,熟练地在各个小巷里穿梭,笹川京子被绑着跑不快,在勉强将男人甩掉了后,少女抽/出空来帮笹川京子解开了手上的绳索,笹川京子赶紧扯下了脸上的胶布,微微张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完全顾不上唇边像是吃了猛烈辣椒般的刺痛感。   少女却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也或是太过焦急了,她快速地捉住了京子的手腕,继续往外跑去:“快跑!他们就快追来了!”   她似乎是对这七拐八弯的巷子很熟悉,只是牵着京子在前面一个劲儿地跑着,一会儿从这条巷子穿进去,一会儿又从那条巷子穿出来,京子七荤八素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那群人甩的远远的去了,竟是一次都没有再碰到他们。   刺目的光芒从前面传来,沸腾的声音如浩瀚的海浪一起扑腾,京子隐约听见少女轻轻地低语了一声:“到啦。”   再然后,好不容易将那些人甩掉的笹川京子和少女,就一起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繁华的大街上,路过的行人看见这两个从黑漆漆的小巷子里神色慌张的冲出来的少女,都忍不住多留意了两眼,有好奇也有狐疑,脚步却并没有停留。   少女松开了京子的手腕,白/皙的额上是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是不太好的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呼——都跑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来啦,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我不知道。”京子同样很疲乏,她摇了摇头,还不忘对少女露出软糯的笑容,伸出了手,“我叫笹川京子,谢谢你救了我。”   “啊,不客气。”回握了下她柔软的手心,少女弯了眉眼,对他乡故音非常的友善和高兴,并且熟练地切回了日语,“我是绪川沙纪,不过,你怎么会被那群人追呢?”   “对不起,我也不太清楚。”京子目露歉意,突然想起了什么,左顾右盼,神色还显得有些慌张,没有彻底地舒下气来,见那些人没有追上来,才轻言细语地问道,“那个,绪川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绪川沙纪将手机递给了京子,她走到了离她不太远的地方,稍稍压低了声音打了个电话,隐约间,沙纪听到京子低低地唤着手机那头的人“纲君”。   很快京子就将手机还给了她,并且十分真挚地再次重复:“我已经联系我的朋友过来啦,真的非常感谢绪川桑你救我。”   “碰都碰见了,坐视不管我绝对会过意不去的。”沙纪俏皮地扬起了音调,随意地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兜里,随口问,“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来?”   踮起脚尖抬头看向了远处钟楼的沙纪,很快又将脚后跟放平,想了想,侧头轻眨眼睛,对着身边单纯无垢的栗发少女道,“时间还早,我可以再陪陪你,免得那群坏人又追来了。”? ☆、chapter4·横祸 ?  午后的阳光慵懒得叫人昏昏欲睡,晃荡着从树叶缝隙间洒落,柏油马路上热气腾腾,汽车的尾气和扑面的灰尘一起交错着,树下的影子摇曳着,混合着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芳草香。   西西里并不是一个很有秩序的城市,插队混乱与热情却完美的契合着,好在沙纪也没有焦躁的情绪,安安静静地排了会儿队,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紧不慢地从忙碌的冰淇淋店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颜色各异的甜腻甜筒。   呜哇,都入秋了还这么热真的好吗?   嘛,至少有美味的甜点吃,这让沙纪稍微地感觉到了一丝欣慰,果然在炎热的天气里吃雪糕最棒了!   在和京子一起等着她的朋友前来的时候,沙纪和京子天南地北地聊着,期间沙纪知道对方来自一个叫并盛町的地方,这次来西西里,是因为哥哥出任务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再加上很多认识的人都在西西里,所以想要过来游玩一趟,没想到……遇到坏人了。   说到后面京子有点支吾,想起她刚才很明显是被绑架了的样子,沙纪温软地转开了话题,问她喜不喜欢吃甜品。   两个甜食控相遇碰到的话题,十有八/九说的都是关于美味甜点的问题,短短的时间里,两个人的距离很快就从“绪川桑”“笹川桑”,飞快拉近到了“京子”“沙纪”的互称,而且交换了一大堆关于甜品制作的心得和体会……虽然沙纪只会吃,并不会做,但这并不妨碍着她去了解关于甜品的事情,因为软/绵绵又美味的甜品的一切一切在她的眼里都超级美好!   双手合十,突然想起这附近就有一家超级好吃,奶油也超级足的冰淇淋店的沙纪立刻提议:“作为我们朋友的见证,我请你吃冰淇淋吧,相信京子你绝对~绝对~会喜欢的!”   沙纪对自己的口味非常的有自信,毕竟她是出了名的味觉刁钻,她坚信着她喜欢的东西,别人也一定会喜欢!也有找到知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小小地炫耀一下自己的搜寻能力的意味。   “嗯,我会好好期待的。”京子软软地浅笑着,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乖乖坐着等着她。   沙纪不忘嘱咐:“不要乱走啦,我去去就回!”   因为知道那群人暂时追不上了,少女也没有多慌张,只是在即将回到京子那里的时候,她看见的,是对面的马路上笹川京子等着的地方,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车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影挺拔,有着柔软的茶色头发,感觉上有些熟悉,心头紧了一下。   在看见京子和那个人相谈甚欢后,沙纪才悄然松了口气,还好京子没有遇见危险,虽然才见面不久,但是沙纪很喜欢像京子这样柔柔软软,像是棉花糖一样可爱的女孩,相处起来很舒服,更何况对方还和她一样超喜欢甜点,这就让沙纪多了一个喜欢她的理由了。   只是京子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琉璃般的澄澈眼眸里划过了转瞬即逝的疑惑,少女的脚步停留了短短的刹那,才走了过去,顺手将香草味的甜筒递给了京子,才偏头转向车门口:“给你,你要的香草味,京子你的朋友已经到了么?”   然后那个人的脸,如同画卷般,慢慢在她面前展现,有着出众又精致的五官,穿着白衬衫,搭配着卡其色格子针织外套和西装裤,清隽的青年原本在京子说着什么的样子,在沙纪走来后,自然地止住了话头,笑容清浅,态度温和:“你好。”   “诶?是你!”脱口而出的,是来不及掩饰的惊讶,虽然在看见那个人的背影的时候,沙纪就隐约猜到了车前的男子是谁,但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巧。   看着面前眼眸一亮的黑发少女,沢田纲吉微微沉吟,才想起来两个多月以前在通往阿尔卡莫的公路上遇见的车子抛锚的少女,阿瑟默不作声地站在身后,看向了沙纪,皱了下眉。   人对长相漂亮的女孩总是有着较为深刻的印象,阿瑟很确信他在甜品店里看到过这个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少女——就在二十分钟以前还在那家出事的甜品店里。   “嗯,又见面了,绪川小姐。”因为之前有听京子提起过救了她的女孩子的名字,所以虽然过了两个多月了,沢田纲吉还是准确无误地轻唤出了少女的名字,“谢谢你救了京子。”   “都说过不客气了啊。”一再被道谢,沙纪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绯色,她咬了口因为一直说话,都快要化掉了的冰淇淋,看了眼旁边黑色的轿车,突然想起了两个多月前被火/箭筒炸毁的小车,那件事或许他们得负责?   虽然这么想着,沙纪却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她抬起手腕,装模作样地看了下时间,语气是惯有的活泼:“京子既然已经和朋友见面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哦,再见。”   然后旋身边吃着冰淇淋,边地沿着路缘石上的纹路前行。   “嗯,拜拜。”笹川京子热情地招着手,在绪川沙纪走远了后,才放下了手,沢田纲吉看了眼坐在路边奶茶店,喝奶茶玩手机,还穿着花衬衣沙滩裤的年轻男人,会意的男人将纸钞压在了玻璃杯下面,站起身来跟了过去。   阿瑟伸手将车门打开,在笹川京子先进入了车里后,沢田纲吉才坐了进去,车子发动,慢慢地驶出了街道,旁边是错乱复杂的小巷,他看了眼就算是在大白天也显得有些灰暗的小巷子,然后转回了头来,对上了笹川京子疑惑的目光,微笑着问:“京子,绪川桑是怎么带着你逃出来的,能和我再详细地说一遍吗?”   ……   “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给我包起来。”   不顾店员目瞪口呆的样子,沙纪在和京子分别后,就径直走入了一家甜品店里,一连指了好几种小甜点和蛋糕,在等待着店员打包的时候,她还不忘点一杯巧克力巴菲,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边舀着巴菲边等着。   甜品就是重要的事!只有甜品是绝对的!   甜甜的味道入口即化,柔软地触碰着味蕾,在这方面堪称执念的少女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可爱笑容,正当她恨不得把甜品的吃后感写成个千字报告的时候,空荡荡的座位对面却忽然坐下了一个花衬衣沙滩裤的男人,说出的是搭讪的通用台词:“小姐,一个人吗?”   “啊,嗯。”她咬着勺子,迟疑着点了点头,但也不是非常在意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在热闹的店里,拼桌是常有的事情。   “小姐看样子是外国人呢,是来这个国家旅游的吗?”男人完全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是土生土长的西西里人,西西里好玩的地方知道不少,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唔……”沙纪疑惑,“先生你是旅行社的吗?”   “不是。”男人摊手一笑,顺着她的话题接下,“不过我一个朋友是做旅行生意的,小姐愿意不妨多多光顾,是在本地很有名的旅行社团。”   “这样啊。”认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的沙纪,语气里满是歉意,将勺子也搁了下来,“不过我不是来旅游的诶,我来意大利好几年了,户籍也是意大利户口哦,所以西西里的很多地方我都去过了,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如把旅行社的名字告诉我,如果我有朋友要来意大利旅游,我也好介绍给他们。”   听到沙纪这么说,男人恍然大悟地笑了,果真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少女:“朋友的旅行社不但在本地有名,就是整个欧洲也小有名气,最近推出的‘欧洲豪华七日游’人气爆棚,我再写个我的电话号码吧,你如果要参加打我的电话就好了,看在小姐你这么漂亮的份儿上,给你特别优惠。”   在男人将名片翻过去,在背后记下手机号码的时候,手机自带的简单提示音却响了起来,男人眼角余光瞥见少女慌忙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将屏幕解锁,然后接起了手机放到了耳边,软软糯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诶?嗯……好吧,我会尽快过来的。”   “是有什么急事吗?小姐。”男人将写下了手机号码的名片推了过去。   “啊,谢谢,也没什么要事啦。”沙纪没多想,随手将名片放入了兜里,匆匆回答,“家里人叫我回去了而已。”   在少女连忙接过甜点离开了之后,花衬衣的男人也敛去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从兜里摸出了手机,编辑了一则短信,然后发送了出去。   ……   在开往巴勒莫的黑色保时捷上,沢田纲吉安静地听着京子将刚才的事情用细致的话语复述了一遍,在京子说到沙纪拉着她逃跑的时候,微蹙起了好看的秀眉:“也就是说,他们看见了你和那位小姐的样子。”   即使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他心中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比起波利特家族的人,将她们抓/住灭口,这个结果还不算非常的糟糕。   “诶?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看见沢田纲吉微抿紧了唇后,骤然反应了过来的京子不安地道,“纲君,沙纪她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他浅笑,“我会叫人看着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沢田纲吉将手机摸了出来,看了眼屏幕上的简讯,回复了一个“好”,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   夜晚的克莱奥内小镇就像被蒙着一层温柔的薄雾般,和附近繁华的巴勒莫和阿尔卡莫地区不同,这个内陆的小城镇里的人生活都非常有规律,早睡早起,酒吧和KTV都很稀少,位于最东方的汉斯先生的地下赌场算是克莱奥内最颓靡的地方,一到夜晚那里就会想起聒噪的重金属乐,让住在那附近的沙纪感到很困扰,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约在两个月前,地下赌场突然歇业,赌场主肖恩·汉斯在大赚了一笔后,最近也很少会在克莱奥内见到那位无论何时都露出像电视牙膏广告上那样爽朗笑容,给人打着招呼的汉斯先生。   事情发生的原因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有说是因为多利家族的人想拉拢汉斯,也有说是遭受了彭格列家族的威胁,其中无论是哪个家族都是如今黑/手/党中佼佼者,用夸张点的言辞,甚至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又有什么必要来这家破落的小赌场呢?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和近年来频繁在汉斯酒吧出现的,和传闻里拥有“神之眼”的赌神少女丽蓓卡有一定联系的“劣化赌神”丽蓓卡有关系。   虽然都是一个名字,但是前者是出入澳门赌场,拉斯维加斯各大风云赌城,从未有过败绩,不识面目的神秘少女,后者却是蜗居在克莱奥内这个小小的地方,赌术超群,却并非利于不败之地的赌场好手。   各种各样的猜测越传越凶,只是当事人都毫无反应,新的新闻很快又涌了上来,有了新的茶后谈资,捕风捉影的消息也很快就被人们抛到了脑后。   自从肖恩·汉斯的赌场长时间歇业后,这附近就变得分外的安静,因为那通手机,她去了医院一趟,见了个人,对方虽然说过要派人送她回来,只是可以的话并不想和他们再扯上什么关系的少女想当然地拒绝了,结果就是遇到了意大利常有的火车误点现象,等她从墨西拿回到克莱奥内已经是深夜了。   沙纪的地方是一所便宜的小公寓,外观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听说是古旧的旅馆改建的,所以里面还有着公共澡堂这样的地方,走近公寓,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声控灯时好时坏的,物业也不是很好,房东先生的手机时常打不通,所以会住在公寓里的住户并不多。   她之所以会住在这里,绝非是付不起多余的钱,只是她一个人住,越大的房子越显得空洞可怖,以前这旁边的酒吧还在营业的时候,周围可是非常的热闹,尽管那样的声音在其他人眼里显得太过嘈杂了。   抹黑上了楼梯,在即将走到三楼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沙纪微愣了一下,霍然想起了今天救那个女孩时,被绑架犯看见了脸的事情……她记得她在路上的时候有把跟踪她的人甩开才是!   思绪愕然,少女却并没有停下动作,立刻往楼上跑去,捏紧了挎包里的钥匙,在钥匙插入锁孔的一瞬间,那个气息已经逼近了她的身后,粗粝的手掌蒙住了她的口鼻,但是因为潮/湿而经常出问题的声控灯今天也是毫无意外地没有反应。   沙纪一脚踩在了那个人的脚上,在那个人吃痛地嚎叫出声时,手肘狠狠地反捅在男人的腹部上,对方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fuck!”   男人骂骂咧咧,疼得本能地蜷曲着身体,狂怒着伸手硬拽她的头发,沙纪敏捷躲开,发丝从他的指间匆匆穿过,她快速地往楼下跑去。   刚刚转角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见的是三四个黑西装的男人,还有他们手中那把泛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的手/枪,沙纪后退了几步,背抵在了冰凉的栏杆上,正在这时三楼的那个男人也跑了下来,一看见她,嘴里就吐出了一长串肮脏不堪的辱骂,虽然在意大利待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但是对于本地人在愤怒状态下毫不停留的骂声,沙纪其实听不懂,只知道对方骂了很过分的话。   轻/咬下唇,少女开始后悔把之前守在旁边的那家伙赶走了,在对方冲上来之前,她单手撑着栏杆翻了出去,然后跳下,落在了草坪上,揉着有些发疼的脚踝,站了起来,正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愕:“小姐?”   沙纪抬头,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白天穿着花衬衣和沙滩裤的男人,没了白日里故作轻浮的样子,现在的他看起来要认真也可靠得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沙纪微微蹙眉,眸光里满是怀疑,她记得……白天的时候,她有把这群人好好地甩掉才对呀。   男人没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紧盯着跟着少女从楼上灵敏跃下的波利特杀手,口吻严肃:“快走!绪川小姐。”   她微愣,她记得她并没有告诉过眼前这个人她的名字。   ? ☆、chapter5·担忧 ?  托里在彭格列里的主要职责并不是战斗,而是情报搜集,他本身也不属于战斗人员,但是精妙地追踪和探寻能力,一直以来都让他引以为豪,直至今天,十代目安排他接近少女,除了调查外更多的是保护的意思。   轻易靠近,顺题接下,在简单交流后,让托里确信面前的无疑是普通的女孩子,稍微松口气,就让那个少女突然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托里懊恼命令被指派给他的其他人将可疑的人物隔开,自己也用尽浑身解数,篡夺蛛丝马迹,一路追来。   惊愕晕染了他的视线,少女从二楼跃下的熟练身影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本已定下的结论,以他的追踪术,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跟丢少女,还是说,是她甩开了他们?   虽然还不能肯定自己现在的猜想,托里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十代目安排给他的另一份任务,就是保护这个因为京子小姐,被卷进了危险世界的女孩。   楼上的人影晃动,其中的两人跟着少女,手撑着栏杆依次翻了下来,稳稳地落到了他们的面前,剩下的几个身形没那么敏捷的杀手沿着楼梯跑下,踢踢踏踏的听脚步声近在耳畔,看样子也快到底楼了。   直觉不妙的托里再一次重复:“请快逃,绪川小姐!”   战斗人员被少女甩开后,现在还在墨西拿,他们原以为少女就是住在墨西拿的居民,现在就算是联系在附近的彭格列人员也绝对来不及了,念及此托里不免有些焦虑。   “诶?但是……”   “白天的时候,多谢你救了京子小姐。”   猜想和现实丝丝吻合,得知不是那边的问题后,她犹豫着点了下头,依言逃走。   “快追!”从二楼直接翻下来的杀手,其中一人像是这群人的指挥者,皱着眉头下了命令,刚跑到底楼的那个人赶紧追了过去,一发子弹却砰地打到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脚边,火光在黑夜里瞬息而逝。   托里手中的是精准性/闻名的手/枪,收回了手肘,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刚才下了命令的那家伙的脑袋,一个人能守护的范围有限,同时应付五个人,再加上他自身能力受限,托里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尽到他的职责。   奇怪的是对方被拦下后,并没有什么慌张焦急的神色,这让托里困惑,心头也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眼角的余光里,少女拐弯消失不见,他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为首的男人言辞冷硬得不容置喙:“去将她抓回来!”   被托里子弹吓退了的三人,迟疑着互相对望,下令的“啧”了一声,知道这群人靠不住,脸上也闪过了不耐烦,手指从腰包上一勾,就带出了一把小刀,冷/兵/器与热/兵/器相对,哪一个更占优势显而易见,望见另外几个人明显舒气的样子,托里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先下手为强,扣动扳机,惊愕却极速浸透了托里的眼,手/枪的前半部分,就在他眼前断成了两截,紧接着刺到他脖颈的,就是男人手里的那把小刀。   后仰躲开,托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已经去摸新的手/枪了,却只听见咔嚓两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两个手腕马上垂了下去,像是棉花般摇曳着,男人再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力气大得几乎把他的膝盖踹碎。   再怎么说也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即使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托里还是紧/咬住了牙关没有发出痛呼声来,铁锈味在口里蔓延,被咬破了的唇角上鲜血浸染,在男人动手的时候,其他的几个杀手已经追了出去,眼里一片猩红,托里咬牙冷声:“绑架京子小姐,还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们想清楚了和彭格列作对的后果吗?”   如果说他刚才还在怀疑,但现在无疑是肯定了,面前的这个人,拥有着远超常人的体格,并且有很大的可能性,这种本领并非是训练所得,这家伙的身上,有着一种死亡血腥的味道,还有着淡淡的药粉味,搞不好,他和阿瑟先生是一样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讥笑出声,不知道托里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低沉的笑声怪得像是吞了药粉似的,“黑/手/党间还讲什么规矩,更何况那位小姐可不是什么无辜的人,道上想要她的人可不少,你们彭格列不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派人一路护送她回来。”   似乎是觉得几个职业的杀手去抓个小姑娘花的时间太久了,知道少女没安全,彭格列的这男人也是不会逃的,没管他,从腰包里拿出了新的小刀,他也跟了过去。   “站住!”托里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想要站起,却猛地跌跪回了原位,膝盖上血肉模糊,鲜血飞溅在了柔嫩的草坪上,格外刺目。   ……   “科林先生……人、人我们跟丢了。”   在巷子里撞见的,是把人追丢了的几个杀手,手上亮光一转,冷眼瞟着对方胆战心惊的神色,男人冷冷地吐出了两字:“废物。”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靠他们,不知道这个任务要拖到什么时候去,科林抬眼看向了乌云掩盖的弯月,皎白的月光微微照亮的,是空寂小巷的一角,科林屈膝蓄力,然后猛然跃起,在砖墙上健步如飞,转瞬间就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把事情拜托给了特意从巴弗灭里雇来的男人后,被留在巷子里的其他几个人,在放心了的同时,也找不到事情来做了。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回去看着彭格列的那个吧,那个怪物,还不至于一个小女孩都抓不到。”   暗影如乌云般降下,猛地停住了脚步的少女只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她侧头,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轿车上蹲着一个男人,一双眼睛在深夜里紧紧地盯着她,冰冷得像是荒原上的孤狼。   她对这样的眼神一点也不陌生。   斜插在她脚边挡住了她的去路的是一把尖利的小刀,狠狠刺入了砖瓦地面,握紧了拳头,长发遮去了她的神情,在对方从车上跳下了,缓步走来的时候,知道不可能轻易在这人眼皮子底下跑掉,再加上有件事情她必须去确认,少女思考了一会儿后举起了双手:“我投降。”   ……   几个狐假虎威的杀手对着托里肆意嘲笑,拳打脚踢,出了会儿气后,科林就扛着被乙/醚迷晕了的少女走了回来,随手将少女从肩头扔下,甩给了旁边身形较为健壮的男人:“接着。”   对方立刻伸手接住,眼睛盯着女孩出众的脸颊,不自觉流露出了贪欲纵横的丑恶表情。   “请放了这位小姐,这件事与她无关。”托里心中一紧,皱起了眉头。   科林嗤笑:“无关?这位多管闲事的小姐不是救了你们BOSS亲密的爱人么?那么,你们彭格列的那位BOSS会怎么做?”   眼里流露出了讥诮的意味,男人看着托里,冷冷的道:“想救这位小姐,就让彭格列十代目在三个时辰之内,赶往特拉帕尼的港口,我的雇主想跟那位先生谈谈。”   “……”托里靠着身后的树干,才不至于无力倒下,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可耻,他攒紧了拳:“在十代目赶来前,希望你们能善待那位小姐,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当然~当然~”旁边的人立刻不正经地笑出了声来。   ……   黑发的少女被双手捆着麻绳丢在了面包车的后座位上,银灰色的车辆奔驰而去,虽然他们的BOSS约了彭格列十代目在临海城市特拉帕尼见面,但是这辆有做过伪装的面包车却并不是开往特拉帕尼的。   钱已经到账了的科林冷眼看着围坐在后车座上的几个男人,把/玩着少女柔软的长发,捏着她的脸颊,嘴里是满怀恶意的评头论足。   在经过了危险的对峙后,吃定彭格列不会放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卷进来的普通人不管,就觉得高枕无忧了的几个男人议论着的尽是类似于“喂你们说,是这女孩漂亮,还是白天差点抓到的那个晴守妹妹漂亮?”的无聊事情。   “不过反正也只是拿来当诱饵的,事后不还得是卖给那些冠冕堂皇的政/客,长得这么漂亮能卖个好价钱吧,但是总觉得有点浪费啊。”抚摸着她脸颊的男人已经口水垂涎了,粗糙的手指将她细嫩的皮肤捏出了樱花般的红痕,一副摩拳擦掌,跃跃一试的样子。   “停车。”科林忽的开口。   “巴弗灭的,这次你的功劳最大,你要不要先尝尝鲜?”他将手从少女的脸上拿开,贪欲流转的目光里这次多了一丝探寻,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他们家族的成员,而是他们BOSS花大价钱从杀手中介所巴弗灭里聘请来的,性格乖戾,阴晴不定,他挺好奇这个在杀手排行榜上佣金奇高的男人有没有性/欲这种东西。   “愚蠢。”科林冷淡地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面包车里没有开车内灯,黑漆漆的一片,车窗外皎白的月光透过冰冷的玻璃窗映入了他的眼里,就像是在冒着森绿的亮光的狼的眼睛,让人心惊胆战,车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面包车靠着路边慢慢地停下,他这才瞥了眼蜷曲在后座上的少女。   柔顺长发将她的脸遮去了大半,露出来了半张白/皙细嫩的侧脸,很显然是放在人群里也显得耀眼的类型,科林神色没有一丝变换,反而冷笑了一声:“你们还想要命就别动她。”   这话来得突然,完全没想到这个和彭格列对着干的单子都敢眼都不眨地接下的男人会这么说,车里的其他几个人都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半晌的死寂后,其中一人语气疑惑,问出了其他人也想知道的话。   科林却是连眼皮都懒得在抬一下,直接扳动方向盘,让司机惊慌失措中把车子弄熄火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漏洞百出的计谋,波利特家族这次完全是被多利当枪使了,还自以为是,彭格列的估计就要追来了,他既然拿到了钱,就没必要再陪着他们耗下去。   至于那个被他帮忙掳上车的少女,如果他看没看错,在刚才那人把手伸到她脸上时,她僵硬了一瞬,既然已经醒了,那她就自求多福吧。   毫无愧意的,科林转身便走。   ……   “BOSS,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巴勒莫出发,开往了特拉帕尼,从车牌号上看是彭格列十代目的专车没错。”站在酒店高楼的天台上,波利特家族的人用望远镜看着地面上三三两两的车辆如水般滑过,晚风微凉,吹得他头发乱糟糟的,他随意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从兜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里虽然是西西里自治区的首府,人口密集,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但是一到夜晚,车辆较之白天,还是少了大半,所以那辆标志性的车辆很快就进入了望远镜的视线。   与此同时,彭格列在郊外的一幢别墅里,灯光如昼,栗色长发的少女将裙摆捋好,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这里有谁进来她一眼就能看到。   这座位于郊外的别墅平时甚少有人回来,虽然偶尔也会设宴,或者座谈会议,只是邀请的往往都是在彭格列里有着重要影响力的人,比如各位守护者,或者对彭格列来说很重要的盟友——西蒙家族或者加百罗涅家族的成员,因为这里是彭格列十代目的住宅,彭格列里少有的两位柔弱的女性成员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尽管也常常到这里来玩,但基本上是不会留宿在这里,只是今天却是个例外,被司机负责送往了这幢别墅的京子,在经历了白天的被绑架后,就连神经稍微有点大条的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周围的警备加强了。   “平时的话,纲君会送我去哥哥在这里的公寓才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牛奶,玻璃杯上是凝结成的一层轻薄水雾,睡不着的笹川京子想起纲君在车辆快到巴勒莫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后,微微蹙起的眉,总觉得有点不安。   他让司机和阿瑟护送她回来,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就像是特意等在半路上那样来迎接他,对上了她担忧的目光,沢田纲吉就像往常一样,露出了温柔的浅笑,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随后不久她就被送到这幢别墅里来了,司机又开着那辆保时捷出去,阿瑟负责照看她,周围的警备也忽然加强,抬头看着单手背在身后,身姿笔直得就像是军人一般的阿瑟,京子终于忍不住,轻轻地问出了她心底的疑问:“那个……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阿瑟先生。”? ☆、chapter6·实验 ?  在夜色朦胧里,仿若冰面凝结般的面包车的后视镜里,科林的身影很快就融进了重重夜色中,他身上凛冽的寒气却仿若还留在车里那般,让人颤栗,被他那句冷漠诡异的警告骇住,车上的所有人一时间都忘了反应,直至司机不小心松开了离合,车子突然熄火,才把所有人都惊醒。   “快开啊!”既觉得丢脸,又感到心虚,后车座上的一个人,暴怒地呵斥着。   司机如梦初醒的重新打火开车,车辆里的人神色各异,手还放在少女胳膊上的男人啐了一口,强撑着刚才的表情,骂骂咧咧:“装神弄鬼!”   粗粝的手指随即顺着她柔嫩的肌肤往上攀,紧张颤抖的情绪,让他完全没能感觉到少女的僵硬,在少女猛地握紧了拳,打算睁开眼的时候,男人的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握住,强行阻止了:“跟彭格列那方不好交代,事情还没定下。”   “嘁。”用故意的笑来掩饰心虚,那人随意地摆了摆手,故作不耐烦的叠声道,“好好好,你这小子,就是胆小。”   波利特的BOSS约了彭格列十代目在特拉帕尼的港口见面,已经在那里埋下了大量的炸弹,安排了不少狙击手,再加上多利家族提供的,能在短时间里提升人体机能的药物,男人觉得彭格列十代目就是再厉害,也绝无可能安全逃脱——为了这个无辜牵连,又救了晴守妹妹的女孩,他绝对会去那个地方。   虽然他很肯定自己的想法,但是在心里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松了口气,没再管被乙/醚弄晕了的少女,从兜里拿出了一副扑克牌:“喂,时间还长,我们来玩玩这个,赌多少?”   “汤米,你赌运那么烂,还敢赌啊?”车子里的其他人立刻嬉笑出声,刚才冰冻一般的气氛再次融化活跃起来。   “我还听说了,你上次去克莱奥内的那个酒吧找‘劣化赌神’丽蓓卡的事了,有没有输的裤裆都不剩?”   “滚滚滚,少说废话,玩还是不玩?”想起上次去汉斯酒吧,输得精光的事情汤米就不爽,铁青着一张脸赶紧转了话题。   “……”寂静无声的阴影里,沙纪舒了口气,悄无声息的止住了手指的微微颤动,戴在手腕上的手表里共有三根麻醉针,车里共有五人,假设她没有浪费每一根麻醉针,还有两人不会倒下,她又不擅长近身格斗,再解决掉一人大概就是极限了,还有一人……就难办了。   这些人都是黑/手/党家族里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虽然和那个叫科林的男人比起来要逊色得多,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她身上的包又被拿走了,就算是没被取走要设下陷阱也比较困难,唯一的方法就是等人落单,只有一两个人的话,她能解决掉?   面包车很颠簸,一路上她闻到了奶牛酸臭的味道,还有草原青嫩的气息,听到了沙沙转动的风车的声音,和流水温润的浅吟,虽然不能看见,她还是尽力去感受着车辆开过的路线,并细心记下,隐约猜到这辆车不会真的开往特拉帕尼的港口做交易的少女,很肯定他们会在一个地方停下,让部分人来看管她,另一部分人当诱饵,躲避彭格列的监视——倒不如说,这才是最好的情况。   至少比他们将她扔去波利特的分部要好得多。   大概开了有一个多小时,面包车在一个分岔路口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子是开往哪里的?”外面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交警手里手电筒的光晃了进来,明晃晃的,却照不亮被坐在她面前座位上的魁梧男人挡住了的后座。   “马尔萨拉,送酒的。”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措辞,车上有人下去把后备箱打开给了那人看。   车上少了两个人,加上司机还剩下三个人,那个叫科林的男人已经走掉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确认,不过至少知道了对方是巴弗灭的人,也不至于被白抓一趟。   沙纪悄悄地睁开了眼睛,车里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面,没工夫管她,车外的情形立刻清晰地映入了她黑色的眼眸里。   从她瞳仁深处升起的,是像雾气一般的氤氲着的淡淡光影,最中心是妍丽的红色,再往外是古旧的墨绿色、浅淡的蓝色,交相辉映,如螺旋般扭曲着,在看见某事后,惊讶晕染进了她的瞳子里,她又重新阖上了眼。   那个交警……难道是……?   猜测进入了她的脑海中,思考了一会儿,沙纪还是决定不冒险离开,等到了下一个地方再做决定。   马尔萨拉是沿海城市,离沙纪假装昏迷时听见的特拉帕尼也很近,只是车辆车却并没有将她送往马尔萨拉的打算,因为在和交警分离后不久,车子七拐八拐地就停了下来,有人将她拽了下来,几个人简单的商量后,汤米将她扛在肩头,随意地找了个借口,入住了一户农庄,剩下的人回到车子上,驾驶着车辆继续开往马尔萨拉。   只不过在那之前,被波利特的这群人误以为是交警的男人,在摘下了警帽后,顺手盖在了被他藏在了树干后的男人头上,又将警服扔下,快步离开。   追踪器在他刚才检查后备箱的时候,已经顺手装下。   ……   “你们就住在这个房间里吧,这是电视的遥控器,有事你们喊我一声就成。”农场的主人是个很好心的老人家,用着昏花浑浊的眼睛瞟向了床/上长发散乱,半遮着脸,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少女,又看了眼脸上带着故意的笑容,长相粗狂的男人,觉得他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的审美了,替他们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一辆纯黑的保时捷进入了特拉帕尼的港口,车门打开,穿着执事服,一板一眼的司机下了车,港口已经有一辆靓丽的红色轿车等在那里,车门也缓缓打开了。   司机欠身,神色平淡:“十代目如约前来,波利特的首领在车上?”   红色轿车里的人侧头看去,月华如水,折射/进了整洁典雅的车厢里,坐在后车座上的青年,穿着黑色的西装,棕色头发,侧脸清隽如画。   ……   “啧啧,真是个美人啊。”房间里响起的,是男人满足的赞叹,他伸出了手,将少女的长发撩/开,好能更加清楚地看清她的脸。   门外农场主蹒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清楚,那辆面包车是以防万一,想要引诱彭格列的视线,才会继续往马尔萨拉行驶,波利特家族的已经埋伏在了特拉帕尼的港口,就等着彭格列十代目顺利落网,而汤米则是被留下来看管人质的。   波利特家族自古以来就是从事人口贩卖,毒品军火的大黑帮,在上上个世纪黑奴买卖上也大捞过一笔,只是在最近的两个世纪里,除了波利特家族的经营模式已经不太适合现代社会,本身也走向没落的原因外,还有着彭格列若有若无的打压在里面,但是人口走私还是屡禁不止,毕竟波利特家族在这方面历史悠久,销售渠道非政府和其他黑帮一日两日能揪出来的。   这个女孩在充当完人质的作用后,也会被那些喜欢着年轻女人身体的家伙买去吧,啧啧,真浪费。   这么想着,男人俯下了身,少女却霍然地睁开了双眼,男人被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后仰,沙纪却毫无停留的意思,一脚扫来,毫无征兆地踹在了他的裆/部。   “嗷——”捂着下/体跪倒在地的男人,发出的声音堪称是鬼哭狼嚎,“Bitch!”   在那之后,又是一阵叽里呱啦地乱骂,沙纪本来想拿走他身上的枪支,但对上男人眼球上布满血丝的凶狠目光,又考虑到他身形的魁梧,和自己并不擅长格斗的事情,她转身就往门外跑。   踉跄着站了起来的男人伸出了手来抓她的头发,发丝从他指尖穿过,门已经被她打开了,在男人半个胳膊已经伸出了门外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猛然关回了门,只听到哐当一声,男人的手臂被夹在门框,发出了堪称撕心裂肺的嚎叫,另一只手伸过来掰住门框。   男人的力气之大,抵着门让少女完全没办法招架,腿抵着门,她抬起了手腕,手表盖弹开,汤米已经察觉了不妙,手却被夹在门框上没办法动弹,随即只觉得脖颈像是被蚊子叮过那般,绵/软无力的感觉立刻侵袭了全身,垂倒了下去。   松了口气,沙纪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麻醉针的效力是十五分钟,在此之前,她要把男人身上最危险的枪拿走。   这绝对不是漏洞频出的计划,毕竟藏在她手表里的麻醉针,是连壮牛都能麻倒的强力针剂,但是手刚刚握向把手的一瞬间,猛然蹭起的汤米把门砰地撞开,沙纪被冲撞着倒退了几步,男人刚才被卡在门框上的右手已经被卡得红肿,他从腰上掏出了手/枪,叫喊着:“妈的!”   然后对准了少女的脑袋,一枪开过。   墨绿色的越野车刚到楼下,就听到了这个声音,坐在后车座上的沢田纲吉立刻打开了车门并下车,快步跑上了楼梯,司机也紧跟着下来,农户的门是锁着的,青年没有犹豫,手上橘红色的温暖火焰一闪而逝,很轻易地将坚固锁熔断,推门进去。   耳朵半聋的农场主也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他住在一楼,而刚才他认为是一对小年轻的一男一女则住在二楼闲置的房间里,站在一楼楼下,正迟疑着是要上去看看,还是报警的农场主,在听到自家的门被猛然打开的声音后,愣愣地侧过了头。   从正门口步履匆匆地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衣,卡其色针织格子背心,和西装裤,牛津鞋的棕发青年,气势温润而疏冷,像是秋季从门口吹进来,夹杂着冷风的飘叶。   “人在楼上?”沢田纲吉突如其来地问了声,没有前缀,问话也显得莫名其妙,只不过,他虽然问了声站在楼梯口的那个老年人,却并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几步就跑了过来,匆忙上楼。   “呃——”从喉咙里发出了痛苦,又支离破碎的声音的少女,被男人紧紧掐着脖颈,提离了地面,脸颊因为窒息而变得绯红,男人却咧开了嘴,露出了像是讥诮,又像是开心的古怪笑容,他的眼底一片血红,满是欣赏到了好玩玩具的样子。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少女用魔眼的能力躲开了对准了她脑袋的那颗子弹,三根麻醉针也已经全部钉入了他的身上,特殊氧化材料制成的麻醉针融入了他的血液里,但是男人却完全安然无恙,窥见房间门口边的注射剂,她很快就猜到,擅长药物制作的多利家族,将才开发出来,还没有经过实验的药剂给了波利特家族,亦或者是,波利特家族就是多利家族的药物试验对象!   安东尼那家伙……   意识变得模糊的时候,沙纪听到的是骨头咔嚓一声被卸掉的声音,声音离她很近,但不是从她的脖颈上传来的,紧接着被提离了地面的身体往下掉去,腰间却一暖,整个人都被对方圈入了怀里。   “唔,咳咳……”终于喘过气来,咳嗽不停的少女,在站稳后被对方松开,随即听见的,是那个人温柔细心的安抚,“请稍等一下。”   “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药物的副作用,就是那个叫汤米的男人,在得到了远超常人几倍的力量后,理智却被蚕食殆尽,他甩着自己被折断了的手腕,大喊大叫着,连脚边的手/枪都没捡,就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沢田纲吉稍微侧身,躲开攻击后,扣住了他的手腕,在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是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七荤八素的汤米,大脑还是没办法思考,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很快又站了起来,只是身体还在本能地摇晃着。   “痛觉已经不正常了么?”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口针剂的沢田纲吉神情平静,随即正视着脑袋像是浆糊一般,无法思考一切,却还有着意识的男人,轻描淡写的道,“那么很遗憾,只能让你暂时站不起来了。”   “……”沙纪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一个瞬间,她忽然心尖发颤,变得无所适从。? ☆、chapter7·名字 ?  要制服汤米,对于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纲吉来说并无难度,他甚至不需要动用火焰,尽管药剂让男人的体格和精神都得到了强化,连同理性一起失去了的他只保留了战斗的本能,也不会感到疼痛和害怕。   在对方挥舞着拳头冲来的时候,沢田纲吉才微微避开,并擒住了他的肩头,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盖后窝,伴随着骨头咔嚓的声响落下,不知道是脱臼了还是骨折了的人跪倒在地,迎面倒下。   被磕破了的额头上鲜血如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恶鬼,然后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又重重的跌了下去,药物侵蚀了他的神智,让他失去了恐惧心与疼痛感,但是身体的机能是有限的,就算是被强化了,达到了一个极限还是会崩溃,只是现在的他是没办法明白这一点的了。   没有怨恨,没有悲伤,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盟友当做了实验品的男人,之前还能大喊大叫,到后面甚至连完成的话都不能说出,不会思考,只剩本能的大脑,无法组织出像是语言这样复杂的东西,沙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沢田纲吉平静微笑,“他不会再起来了,过来吧。”   “啊,嗯。”尽量离倒在地上的男人远点,沙纪几乎是贴着墙壁,几步小跑过来的。   男人却在那个时候动了动手指,费力的匍匐着,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古怪的声响,像是哭喊,又像是疯狂的呐喊,药物的作用似乎是在消失,带来的副作用让趴在地上的男人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肌肉也在飞快地收缩下去,转瞬间,那个人竟然枯槁得像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眼角和鼻孔下都有刺目腥臭的血迹流出,终于慢慢爬到了她的面前的男人,吃力地伸出了被卸掉的手腕,用尽全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含混不清的咕噜着:“救……救……我……”   怎、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这不合理啊,那种事,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不……”拼命否定着什么的少女,愣愣地看着满脸是血的男人,眼前却忽的一暗,用手温柔的遮去了她的视线的青年,站在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搁在她肩头,轻声说,“别看了。”   揽着她,沢田纲吉以温和却坚持的态度,将她带离了那里。   感觉到的是汤米手心最后的温度从她脚背上剥离的触感,飞快流逝的生命,让那个男人恐慌地嘶吼着绝望着,然后终于没力气了般,手坠在了冰凉的木板上,不大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却格外的清晰和沉重,很快那个人的身体,也会变得和那木地板一样冰冷,失去气息。   在下楼梯的时候,沢田纲吉就松开了手,本来打算和少女保持礼貌的距离,但看见少女有要回头去看的趋势,没多想旋即紧扣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往楼下走去:“他已经救不回来了。”   毕竟这里没有医疗人员。   从他掌心传来的温暖,让沙纪轻/咬下唇,慢慢地将那些迟疑和茫然都的抛到了脑后,那件事,她到时候再去一趟墨西拿,问问那个人就清楚了。   尽管他有着撒谎的可能性,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她名义上的养父,问问他也比她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司机等在一楼,等到了底楼,知道少女就算是回头,也无法再看见汤米惨死的情形,刚刚松手的沢田纲吉,转瞬间却被少女反握住了手心,少女的体温偏凉,握着他的手时,也像是将融未融的细雪般,冰凉而轻柔。   沢田纲吉偏过头,对上的是一双像是璀璨银河般明亮的墨色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谢谢你,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擅自约定了下次见面时告诉我你的名字吧的要求,可以要求你履约吗?”   微微上/翘的语气,让她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猫般,但绝对不会叫人讨厌,反而很难生出拒绝的意味来。   “是呢。”他温和浅笑,“我是沢田纲吉,请多指教。”   心口又像刚才那样,不知名的热了起来,这份心悸……诶诶?是因为她得了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吗?唔,不可能的吧?她家里没有那方面的病史。   松开了手的少女,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十指相握,随着她的动作,搭在她肩头的长发像是流水般,滑落到了背上,轻软得像是一批黑色的丝绸,明亮的灯光映衬着的,是她灿烂的笑容:“嗯,我是绪川沙纪,以后就多多指教了哦,沢田君。”   ……   沙纪被送到了车上,沢田纲吉留了司机下来,解决后续,在他们站在车外,简单的商量着波利特家族,还有在马尔萨拉港口发生的战斗时,少女不敢做得太明显,就敛声屏息的听了会儿,但是被关上的车窗让她什么都听不清楚,外面模模糊糊的声音根本就传不进来,又不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明目张胆的把车窗按下来,于是她坚持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波利特的BOSS在港口约见他是显而易见的陷阱,所以在处理这件事上沢田纲吉也较为谨慎,让擅长幻术的彭格列成员扮作他的样子去面见,并且在周围也设下了埋伏,如今看来波利特家族的杀手锏,就是那些被药物控制了的人了,自创立之初,就从事着毒品药物生产的多利家族,很明显这次是将波利特家族当试验品了,波利特家族尚且不知,恐怕多利家族也做好了万全之策,线索都已经收拾干净,硬调查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吩咐司机将这幢农庄的事情办妥后就去趟港口——待会儿附近会有新的轿车来接他。   将事情吩咐了下去的沢田纲吉拉开了车门,刚一上车,就听见少女小声地“啊啾”,赶紧捂住了鼻子,眨着明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车上没有关空调,因为是在别人的车上,沙纪也不好乱动开关,结果就是有点感冒的趋势了。   坐在了驾驶座上的沢田纲吉,顺手关掉了空调,在沙纪慌忙说:“诶?那个……不用管我,我没关系的!”的时候,将放在了副驾驶座上的西装外套递给了她。   “披上吧。”他微笑着说,点火发动了车子,见此沙纪也不在拒绝,乖乖地接过了外套,裹在了自己的肩头,她穿的是无袖的波西米亚长裙,在入秋的天气,这样的穿着白天来看勉强适合,到了夜晚就显得太过单薄了。   待她暖和点了以后,听到的是青年满怀歉意的话语:“很抱歉将绪川小姐你卷了进来,需要跟你家里人道一声平安么?”   “唔,没什么关系啦。”沙纪摇了摇头,“他们不在国内,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啊。”思考了一会儿,正当沢田纲吉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从沙纪身上披着的西装口袋里,忽然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她记得刚才在农庄的时候,沢田纲吉就有使用手机,也就是说,刚才他用的那个号码是对外联系的,现在的这个是私用的?   从兜里摸出了手机递了过去,沢田纲吉接过后,随意地讲了几句,听见称呼,手机那头的人应该是京子,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沢田纲吉从内视镜里看了少女一眼,在少女疑惑的目光里,浅笑着低语:“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还是京子跟她说会比较好些。”   手机被递了过来,接过手机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的是他的指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反握住他的手心的大胆举动,沙纪立马收回了手,将手机搁到了耳边,免得自己再胡思乱想:“喂……”   “是沙纪吗?没事了吗?”沙纪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京子关心的话语就传了过来,她的那份焦虑,即使是隔着手机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我已经没事了哦,谢谢你的担心,京子。”最喜欢像是京子这样羽毛般柔软又温暖,就像是精致的小甜点一般的女孩的沙纪,很快就和京子打开了话匣子。   但是在听见京子那句:“那沙纪今晚就过来和我一起睡吧!”时,她还是轻眨了下眼睛,有点意外。   “那样的话,沙纪也不怕再遇见危险了。”感觉到了沙纪的沉默,以为少女要拒绝的京子,对此很执着。   “暂时住下会安全点,京子也在那里,你不需要担心,明天我再派人送你回去,可以么?”开着车的沢田纲吉平静的分析着,就算绪川沙纪不是救了京子的人,他也不希望对方会遇上危险,到明天早上,波利特家族的事情就能处理完成。   “……好。”答应后,挂断了手机的沙纪,将它放回了原位,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沙纪,抬头出声,“对了沢田君,托里先生怎么样了?”   屏住呼吸,假装被乙/醚迷晕了的她,被带回去的时候,闻到的是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偷偷睁开眼睛,她所看见的,是对方浑身是伤,膝盖被重重捣毁的样子,触目惊心得让她既害怕又愧疚。   “……”眸光微暗,停顿了一会儿,沢田纲吉才如实回答,“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被送去医院了,明天应该能醒来,你不需要太担心。”   其实沢田纲吉已经尽量用淡然的语气来说出这番言辞了,为的就是不让少女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只是他微蹙着的眉,还有她那时见到的情形,都让她知道真/相没那么简单。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那个叫科林的男人,会是……   “可以让我去看看他吗?”悄然的握紧了拳头,少女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做出了决断,“我想……我或许能派上用场。”   “怎么说?”沢田纲吉抬眸看见的,是车内后视镜里映照出的,少女有些许不安的神情,和抿紧的略显苍白的唇色。   “我家里都是学医的,虽然我学的是药学,但是耳濡目染,也懂了许多外科的知识,就算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帮上他,去看看,总会让自己觉得心安点。”不喜欢欠人人情的沙纪稍微歪着头,认真的询问着,“可以吗?沢田君。”   “嗯。”沢田纲吉回以微笑,“我陪你去。”? ☆、chapter8·蛤蜊 ?  夜晚的医院总有些森冷,踏入医院的时候,一股夹杂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的冷风就卷了过来,还好沙纪还披着沢田纲吉递给她的西装外套,才将寒气稍稍隔绝在了外面,来之前已经打手机通知过了,所以没去前台询问,沢田纲吉就径直带沙纪去了三楼的抢救室。   手术室上方的昭示着紧急的红灯还在亮着,不时有护士进进出出,门外还有着平时和托里关系好的铁哥儿们,也守在门口,握紧了拳头,骨关节被握得咯吱作响,见少女和沢田纲吉走来,他们纷纷起身:“十代目,绪川小姐。”   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听闻了托里是怎么受伤的,还有十代目会带那位少女前来看望的消息,所以能喊出沙纪的姓氏,也不是什么值得让人惊讶的事情。   “嗯。”应了声,看向了紧闭着的手术室门,即使在手机里已经有所了解了,到了这里沢田纲吉还是想知道更为准确的消息,“托里怎么样了?”   “晴之火焰的成员已经过来了,勉强止住了血,医生也在全力救治,只是……”眼睛里是一片血红,却愤怒按捺住了的男人,只想狠狠地将把托里伤成这个样子的家伙大卸八块,但是托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拨通了手机,通知了十代目绪川沙纪被掳走的事情后,就失去了意识,至今未醒,他们只知道这件事是波利特家族的人干的,但具体是谁他们不清楚。   “……”沙纪是药剂师,在配药上能帮上忙,动手术她能帮上的很有限,而且也已经有护士在那里了,看见这群人气愤填膺的样子,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沙纪悄悄地扯了扯沢田纲吉衬衫的衣袖,“我有事想跟你说……”   本来想要隐瞒的,但是现在想想,果然还是把那件事说出来比较好吧。   少女压低了声音的举动,让他沉默了一下,知道少女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于是浅笑着和那些人说了几句,才带着少女离开。   刚到走廊那里,微微蹙起了黛眉,露出了苦恼神情的沙纪,轻/咬下唇,抬头看他:“那个……沢田君,我大概知道伤了托里先生的人是谁。”   “不是波利特的人对吗?”沢田纲吉隐约猜到了少女想要说什么了,在刚才,看见男人暴怒的样子,她犹豫的神色仿若还在眼前。   “我听见他们喊他巴弗灭的。”迟疑了一会儿,沙纪含混不清地道,“那好像,不是个人名。”   “嗯,巴弗灭是基督教里常常出现的恶魔的名字。”平淡地解释了一句,他并不打算多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绪川小姐。”   “诶?不客气啦,你们救了我。”沙纪抿唇,“我只是说出了我应该说的事情而已。”   虽然她有点在意那件事,但是,果然不能那么自私呢,之前只顾自己跑掉,结果害得对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很让她过意不去了。   而且,直至现在,她都还有着应该说出去,却又隐瞒了下来的事情,比如巴弗灭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不光是这个。”少女愧疚不安的神色落入了他的眼中,直觉告诉他,少女的内疚不只是因为托里受伤的事情,但他还是微笑着说,“还有,你没有将这件事在刚才说出来的事,他们现在有些冷静不下来,贸然行动可能会得不偿失。”   她感觉更加愧疚了呀……   “那个,我去帮他配点药吧。”沙纪努力想着自己能做的事情,“或者帮忙递下纱布?”   “有护士和医生在那里,你别着急,我们先回家。”沢田纲吉轻声安抚,“就算是硬留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唔……”觉得青年说的有道理的沙纪,回想起他刚才的话,有些惊讶,“回……家?”   “……暂时去我家。”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的沢田纲吉,微微别开了脸,就算是已经成为了首屈一指的黑/手/党组织教父的他,面对着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点尴尬,“抱歉,那个,走吧。”   “诶?嗯!”见一直都配合着她的脚步,放慢了速度的沢田纲吉,转身后忽然走快了,沙纪小跑着跟了上去,本来以为对方是生气了,但是在察觉到了对方微红的耳尖,恍然大悟般,几步跑到了他的跟前,倒退着走路,“呐,沢田君,你不会是……”   故意拉长了音调,沙纪揶揄般地弯起了眉眼,刚刚才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情,但从现在的少女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阴霾:“害羞了吧?”   “……”被戳穿了心事的沢田纲吉表示他不想回答。   而此时,一直倒退着走路的沙纪身后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了,她的身后是长长的楼道,冗长而寂静,沢田纲吉的无言对她来说就是满意的答复,稍稍偏头,少女又相当坦诚地道:“开玩笑的啦。”   脚已经悬在了楼梯口。   “小心——”刚刚动了动手指,想去拽她的沢田纲吉,却见少女足尖一点,就灵巧地背过了身,几步蹦下了楼梯,轻轻的摆着手,语气俏皮,“才不会摔倒呢,请安心。”   ……   越野车很快就进入了巴勒莫,街头的光影明亮,打在了透明的车窗上,隐约看去,模模糊糊的一片,落到了她白/皙纤长的指尖,微微透明泛亮,树叶洒落了一地的寂静,坐落于安宁郊外的,是一幢纯白色的建筑物,纯正的欧式风格,白色的大理石柱,还有红色的蔷薇花园,就像是一本童话书籍,缓缓地在她的眼底展开。   精致的镂花铁门外,是雕刻着的子弹与枪,还有信鸽的家徽,家徽上,还有细致镂刻的“Vongola”这个单词。   “Vongola……”在礼貌地问询过沢田纲吉的意见后,才按下了车窗吹着窗外夹杂着青草花香的清朗微风的少女,手撑在窗沿上,盯着门口的那个家徽,不自觉的念出了声。   沢田纲吉跟着偏了头,路灯到这里已经暗了许多,里面也是长长的寂静,没有点亮过多的灯光,也没有刻意将家徽做出波澜壮阔的气势来,所以能在黑夜里,一眼看见那个家徽地下的小字,少女的夜视能力比一般人要出众得多。   然后他就听见托着腮的少女,口吻里满是纳闷:“明明都叫Vongola了,为什么不用蛤蜊来当家徽呢?奇怪。”   “……”他觉得真的用蛤蜊来当黑/手/党家族的家徽才叫奇怪,会被认成是卖海鲜的也说不定。   “对了,沢田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少女双手搭在了窗沿上,将头搁在臂弯间,微微探出了头去,所以能隐约看见侵染了月光的青年白/皙的侧脸,“你救了我,光是口头表示感谢的话,诚意不够,下次你来克莱奥内,我请你吃海鲜吧,那里有家餐厅口味很正宗哦。”   “有机会的话。”浅笑着回答,想了想,沢田纲吉还是没忍住问了声,“绪川小姐说的海鲜,指的是蛤蜊?”   “我还以为沢田君不会吃蛤蜊呢……”她抬起了头,坐直了身体后,认真地掰着手指,“除了蛤蜊外,还有海虾、鲈鱼、章鱼之类的,我个人是不太喜欢吃章鱼啦……啊,到了诶!”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放慢了速度的越野车,已经驶入了庭院中,在白色镂花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在越野车驶入外院铁门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通知的管家早已将门打开,恭敬地等候在门口,等沢田纲吉提起了手刹,将车子固定后,沙纪才跟着他一起打开车门下了车,将车钥匙递给了管家,沢田纲吉出声询问:“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十代目。”将钥匙收纳好,待会儿再开往车库停住的管家如实回答,“只是京子小姐说要和绪川小姐一起住,所以还请我问一下绪川小姐方便吗?京子小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一直没睡。”   如果她的感知能力没出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吧,她的手机还有钥匙都被波利特的那群人连同斜挎包一起收走了,被扔在了面包车的后备箱里,所以她不能准确的知道时间,刚才也没有留意。   “绪川小姐如果不太习惯,住在其他客房也可以,京子那里我会去说的。”顾虑着她的想法,沢田纲吉温和微笑,并无半丝逼/迫的意味在里面。   “唔,我……”犹豫的想法还没有说出口,接踵而至的却是温暖的拥抱,突然从门内跑了出来的京子很快跑下了楼梯,一把抱住了沙纪,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庆幸和如释重负,“太好了!沙纪你没事!”   “……”于是那抹迟疑就被她按捺回了心中,不想让京子这样温柔的女孩失望,因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她点了点头,弯起了柔软的唇,“没关系,我和京子一起住就行了。”   “……”他却像是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那般,稍微的停顿了一下,淡淡一笑,“但是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而且绪川小姐不是要跟我谈谈托里遇袭的事情吗?可能会打扰到京子你,不如京子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chapter9·领带 ?  “那沙纪也要早点休息哦。”   沢田纲吉说得合情合理,所以笹川京子虽然万般不舍,还是握着沙纪的手和少女道了晚安,管家用车钥匙重新打火,将越野车开去了车库,因为和京子解释的理由,是要和沙纪谈谈托里受伤的事情,很是理所当然的,就由他带着少女离开了。   “这是房间的钥匙。”只是沙纪虽然不知道这幢别墅的布局,但是穿过了垫着猩红地毯,挂着名贵油画的走廊,最后在一间红棕色的房门前停下来了之后,沙纪还是觉得这里应该不是书房或者会客厅,果不其然,沢田纲吉就将刚才管家教给他的钥匙递给了少女,银色的钥匙上挂着标牌,和门把手内扣的花纹相对,当然沢田纲吉没有特意去看门把手上的雕刻,只是这幢别墅房间众多,每把钥匙又都差不多,要分清楚势必要靠编号,就像中学时代考场的编排一样,这些房间的编排也是有规律的,所以只要看一眼钥匙上的数字,就能知道这是哪一个房间的钥匙了。   从沢田纲吉的手里乖乖地接过了钥匙,她疑惑的稍微歪着头:“不是说要问托里……你看出来啦?”   说到后面,对上了青年唇边清浅的微笑,她恍然大悟,反正都已经被看出来了,京子也不在这里,她索性就干脆的承认了。   “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告诉京子的话,她也会理解。”沢田纲吉无奈轻笑,“绪川小姐意外的是一个很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呢。”   少女看起来开朗又直接,明明是很外向的性格,却又是意外的细心和在乎他人的感受。   “才没有,是因为是京子才不想拒绝的。”沙纪给出的是一个不叫回答的回答,“因为她就像泡芙蛋糕一样,软/绵绵的,我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嗯,很晚了,早点睡。”点了点头,沢田纲吉目送着少女用钥匙打开门,才打算离开。   “晚安,沢田君。”手还搁在门把手上,在推开门擦肩而过的那刹那,她弯了眉眼,声音像是羽毛般,轻轻的在他耳边拂过。   沢田纲吉侧头对上的,是她明亮的笑容,和清丽得像是琥珀的墨色眼睛。   “……晚安。”莫名的就是一顿,他才回以浅笑,随即落下的,是木门轻柔合上的声音,站在门内的她,背抵在门上,黑色的长发顺着肩头滑在了胸口,手也温柔地按在心头,感受到的,是胸前里那份悸动,扑通扑通,不规则的响起,然后将手心握紧。   Vongola……   “彭格列……”用着低到像是叹息的声音,呢喃出了那个名字,沙纪揉/捏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又拍了拍,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将那些纷乱的想法抛出了脑海,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还真是,笨蛋呐。”   ……   绪川沙纪第二天是被一阵清脆又微弱的鸟鸣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昨晚没拉窗帘,拂晓的光温柔的倾洒了一室的寂静,天空还灰蒙蒙的,没有完全明亮,桌上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多,头昏脑涨里,少女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将稀薄的阳光隔绝在外,又是过了一会儿,她才撑着席梦思,坐起身来,理了理长发,去洗漱。   洗手间的盥洗台上,是还没开封的一次性牙膏和牙刷,还有着干净整洁的白色毛巾,是客房的标准配置,整理好自己之后,她拧开了房间的门把手,沿着暗沉的红走廊,向着明光出走去,直至走到了落满了光晕的旋梯口,侧头看去,就是被精致镂花玻璃屏风稍微隔开的饭厅。   和昨天一身轻便的装扮不同,有着柔软棕发的青年,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西装,里面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扣,纯黑色的领带松开了些,澄澈的阳光跳跃在他白/皙的手指上,模糊了他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只吃着简易的面包和牛奶的沢田纲吉,翻着今早送来的晨报,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搁下了报纸的他抬头看来,逆光的他的眼眸,却是比阳光还要瑰丽的温暖橘色,只是略微一怔,他随即浅笑:“这么早就醒了?”   “嗯,有点认床。”与其说走,不如说是跃,很快下了楼梯的少女,绕过了红白梅图屏风的少女,拉开了青年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还撑在板凳上,“这么早就要去上班了吗?沢田君。”   “是啊,公司有些事要处理。”少女的眼睑上有着淡淡的黑眼圈,很明显是睡眠不足引起的,意大利的秋天天亮的比较晚,就算已经是八点多了,天也才刚有明亮的趋势,他们又是凌晨一点多两点才回来的,想到这件事,沢田纲吉轻声开口,“你看起来很没精神,还是再去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嗯,一会儿就去!”她立刻点头。   “……”虽然有些担心少女的状态,也顾虑着她是不是被昨天的那件事吓到了,但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起身微笑的沢田纲吉对少女道,“那我就先走了,待会儿会有厨师过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和他说就可以了。”   “满汉全席也可以吗?”沙纪轻眨眼睛,故作认真。   “厨房里没那么多的食材呢。”因为知道少女是在开玩笑,沢田纲吉也随意的回应着,只是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跟着起身的少女叫住了他,“诶,等等。”   “怎么了?”沢田纲吉回过头来的时候,沙纪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的领带没系好。”   然后极其平静地抬起了手,帮他系紧,背光的少女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腰间,微微垂眸凝着他喉结的样子极严肃又专注,像是在做一件十分复杂难懂的事情一样,这个时候,她离他很近,甚至于沢田纲吉能感觉到少女浅浅的呼吸,分明是暧昧的距离,让沢田纲吉不自觉的想要远离,但又因为少女微微蹙起了黛眉,委实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只能僵立着身体,敛声屏息着,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看见她重新拆开又系好的整洁领带,她终于后退了半步,这才露出了轻松又可爱的笑容,眉眼也像是月牙那般弯了起来:“好了,我有点强迫症,请别太在意。”   “啊,嗯。”胡乱的应了声,沢田纲吉连忙道,“我走了,谢谢。”   “不客气。”她语笑盈盈,但在目送着沢田纲吉那辆黑色的保时捷驶出庭院,回到了客厅里的她,只是顺手拿起了被他放下的报纸,百无聊赖的翻开着,并没有像她之前答应的那样,回去休息。   尽管没一会儿疲乏就席卷了上来,她的意识也变得混混沌沌的,只是闭了闭眼,再次颤动着长长的睫毛睁开后的少女,仍然没有回去。   反正也睡不着……   正在这时,她听见了客厅的大门锁孔被钥匙插/进的声音。   ……   笹川京子起床,扶着旋梯的扶手下来时,沙纪已经坐在了饭厅里,听见了楼上传来的动静,招了招手:“京子!”   “诶?沙纪,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京子看见从厨房端出了丰盛早餐的厨师,目露惊讶,“比尔先生也这么早就来啦。”   “十代目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在沢田纲吉出门的时候,就给预订要九点多才来的厨师比尔打了个手机,他将托盘上营养丰富的料理依次放在了桌上,眉眼带笑,“京子小姐,早餐已经可以享用了,小姐还有什么想吃的料理吗?”   “不,就这些吧,麻烦你了,比尔先生。”京子温柔的回应着,打算在沙纪的对面坐下的时候,却偶然看见了被放在椅子上的档案袋,她伸手将它拿了起来,并没有拆开,只是在看过档案封面上密封的印章,看向了沙纪,“这应该是纲君的吧?”   “唔,大概是……”那个档案袋她刚才也看见了,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沢田纲吉今天要用的,就没有过多的去理会,沙纪用叉子将意大利面条送入了口中,咀嚼咽下后才接着道,“如果是沢田君需要的,他应该会派人回来取吧,所以放回原位就可以了?”   “但是特意回来一趟会耽搁时间……对了,沙纪,你想不想要去逛街?”双手合十做拜托状的京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沙纪有点没适应过来:“逛街?”   “是啊是啊,我打电话给阿瑟叫他过来接我们,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京子的情绪异常的高昂,“沙纪不是很喜欢吃甜品吗?我也是呢!今天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去逛很多的店,而且有阿瑟在,沙纪也不用怕会遇到昨天那样危险的事情了,可以吗?”   “嗯,好啊。”沙纪点了点头,望见了被京子随手放在了桌上的档案袋,想了想说,“那把那个档案袋一起带上吧,路过彭格列的时候,顺便把它交还给沢田君好了。”? ☆、chapter10·怀疑 ?  “沙纪更喜欢浅粉色还是米白色?”   巴勒莫的某家大型百货商城里,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玻璃橱窗后面模特儿身材高挑,耀眼的金色吊灯上水晶闪烁,晃晃摇摇照亮的,是映照在澄澈镜子中,纤细白/皙的女孩。   爱好逛街的京子在挑选衣服上的战斗力也奇高,一眼就相中了穿在沙纪身上,长度适中,甜美又乖巧的针织外衫,拿在她身上比了比,眨着明亮的眼睛,露出的是温软又恬静的笑容。   “唔,可我更喜欢卡其色诶。”沙纪接过针织衫套在了长裙外面,想了想又补充,“天蓝色也不错。”   “天蓝色的针织衫感觉怪怪的啦。”京子刚打算说些什么,少女却抬起了眸,为了不让沙纪和京子聊天逛街时感到拘束,特意等候在店外的保镖阿瑟,在接到了一个手机后不久,就走了过来。   那个人的身上是那张无情绪的脸所无法掩盖的血的味道,不光是他脸上可怖的疤痕让人畏惧,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那双只看得见死亡的眼睛,让沙纪很清楚的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京子小姐,晴守刚刚出任务回来,现在刚下飞机。”用着平淡到机械的语气说着恭敬的话语,即使无法很好的表达出来,但是沙纪知道阿瑟的这份敬意是真实的。   “诶?哥哥他回来了吗?”眼睛一亮的京子,所表达出的,是想要尽快见到挚亲的那份激动与期待,沙纪记得京子说过,这次从日本来西西里,就是为了见因为任务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的哥哥笹川了平,这次他回巴勒莫报道后不久,就会随着京子一起回并盛,嫂子阿花也在家里久等了。   “京子不如去机场接你哥哥吧。”沙纪将褪/下来的针织衫挂回了衣架上,“自驾车去,现在的话,还赶得及哦。”   “沙纪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哥哥虽然有些粗心,但是是个很好的人,我相信你们会聊得来的。”京子握着沙纪柔软的手背,用着盈满了水光的茶色眼眸凝着她,满怀真挚的邀请着。   但是打扰兄妹团聚果然不太好吧。   想到了这件事,沙纪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啦。”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借口般,露出了温软的笑容:“而且呀,沢田君落在家里的档案不是还在车上吗?反正时间还早,我把它拿去彭格列公司好了。”   “那会不会遇到昨天那样危险的事?”京子很是担心的样子。   “不会啦,京子你不需要那么担心的,今天可是白天呀,那群人再怎么危险,也不敢那么胆大妄为对不对?”沙纪说出的是看似能安抚人心,但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劲的话语,毕竟波利特的那些人,昨天在墨西拿港口对京子动手的时候,就是白天,但是沙纪觉得单纯的京子一定会相信她的话的,毕竟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所以没问题。   “唔……”果真被沙纪说服了的京子,在和沙纪一起去停车场拿了档案袋后,还不忘嘱咐,“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沙纪,我和阿瑟就先走啦。”   去彭格列总部的路,和去机场的路刚好相反,不然京子一定会让阿瑟先开车送沙纪去公司,再去机场的,如果绕路的话,又怕赶不上去接哥哥笹川了平。   “好~”拉长了声音答应的沙纪,在看见那辆银灰色的跑车从面前疾驰而过后,沉默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身上没有钱——昨晚波利特家族的人绑架她之后,把她身上的背包顺手扔在了后备箱里,钱包、手机还有化妆品之类的都在那里面。   等、等等呀京子,能先回来一下,借她点钱坐出租再走吗?   被留在停车场里的沙纪,努力的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去彭格列的路,一路询问的话倒是能过去,但是在不知道距离的情况下,沙纪觉得……那样好蠢。   从来没有缺过钱花的沙纪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难题,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辆纯黑色的保时捷356A从停车位里开了出来,然后平稳的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降下。   驾驶座上的男人黑色风衣,银色长发,坐在车辆,不知道为什么还戴着黑色的帽子,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侧眸看来,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在看见她手中档案上的烫金痕迹后,微微一顿,又状似无意的移开了视线,说出的却是让沙纪感到意外的话语:“要去哪里?”   诶?诶诶——   “先生的意思……是要让我搭便车吗?”沙纪不确定的问道,比起那个来,更让她在意的,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嗯,上车。”冷冷的开了口,与其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命令,见少女沉默,他又升上了车窗,重新发动了车子,像是要开走的样子。   唔,难不成,这是一个好人,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罢了?   ……才怪吧!   心中的是连少女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但是直觉告诉少女,至少现在,这个人不会危害她。   虽然这么想或许有点自负了,可是因为某种理由,少女的第六感向来很准,于是小跑着追上了车子,在保时捷彻底开走前,沙纪敲了敲车窗,等待对方重新停下后,拉开了后车门,坐了进去,并且十分诚恳的道歉:“抱歉,刚才耽搁你的时间了,可以捎我去一下彭格列公司吗?报酬的话,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之后我一定会答谢你的。”   “呵。”男人冷哼一声,像是嗤笑,又像是别的什么,没有回应少女的问话。   彭格列虽然是一个在资产和规模、声望上都相当出色的黑/手/党组织,但其中也不乏普通的工作——至少在明面上,它同样也是一家在医疗、金融等多个行业都有所建树的公司集团,这也意味着它是有着看似普通的落脚点的,里面也有着许多并不知道“彭格列”这个名字在地下世界里的真正含义的普通上班族。   黑暗与明面上的世界,在微妙的关系中保持着互不相干的平衡,在摩天大楼下停下了黑色的保时捷,墨绿色的眼眸凝向了车窗外高楼大厦上刺目的反光,在后座上的少女软软的道了谢,才下了车之后,琴酒从兜里摸出了烟盒,将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再吐出了白雾皑皑的烟圈,冷瞥见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面,琴酒重新发动了车辆离开,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被扔在换挡器前面的手机,顺手拨通。   手机在响了几声后就被接通,很快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子轻浮带笑的声音“怎么想到打电话来了?Gin。”   “我见到她了。”他们用着流利的英语交谈,英语里的“她”和“他”在发音上有着本质的区别,所以男子很快就明白琴酒指的是谁了。   但是文森特语气里还是佯装的惊讶:“她?不知道Gin你指的是谁?玛丽?米娅,还是我亲爱的维吉尼亚?”   “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没想到那个家族还有遗孤,你们上次实验的药物,是那女人做的?”琴酒对文森特的顾左右而言其他心中讥诮,“互相合作这也是那位先生的意思,但你们是不是缺少了些诚意?”   “怎么会?上次的试验品是我弟弟安东尼独断的行为,至于APTX4869的继续开发和研究,我们也绝对会负起责来,但对于Gin你说的女孩……哦,你指的是丽蓓卡吗?我虽然不太明白Gin你说的遗孤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是我重要的妹妹哦。”文森特轻佻的语气听不出是警告还是戏言。   “呵,有趣。”微眯起了眼睛,想起了刚才下车的少女手中档案上的烫金封口,感情起伏向来稀少的琴酒,却是难得兴味的勾起了唇,挂断了手机。   彭格列家族吗?   ……   采光透亮的办公室里,大/片绚丽的阳光晕染了开来,在红棕色的桌角,乳白色的花瓶口都镀上了淡淡的温润光影。   角落里那株不知名的室内植物,每一片叶子上都微光粼粼,被阳光拉长了身影的精致的办公桌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将整理完成的那份报告递上后,镜片下的目光,是狐狸般的狡猾:“请恕我直言,十代目,那位小姐的出现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除了昨晚波利特家族事件的处理资料外,里面还夹杂着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在昨天墨西拿的港口,笹川京子之所以能顺利逃脱,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劫走京子的那辆车遇到了突如其来的爆炸,只是当彭格列的人员尽快赶到了爆炸现场后,并没有发现爆炸物或者易燃物。   有的只是照片上所描述的,被前轮碾压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的弧形,中间还有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但即使看不清楚,还是能隐约看出,那是一个小型的魔法阵。   这个魔法阵,才是那辆车子会发生爆炸的罪魁祸首,诺伊斯本来想调出附近的监控,推算出是谁布下的阵法,遗憾的却是那些小巷错综复杂,设有监控的地方有限,在仅有的能调出的监控里,无论是那条道,都没有出现可以被认作是“可疑”的人物。   而恰好出现在那附近,并救下了笹川京子的绪川沙纪,很自然的就成了怀疑对象。   “很抱歉十代目,虽然没有你的命令,但我还是擅自行动,调查了一些事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谨到一丝不苟的男子神情肃穆,“我试着在绪川小姐所住的克莱奥内小镇调查了一番,的确如果是问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幢房屋里有个来自东方的女子,自称是绪川沙纪,但是从政府方面入手,我查阅了所有相关的资料,都没有‘绪川沙纪’这个人的存在。”   “……”随手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在听见诺伊斯满是怀疑的言论后,沢田纲吉却并未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来,记忆中的是她偶尔表露出的犹豫不决的目光,但至始至终却都很清澈,他微笑,又像是随口的呢喃,“她既然那么不叫人放心,就放在身边好了……诺伊斯,我记得夏马尔之前吵嚷着要往研究室里增派人员对不对?”   “哈?”诺伊斯诧异了,“等、等等十代目,你不会是打算……?”   “阿瑟说她来这里送资料了,应该就快到了吧。”沢田纲吉看向了桌上暂且安静的座机,偏金色的眼眸里温润而平静,“不过我觉得她不是诺伊斯你想的那样的人。”   “……”诺伊斯一愣,继而欠身,“如果这是十代目你的判断的话……”   拥有着超直感的彭格列十代目,尽管诺伊斯的心中还有着诸多的怀疑,但他相信十代目不会做出错误的抉择。   “只是我自己独断的想法罢了。”浅浅一笑,抬了眸的沢田纲吉给出的却是相当宽松的命令,“诺伊斯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调查下去吧。”   他的信任是一方面,但是所谓的证据又是另一方面,站在他个人的立场上,沢田纲吉是很愿意相信那个女孩的,站在彭格列十代目的立场上,又要另当别论了。? ☆、chapter11·歉然 ?  阳光轻柔得像是羽毛从云端深处降临,偌大的会客室里,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纤细的手托着腮,眉目恬静的少女,翻阅着的是被随意搁置在案几上的财经杂志,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在听见了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打开的吱呀声后,她扭头起身,映衬着日光的漂亮眼眸清丽澄澈得像是琉璃,逶迤着散落在身后的长发也柔软得像是丝绸,然后她弯起了眉眼,露出的是纯粹得不染纤尘的笑容,用着软糯的声音,轻轻软软的道:“沢田君,日安。”   忽然想起的是今早帮他系上领带时少女指尖的温度,分明是偏凉的体温,那个时候却炎热得像要灼伤人似的,不知道为何就停顿了一下的棕发青年,在对上了因为他的沉默而感到疑惑的少女的目光时,才像是骤然回过神来了那般,想起来要说什么:“日安,绪川小姐,阿瑟说你是来送档案的,麻烦你了。”   “嗯!”回应着沢田纲吉的,是被递上来的一封牛皮档案,档案封口处的彭格列家徽丝毫无损,沙纪故意用着认真的语气嘱咐,微微拖长的语调却又狡黠的像只小猫,“下次可不要忘记拿了哦~”   在将档案袋还给了沢田纲吉之后,双手背在了身后的少女,偏头看向了门口:“有客人吗?”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男子伸手敲了敲本就敞开着的房间门。   “……”沢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稍显无奈的神色,只是那么神色很快被他掩藏了下去,他侧身为两人互相介绍着,“这是我的助手诺伊斯,诺伊斯,这是绪川沙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不但知道,就在几分钟以前,他们还在办公室里谈论过这个问题,沢田纲吉虽然给了诺伊斯充分调查的自由,但是转眼间就直接来了,也太紧张了吧。   “诺伊斯先生你好。”沙纪友善的伸出了手。   沢田纲吉突然想起来,诺伊斯在情报处理上做得很好,但在人际相处上,却堪称糟糕。   果然,诺伊斯没叫他失望:“你好,不过我不太清楚我该唤你绪川小姐,还是别的谁?”   平淡无波的语气完全不像说了什么叫人尴尬的事情。   “……”微微一愣,沙纪弯唇,“诺伊斯先生你调查了我?”   眼神却是看着他的方向。   并没有下类似命令的沢田纲吉叹气般的转开了话题:“很抱歉对你的怀疑,绪川小姐,不过诺伊斯他并没有恶意。”   “绪川沙纪是我的原名,因为用习惯了就一直用着啦,不过你们要在正式的地方查的话可能会很难查到,我现在是意大利籍,在户口上的名字是丽蓓卡。”沙纪似乎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神色语气都相当坦然,这让做事一本正经到有些刻板了的诺伊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既然少女已经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诺伊斯也不再过多的纠缠,他欠了欠身就离开,走前还不忘说:“谢谢丽蓓卡小姐你的释惑,你昨晚落在了绑架你的那辆面包车上的背包还在我那里,我去取来给你,还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随之响起的又是干脆利落的关门声,和紧接着而至的脚步的远离声。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被甩了个大烂摊子,怀疑救了同伴的女孩,还将这种事直接说出来,至少暂时性的,他想不到比这还叫人尴尬的事情了。   尽管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沉闷的空气在周围弥散开来,右手握拳掩唇低咳,沢田纲吉不自觉的别开了眸:“我……”   “想道歉的话,要好好的看着别人的眼睛呀,沢田君。”足尖一点,轻巧的凑到了他面前的少女,长发顺着她白/皙的肩膀滑在了胸口,黑色的眼眸明亮得像是宝石般,满满的倒映着他的身影,清澈而又毫无芥蒂。   她就像是没发觉那般,离他很近,近得他稍微伸手,就能够揽住她,乖巧可爱的脸上,是让人分辨不清的认真。   “绪川桑你……很狡猾呢。”他忽然道。   “叩叩”——是清浅的叩门声,不着痕迹的弄花了这份模模糊糊的距离。   “进来吧。”沢田纲吉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从门口进来的是穿着职业装的文秘小姐,她将用咖啡豆细细研磨好了的咖啡端了上来,脸上是礼仪性的微笑,鞠躬后才离开。   “呜哇,好香……是香浓咖啡?”已经坐回了沙发上的沙纪,端起了刚刚冲泡好的咖啡,醇香四溢,浓郁的黑色也晕染了开来,这种咖啡的香味很重,足以让整个房间里都充满咖啡香。   香浓咖啡?   他记得以往秘书小姐送上来的都是拿铁。   直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沢田纲吉,下意识的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于是她将咖啡送入口中的动作就那样顿住了,困惑的看向了他,沢田纲吉眸光微沉:“等等。”   “诶?”歪了下头,细细嗅了嗅鼻尖的咖啡,除了那过于浓郁的咖啡香外,隐隐约约的,她闻道的是……杏仁的味道,“氰/化/钾?”   “……”沢田纲吉蹙起了眉,即使不太清楚氰/化/钾在医学上的定义,但他也明白这应该是一种毒性极大的化学物质。   接下来少女说的那番话,在加重了他心中猜想的那一刻,却又让他如释重负般,庆幸了起来。   “氰/化/钾,有抑制呼吸酶,造成细胞内窒息的作用,吸入、口服或经皮吸收均可引起急性中毒,中毒死亡死亡之后,不但嘴唇和指甲的颜色不会有发紫的现象,而且会反常的使人看起来面色红/润,闻起来有杏仁味,在毒/药的名单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沙纪将咖啡杯搁下,故意慢吞吞又坏心眼的补充,“还好沢田君你阻止了我呢,我死在这里的话,你就脱不了干系了哦。”   “嗯。”他点头,微笑,“还好你没喝。”   那个人的浅笑太过温暖和干净,让她一怔,不自在的别开了脸:“我喝了你不好和京子交代?”   “并不是那样。”沢田纲吉摇了摇头,“而是没办法给自己交代。”   “那你还怀疑我?”沙纪立刻灼灼逼人的看着他,争取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然后那双偏金色的眼眸里,就像是倒映着所有的光影般,清晰的刻画出了她的身影,沙纪是坐在沙发上的,而站在她面前的他,微微欠身,认真的凝视着她,对上了她墨玉般的眼瞳:“我知道了,这次我会好好的看着你的眼睛跟你说抱歉的,请原谅我,可以吗?绪川桑。”   ……到底谁狡猾呀喂!   “不带这么犯规的……”沙纪咬唇嘟囔,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乱撞着,连呼吸也小心了起来,颤动着长长的睫毛,又不敢避开他温润却耀眼得不行的眼眸。   “还有,请允许我提出一个任性的想法。”重新站直了身体的沢田纲吉,伸出了手,手心向上,做出的是类似于邀请的举动,微笑着轻声说,“不知道绪川桑有没有兴趣来彭格列工作,我们这里还缺一位药剂师。”   “沢田君不看我简历,不认真的考核就让我进来,绝对会吃亏的。”沙纪半真半假的道,纤细白/皙的手指却已经搭在了青年温暖的手心上,“到时候,就算是世上最厉害的药师,也研发不了后悔药给你哦。”   “我一旦做出的决定就不会后悔。”沢田纲吉微笑不变,“而现在,该做出抉择的是你呢,绪川桑。”   骗人,绝对会后悔的……   “好呀。”她点点头,“对了,沢田君,你不觉得这个握手的姿势,有点像是在求婚吗?对不起,虽然你长相还有性格都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我们不适合!”   “十代目?”门口突然传来了男子满是愕然的音色,沢田纲吉侧头,出现在门外的是去拿少女背包,去而复返了的诺伊斯,他用着满是惊讶的目光,看向了屋内的两人,少女坐着,青年站在她的面前紧握着她的手,怎么看都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再联想起十代目对那位少女无条件的信任,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的诺伊斯露出了沉重的神色,微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多了,诺伊斯。”松开了少女的手,见她像是个小恶魔般,眉眼弯弯,满足又愉悦,知道正对着房间门的沙纪一定是早就看到了要过来的诺伊斯,算着步数说出那番话的,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抱期望的解释,“我只是邀请绪川桑来彭格列工作而已。”   “嗯嗯,是那样的没错!”沙纪忙不迭的应声,完全配合的模样。   “……”诺伊斯神情复杂,“好的,我明白了。”   不,你完全不明白吧……   沢田纲吉知道这只是少女对刚才怀疑稍微的捉弄,或许在她的眼里这算得上是报复了,总之可以料到他越解释越乱的情形了,他索性放弃了解释转开了话题:“你已经将背包拿来了吗?”   只不过这番转移视线,落到了诺伊斯眼里,又别有意味了,他递上了手里白色的斜挎包,开始后悔自己在来之前做出的某个行为了:“这是丽蓓卡小姐你的东西吧?”   总觉得十代目刚才的那番发问,好像是站在男朋友的立场上,顺理成章的提出的疑问。   ? ☆、chapter12·监视 ?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里奇先生。”   阳光在屋檐下变得阴霾,纤细少女身后背光阴凉的走道上,细碎的光在流转,裙摆翩跹柔软的少女露出了可爱的笑容,真挚的跟送她回来的彭格列成员道谢。   “啊……不客气。”就像是被少女的微笑迷惑了一般,恍然回过神来的里奇点了点头,接踵而至的就是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   “丽蓓卡小姐!”穿着像是酒保制服的男子慌忙喊道,在看见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还有偏头看来的少女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又疑惑的看向了车前的黑西装男子,但却没有发出疑问。   还是少女主动为他们相互介绍:“卡尔,这位是里奇先生,送我回来的人,里奇先生,这边的是卡尔,在我叔叔家工作的员工。”   “你好,卡尔先生。”   “嗯,你好。”   两人互相握手寒暄后,道别离开,等里奇开着的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后,卡尔忙不迭的张口,就要急忙询问,少女却不紧不慢的竖起了软玉般的食指放在了唇边,做出了噤声的动作,弯起了好看的眉眼,又将手垂下,拿出了包里的手机,在卡尔的面前扬了扬。   立马反应了过来少女是什么意思的卡尔点头皱眉:“丽蓓卡小姐,昨晚老板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都没接,他很担心你,所以喊我来看看。”   “我待会儿会回电话给叔叔的。”沙纪扶着扶梯往楼上走去,“叔叔店里的生意怎样了?”   “最近淡季,老板把事情交给员工就出去旅游了,大概下周回来。”把消息半真半假的说出来,卡尔跟在少女的身后上楼,见她用钥匙把门打开,将挎包搁在了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忽然回头问了句,“对了卡尔,你想不想看电视?”   那双琥珀般漂亮的墨色眼睛,沉静又温柔,然后稍稍侧头,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并特意调大了声音,随便换了几个台后,定格在了一个娱乐节目上,节目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刚好能将他们的说话声盖过,沙纪弯腰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去了厨房。   卡尔看向了被她放在了茶几上的手机,眸光微沉,才跟了过去,少女打开了石榴色的冰箱,数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甜品,见他进来了,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着:“我今天中午想吃意大利面了,橱柜里应该有面条,能做吗?”   “好的,小姐。”卡尔紧抿着唇,神情严肃,“底下的人说昨晚的计划将小姐你牵连进去了,我们本来打算去营救您,却被彭格列的抢先了一步,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唔,没有。”拿起在冰箱里冷冻着的小蛋糕,撕开了保鲜膜咬了一小口,少女含混不清的说,“面我要有番茄的,但是冰箱里没有,你去买,我要去休息一下。”   “小姐,果然还是让伊凡过来保护您吧,他是A级的黄昏人种,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卡尔忍不住劝,重新提起了早就被少女否定了的提议,甚至于,他已经做出了面临少女怒火的准备,“而且伊凡非常忠心,关键时刻就算是抛弃他也不会引起任何的后果。”   “是呢,因为是黄昏人种嘛。”果不其然,少女吃蛋糕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蛋糕上精致又可爱的装饰,口中软/绵绵的甜腻触感似乎是被卡尔的那番话影响了,才变得不那么美味了。   黄昏人种,是平均寿命低于常人,但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战斗能力的一种特殊人种。   他们最早是在二战时期,军方为了加强士兵的作战能力,联合各方而开发出的一种药品的受害者,由于这种药品的毒害很大,还有可遗传性,所以黄昏人种的后代大多也是黄昏人种。   他们以某一方面的缺陷换得了肉体的强大,或许是听力,也或许是身高和智力,并且不服用一种叫célébrer的药物就会渐渐丧失行动能力,甚至是死亡。   普通人基本不会将黄昏人种当做人来看,他们实力像是怪物般强大,其中还有不少嗜杀者,大多数黄昏人种也并不将自己当做人来看,每个黄昏人种,都必须戴上标识身份的牌子,绝对服从契约主人的命令,就像狗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群可悲的人。   但是少女却说:“我讨厌黄昏人种,完全不想要见到他们呢,所以卡尔,别再提出那个建议了。”   卡尔就沉默了下来,在他印象中的丽蓓卡小姐,是像个小女孩般爱捉弄人,喜欢吃甜品,也喜欢任性的命令别人,偶尔又露出促狭神情的女孩子。   可那绝非是全部的她。   “那让家族的人过来吧。”卡尔重新提议,“丽蓓卡小姐如果出了什么事,BOSS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   “不要。”断然拒绝,看出了卡尔为难的神色,沙纪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太任性和过分了,又不忘补充道,“别担心啦,卡尔,我不会有事的,伦道夫先生那边我会去说的,去做饭吧。”   刚刚走到了厨房门口,想到了什么的沙纪又回头:“对了,我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克莱奥内了,麻烦你跟汉斯说一声。”   “小姐要去哪里?”卡尔目露困惑,他最开始没有提出让家族的人过来,就是因为少女虽然属于家族的一员,在态度上,却很明显是排斥家族的,要不也不会远离家族据点墨西拿,宁愿一个人住在克莱奥内了,众说纷纭,他毕竟只是基层人员,具体的事也不太清楚,但听其他人传,是因为安东尼少爷,两人在某事上——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反正后来少女除了每个月会定时去医院看首领外,几乎不过问家族的事情,如今她忽然说要不回克莱奥内,卡尔猜想,难不成小姐想通了要回去了?   卡尔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查一下今天的天气预报。   “唔啊。”果不其然,今天的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正常运转着的,小姐也没有突然烧坏脑袋,“我找到工作了。”   在少女回房间去休息的时候,卡尔回想起了沙纪刚才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出去买菜了,只是在此之前,他不忘将少女的事情报告给他口中的老板,汉斯酒吧的赌场主肖恩·汉斯。   细想一下的话,卡尔又觉得丽蓓卡小姐对家族的排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他们虽然事事都听她的,实际上却又是上面的人派来监视她的,事无巨细,他们都得一一汇报上去,也难怪少女反感。   不过小姐说她找到了工作……?   除了逢赌必赢外,他还真想不出洗衣做饭全不会,还缺乏生活常识的小姐能做什么了。   ……   “把试剂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充斥了整个实验室,一进门就被身穿着白大衣的研究狂人喷了满身消毒喷雾的沙纪觉得自己的脾气还是蛮好的,至少她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尽管对方连招呼都没打,问了声“你就是新人?”,就让她在实验室里忙东忙西,连个名字都没有要问她的意思。   这个实验室里的人似乎都是些工作狂,忙活着钻研实验,偶尔瞥见她了就让她帮忙拿下东西,连声谢谢也不说,尽管她看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对方在做什么,在她眼里,那些人就是不断重复着把试剂融合又分解的工作,百无聊赖,她看见正在做显微镜实验的一个男人,不断舔/着唇,口干舌燥,又舍不得移开眼睛的样子,想了想,去角落的饮水机前,用纸杯盛了一杯温水,安静的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一口喝干,又过了半个时辰,才刷刷的在手边的白纸上记下了些什么,侧头看向了她,皱了皱眉:“你是谁?”   “……”够啦喂!良好的教养让沙纪还是友善的伸出了手,“绪川沙纪,今天来这里工作的药剂师,请多指教!”   “哦,好像上头有说过。”点点头,跟少女握了下手,男人简单的介绍了下她的工作,“你在这里的职位是夏马尔医生的助手,他今天下午好像要回研究所一趟,医生他算是这所研究室的挂名室长,平时主要负责其他医院和家族的交接……大概,你的具体工作由他来安排,除了药物试验和观察研究之外的通常工作,还要负责订外卖,服装搭配,解说药物,出门说话当门面之类的小事情。”   “啊唔,请等一下。”沙纪歪了下头,“前面的我还能理解,但是为什么当门面也有我的份儿?”   “因为普遍社会认知中一般人能做的工作,我们都无法完成。”男人毫无愧意的解释着,“如绪川小姐你所见的那样,我们研究室里都是没有常识的工作狂,曾经做出过一群人穿着白大褂出现在宴会酒席上的事情。”   “那么我的直属上司夏马尔先生呢?”沙纪轻眨了下眼睛,希望她不会得到一个很不妙的回答,“他也是很没有常识的人吗?”   “这倒不是。”男人摇了摇头,“他不经常在总部。”   “呼……”少女悄悄的松了口气,没有遇到麻烦的上司真的是太好了,至少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庆幸着的沙纪,完全不知道,如果她再多问一句——“夏马尔先生不在总部又去了哪里的话。”   男人绝对会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夏马尔医生说只有漂亮的女人能带给他研究的灵感,所以去世界各地找寻灵感了。”? ☆、chapter13·直觉 ?  沙纪在当天的下午,就有幸遇见了那个传闻中医术高超,又长相英俊的她的直属上司医生夏马尔。   被安排送份资料到技术部去的少女,被彭格列总部偌大的布局弄得晕头转向的,别指望药物研究室的那群狂热分子能说出正常的行走路线,沙纪努力回想了一下对方让她向南边以每步35CM的频率走四十步,再向西……   还是算了,果然还是随便找个人来问问比较靠谱。   灿烂的阳光透过大/片落地窗将木纹的大理石地面镀上了一层耀眼的白光,墙角的室内植物茂盛的生长着,墙壁上还挂着金框油画,里面是一些漂亮的风景图,四周却空荡荡的,看来她不小心走到与目的地大相捷径了的地方呢。   正当她打算再走走,等找到了人,再问路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走廊里传来了男人低沉沙哑的音色,故意压低的嗓音,在安静流动的空气里,听起来格外的引人心颤,只是那说出来的台词,却让人不敢恭维,沙纪想了想,循声走去,只见穿着一身白西装的男人,手撑在墙壁上,将一个娇小的女人圈在怀里:“有一个字经常被人亵渎,我不会再来亵渎;有一种感情被人假意鄙薄,你也不会再来鄙薄对吗?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告诉我,你知道那个字是什么。”   沙纪觉得前面那段话她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啊,对了,文森特出去骗女孩子时,也爱说那句话,貌似是借用的雪莱的一首诗?   对于告白词都要抄袭的人,沙纪没有好感觉,唔啊……指的就是那个蠢到去交了个国际刑警女朋友,惹出了一堆事,还拉她出去当挡箭牌的文森特。   “有一种希望太似绝望,何须再加提防;你的怜悯之情无人能比……请问雪莱的那首诗后半句是这样的吗?”干脆利落的将对方认定为轻浮男人的沙纪,不客气的砸场了,尽管她脸上露出的还是那挑不出错的可爱笑容,“……对不起,请问你们是在朗读诗歌吗?”   “噗——”喷笑出声来了的男人直起了腰,摊摊手,态度坦然,“我们不是在朗读诗歌,而是在告白哦,那么这位可爱的小姐,你是迷路了吗?怎么会走到这层楼来?”   “嗯。”沙纪点点头,又看向了脸颊通红的金发女人,她已经把这个人连告白都是抄袭的事情说出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她没关系了,毕竟对方你情我愿的话,她还多此一举的话,就显得太不成熟了,于是她顺题接下,“我在找技术部办公室,前辈虽然跟我说了地方,但是我刚来,还不太明白,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指下路吗?”   “啊……技术部啊。”瞥见了她手里抱着的文件夹,正打算开口的夏马尔却被金发的女人飞快的阻止了,“我来带你去技术部吧,我知道办公室在哪里。”   夏马尔耸耸肩:“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再次欠身道谢,沙纪原本以为出来猎/艳的轻佻男人多少会出声阻止下,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倒是很利落,让沙纪觉得对方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别看夏马尔医生那个样子,其实他人很好的。”一直走在前面,安静的带路的金发女人忽然出声道,她的声线柔和,比起一般的辩解,又多了份仰慕在里面,“你是药物研究室里新来的人吧?档案上有研究室的盖章。”   夏马尔……?   这名字耳熟到沙纪想要失忆,除了家族内部,还有一些外快,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算是她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上司竟然是这么不靠谱的人,沙纪觉得这个起步点就和她的直属上司一样不靠谱。   “唔嗯……你也是药室的吗?”沙纪歪了下头,“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呃,不是那样,我是公关部的。”金发女人偏过了头,温软的浅笑着,“叫我爱丽就好了。”   “嗯,我记住啦,爱丽。”沙纪眉眼弯弯,说出的话或多或少都有点奇怪,但是爱丽只当女孩性格活泼,没放在心上。   停在了一扇雕花的精致木门前,爱丽帮她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了一个虚弱的青年的声音:“请进……”   拧开了门,房间里稍微有些暗沉,趴在办公桌上的青年睡眼惺忪的抬起了头,揉着自己凌/乱的棕红色短发,在办公桌上胡乱的摸索了一下,拿到了棕色框的近视眼镜,戴在了脸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那般,疑惑的盯着走进了办公室里的两人:“你们是……?”   “我是公关部的爱丽,这个是药室新来的药剂师,她找技术部,所以我就将她带到这里来了,入江先生。”爱丽稍稍欠身,无论礼仪还是言辞都很周到,让沙纪觉得不愧是公关部的人呢。   “啊……”入江正一应了声,又捂着胃部,微微皱了下眉又松开,露出了笑容,“你就是十代目说的那个女孩子。”   “诶?”沙纪轻眨了下眼,爱丽在欠身后就离开,还帮他们带上了门,所以沙纪也就没有顾虑的承认了她和彭格列十代目认识的事情,“沢田君和你提过我呀,他怎么说?”   “说是一个有些特别的女孩。”入江正一站起了身来,友好的伸出了手,“我叫入江正一,技术开发部的成员。”   “我是绪川沙纪,叫我沙纪就好了哦,入江君,入江君是沢田君的朋友吧。”沙纪握住了他的手,眉眼弯弯,见入江正一微怔,在松了手后,将档案袋递了过去,“这是药室让我交来的资料,入江君胃不好的话,要不要去拿点胃药?”   “不了……”药室里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拿还没有经过实验的药给其他人吃是家常便饭,虽然每次也搞不出什么大事,出了问题他们也会解决,但是入江正一还是犯不着去撞枪口,“稍微有点紧张而已啊,之前的工作没有处理好……对了,沙纪是怎么知道,我和十代目是朋友的?”   “只是感觉啦,我直觉还蛮准的诶。”沙纪见他不一会儿捂住胃部的样子,想了想说,“也不知道药室里有没有相关的材料,这附近好像有药店的样子,我去帮你买胃药吧。”   “啊,不、不用了。”入江正一连忙摆手,“我没什么大事——”   话音未落,他就因为胃疼跌坐回了座位上,蜷曲着捂着胃,沙纪拿起他桌上空了的杯子,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等他喝了稍微缓解了下胃里的疼痛后,才紧接着道:“我的上司不在,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工作也不忙,稍微出去一下也没关系,而且入江君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才紧张得胃疼的吧?看到入江君工作这么努力,我跑一趟也没什么啊。”   “唔呃,谢谢。”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对上少女明亮得不染纤尘的眼眸,入江正一渐渐的能理解为什么十代目会说那是个特别的女孩了。   因为她的一言一行,还有温软的笑容,都很难让人拒绝。   “对啦。”想到了什么的少女,双手轻拍相扣,在入江正一疑惑的目光里,弯起了好看的眼睛,“入江君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不如帮我个小忙。”   “请、请说。”入江正一松了口气般的点了点头,太过活力的女孩子,他招架不来啊,而且第一次见面就让对方替自己跑路,入江正一也的确觉得很过意不去。   “刚才那个女人,是叫爱丽,对吗?”沙纪软玉般的食指轻轻的碰在唇边,露出的沉思和不确定的神情,“前几天在会客室的时候,有人在咖啡里投毒,沢田君希望我不要声张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毒是投给谁的,如果是想要暗杀沢田君的话,总觉得这样的方式太简单了,如果是想要杀我的话……唔我应该没得罪什么人?所以这大概算是警告,虽然我不太清楚是因为什么事情,但还是想要稍微帮上点沢田君,又因为这只是自己不着边际的猜想,如果猜错了我会很尴尬的,所以不能直接告诉沢田君,那就告诉入江君你好了,那个投毒的人,可能是爱丽哦。”   “诶?”入江正一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人投毒……不,等等,沙纪你为什么会说投毒的那个人是爱丽?”   “都说了只是猜测啦。”沙纪歪头浅笑,柔软的长发顺着她瘦削的肩头滑到了背后,她俏皮的眨了下左眼,语调微微扬起,狡黠得像一只小猫,“完全没有依据的,所以入江君千万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   “……”入江正一愕然点头,心里的狐疑却在扩大……只是直觉就能达到那个程度吗?难道和十代目一样,是超直感?   “那我就先出去了。”完全没觉察到他的想法的少女,露出的是和刚才无异的软糯笑容,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还不忘帮他带上门。? ☆、chapter14·邀请 ?  为了方便工作联系,药室的人给了她一张夏马尔医生的名片,上面清晰的记载了他的名字、职业还有手机号码。   虽然对直属上司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沙纪自认她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员工,而且对方没有纠缠的爽快举动也或多或少的给了她一点好感,所以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夏马尔,告知对方自己要出去一趟的事情。   光华流转的落地窗前,油画相框上金色的边线流淌开来,墙角繁盛的室内植物的每一张叶片上,都仿若镀上了一层轻柔的薄光,坐在真皮沙发上,和对面翻着文档的棕发青年随意交谈着情报的夏马尔,在感受到了西装口袋里手机的振动后,将手机掏了出来,来电显示是完全陌生的号码,沢田纲吉止住了话题,微笑着示意没关系。   夏马尔按下了接听,从手机里轻轻响起的,是一个女孩软糯轻巧的声音,作为因泡妞而成为脚踏2062船的国际通缉犯,夏马尔在辨认女孩子音色上,有着他人绝对无法质疑的权威,更不用说这个声音在不久前他才听到过,对方用着不轻不重的话语,巧妙的捉弄了他,虽然他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而且那个叫爱丽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值得帮的,不过……   稍稍一顿,看向了对面温和淡然的彭格列十代目的夏马尔,忽然想到,他提出要找助手不是一两次了,只是他是为了花时间泡妞这件事,简直可以说是众所周知的了,所以这种无理取闹般的请求被对方云淡风轻的驳回夏马尔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但这次,他不但给他找了个助手,这个助手还是没有经过面试,空降而来的,其中的意味就让夏马尔有些好奇了,于是勾起了唇,在少女等待着他的回复的时,他故意的提了下她的姓氏:“入江胃疼的事,就交给秘书吧,小沙纪,你能来四楼的十代目办公室一趟吗?”   注意到了沢田纲吉微凝在了他脸上的目光,夏马尔勾起了唇:“我有份资料要你帮我传一下。”   随即从容不迫的挂断了手机,摊开了空空如也的手:“十代目,能随便借我一份资料吗?”   小沙纪……?   那个熟悉的称呼让沢田纲吉莫名的一顿,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毕竟夏马尔对外一直以轻浮的姿态示人,即使夏马尔也完美的继承了意大利人的这份绅士,对于不愿意的女性,绝对不会强迫和纠缠,甚至温和有礼得让人惊讶,但沢田纲吉还是不愿意他将主意打到那个女孩的身上,脸上是和平时无异的浅笑,他说出的话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拒绝:“很遗憾这里并没有什么需要传送的资料呢,夏马尔医生,比起这个来,爱丽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那个啊。”夏马尔摸着下巴,以一种势在必得的态度,慢悠悠的道,“当然凭借着我成熟男人的魅力,引蛇出洞,那个叫爱丽的小丫头大概以为我很喜欢她吧?男人说的情话就和女人总说自己要减肥一样不可信。”   “对了。”并没有被沢田纲吉绕开话题的夏马尔,好整以暇的看着对他刚才说的话,似乎是有些无言的沢田纲吉,微挑了下眉梢,“要不要医生我传授几个追女孩子的招数给你,保证你手到擒来。”   “……”微微沉默,沢田纲吉随即明白夏马尔为何特意要绪川沙纪赶来这里了,“你误会了,我让她空降到你的旁边,是因为她是药学专业的,那么去药室听起来也顺理成章些,我希望你能帮我看着她。”   “不是监视?”对方微妙的措辞就让夏马尔觉得自己外出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可能错过了一场大好戏,沢田纲吉微笑着看着他,于是夏马尔耸了耸肩,忽然站起了身,拉长了声音说,“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有点事,小沙纪来的时候你帮我转告一声。”   “……”再解释又有点像欲盖弥彰了,沢田纲吉点了点头,尽量以不在意的平淡口吻回应着,“好。”   夏马尔摆了摆手,出了门去,还特意选了条平时走的人较少的路,和按吩咐前来办公室的绪川沙纪错开。   十代目的办公室很好认,因为在走廊的最尽头,光影在瓷白的地面上晕染开来,连门把手上也是像细雪般的白,两扇开的大门气势恢宏,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少女慢了很多拍,才想起来十代目办公室的话,沢田纲吉也一定在里面,那么他们或许是在商谈什么正事?   礼貌的敲响了房门,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清朗的“请进”后,才推门进去的沙纪,所看到的,就是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了几下,记录了什么的温柔青年,在她听来后,沢田纲吉随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电脑屏幕压下些,抬头看来,那双似乎满载着云曦般温暖的眼眸,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又有点无奈的浅笑:“夏马尔临时有事出去,资料他就自己送过去了,麻烦你跑一趟了,绪川桑,工作还习惯吗?”   “啊唔,第一天工作,还感觉不出什么啦,不过工作还蛮轻松的,同事也很友善。”双手合十,像是想到了什么好提议般,雀跃得连眉眼都像月牙般弯了起来的少女,发出的是诚挚的邀请,“对啦,沢田君,工作第一天,我也不知道该说是庆祝还是什么,总之我请你们吃个饭吧!刚好也可以犒劳自己!”   反正她回去也不会做饭。   “今晚吗?”沢田纲吉回想了一遍自己今明两天的日程安排,点了点头,只是少女刚才脱口而出的“你们”这个词语,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关注了一下,“绪川桑还有什么想请的朋友么?”   “朋友啊,京子要来!还有还有,药室的前辈如果有空的话,我希望他们也能来,不过感觉他们工作好像很忙的样子……以及入江君,虽然是才认识的,不过我觉得我们或许能聊得来,不过,我最想邀请的,果然还是沢田君呀。”听见了少女不加掩饰的这么承认,沢田纲吉看着少女灿烂的笑颜,还有明亮得像是容纳着银河繁星的眼眸,轻声问出,“为什么?”   “为什么?”似乎是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沙纪微咬下唇,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回答,“唔,你救了我?是我的朋友?理由的话……你要问我我能说出很多种来,但是非要说的话,就是我突然这么想了,就这么决定了而已,顺带一提,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工作哦。”   “所以,请绝对要来。”明明是强硬又略微任性的话语,但是沢田纲吉对上了少女期待的目光,就没办法轻易拒绝了,他浅浅的弯了唇,“如果绪川桑希望的话,我会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沙纪几步跑到了办公桌前,将兜里的手机递给了他,“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十代目。”   依旧是那狡猾得像是小猫般的说话方式,习惯性捉弄人的少女,偏偏她的话语和乖巧可爱的神情,都让人生不出气来,反而总是无奈让步。   “嗯。”她的手机没有上锁,接过了手机的沢田纲吉,在数字键上输入了手机号码,然后拨通,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手机振动了两下,又被自己挂断,正打算将手机还给少女的沢田纲吉,忽然想起了那天将少女的挎包还给她的诺伊斯,莫名的停顿,微蹙起了眉头又松开。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手机里面……   “那晚上见,沢田君。”又将“十代目”的称呼换回了“沢田君”,没注意到他刚才异样的少女,道别后才离开,将门都半掩上后,又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轻眨左眼,不忘嘱咐,“千万别忘了哦,不准再增加工作啦。”   然后又像是害羞,又像是害怕被骂一般,少女孩子气的躲在了门后,并一把关上了门。   轻微的关门声落下了之后,沢田纲吉目光在紧扣着,半光半影的大门上停住了一下,才重新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抬起,鼠标下滑,浏览着诺伊斯发过来的资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振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将屏幕滑开,一条简讯随即映入眼帘。   【沢田君的手机号我已经备注好啦,上次我有说过请沢田君吃海鲜的吧,那么这次就去海鲜餐厅好了,沢田君工作辛苦了,晚上见,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来的!(//▽//)】   看着少女信息后面那个可爱的颜文字,沢田纲吉哑然浅笑,回复了一个【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我会去的】。   接连用了笃定的回应后,沢田纲吉才觉得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抉择般,将简讯退出,在通讯录上备注好了少女的姓名,看着通讯录上并不算很多的几个手机号码,忽然发觉,他好像是把私人号码给她了。? ☆、chapter15·绅士 ?  绪川沙纪虽然看起来是个软软糯糯的女孩,办起事来却是与她外表不符的利落,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把餐厅定好,人员也邀请好了,并将地址发给了他,句尾依旧是那不知道怎么打出来的可爱颜文字,透过屏幕上活泼的语言,沢田纲吉就能很清晰的想象出女孩眉眼弯弯,语气俏皮的样子。   只是在离下班一段时间的时候,沢田纲吉突然接到了Reborn的电话,即使已经成了首屈一指的黑/手/党教父,但是对于那个不但是世界一流的杀手,还是他的老师的人,沢田纲吉的敬意却丝毫不减,尽管他中学时代在那个人的手里吃了不少苦头……还有丢了不少脸。   最近Reborn都不在意大利,突然回国并第一个联系他,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权衡比重,沢田纲吉拿出了手机翻开了通讯录,看着少女的名字,本来打算直接发个短信过去的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拨通了她的号码。   对方那么期待,他却出尔反尔了,至少道歉得郑重其事一些。   沙纪很快就接起了手机,她的兴奋就是隔着手机沢田纲吉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让他停顿了一下,直到少女疑惑出声,才轻轻开口:“抱歉,绪川桑,晚上的约定,我不能履行了。”   “唔啊……是工作上的事情吗?”沙纪很快就猜到沢田纲吉遇见的情况了,她的声音低下去了一瞬,听起来有些失落的样子,但很快又重整鼓舞,“嗯……我是没关系啦,京子他们也会来,但是沢田君,工作别太辛苦了哦,也请稍微顾惜点自己的身体,不然你就对不起这顿你没吃到的海鲜大餐了哦。”   “嗯。”他浅浅一笑,眉目静谧,“玩得开心,还有,工作顺利就好。”   突然的出现,偶然的相遇,面对黑/手/党时不正常的接受度,沢田纲吉一直很清楚,那个少女的身上有着颇多的疑点,将她带入彭格列,除了保护她不被波利特家族的残党伤害外,还有着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即使是带着善意的出发点,但是对于像这样怀疑救了京子的女孩,沢田纲吉还是有着些许的愧疚,所以,她能够觉得那份工作开心,再好不过了。   “嗯,我会的。”并不知道他在那短短一瞬间想了什么的沙纪,回答时的声音清澈又利落,“那再见,沢田君。”   然后是手机被挂断的单调忙音,沢田纲吉收好了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沙纪?”入江正一疑惑的音色在她的耳边响起,骤然惊醒握着手机发呆的少女,偏头轻眨眼睛,她垂下了握着手机的手,露出的是和寻常无异的乖巧笑容,“对不起,刚才发呆了,我们走吧。”   ……   夜色落下帷幕,沉溺于夜晚的巴勒莫,就像是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轻纱般,街头的霓虹灯上灯光逶迤拉长,Reborn这次在日本偶然得到的情报,是多利家族的BOSS伦道夫·多利三年前亲自去过日本的事情,具体的情况还不明,但是Reborn说这条消息很可能是陷阱,毕竟他并非是彭格列的情报人员,之所以会得到这条讯息,就像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他的一样。   鹬蚌之争,渔翁得利。   浅显易懂的道理沢田纲吉不会不明白,虽然现今伦道夫基本退居幕后,但他对整个里世界的影响力依旧摆在那里,毕竟多利家族是和彭格列同一时期建立的老牌黑/手/党家族,以药物发展为基点,私下从事着毒/品交易,明面上却是非常正规的医疗集团,几乎垄断了在意大利市场上流通的黄昏人种必须摄取的药物célébrer的多利家族,换句话来说也几乎统治了流落在意大利的所有黄昏人种。   如阿瑟般在其他家族里寻求庇护的黄昏人种,要弄到药物只有从多利家族手中买来,célébrer是目前所知的唯一能控制黄昏人种的行动的药品,也是黄昏人种必须服用的药物,如果停止服用,就会衰竭而亡。   可是célébrer也有着致命性的副作用,黄昏人种在拥有着远胜于常人的体格的同时,却拥有着非常短暂的寿命,再加上célébrer的毒性,黄昏人种的平均寿命极低,这也是沢田纲吉希望药物研究室能研究出替代célébrer的原因,但很遗憾的是,黄昏人种本来是军方开发出一种药品的受害者,最初的那种药物的配方,无论是军方还是黑市都没有再流通了,据说数据已经全部清除,这也意味着开发出遏制毒性的替代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昏人种是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做人类的活生生的人,多利家族自然也不会将黄昏人种当做人,将他们当做废品随意处理的多利家族,以疯狂的姿态榨取他们身上仅存的利益,没用了就扔掉,阿瑟也是被多利扔下的其中一员,很是巧合的,遇见了京子,被京子拜托他救下,如今勉强靠着药物活动着,夏马尔的看法却很不乐观,因为过量摄取célébrer,阿瑟的感官已经很不正常,随时都有着倒下的可能性。   不知不觉想远了的沢田纲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驾车开到的路口,离沙纪和他约好的地点很近,车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们也早就回去了吧,即使过去也是无意义的行为,但是回想起了白天少女失落的语气,再加上反正都到了这里,沢田纲吉鬼使神差的开车去了那个酒店。   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目之所及是从酒店内部传出的灿烂的灯光,像是千百盏琉璃发出了耀眼又朦胧得像是轻纱的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样简直是傻透了的沢田纲吉,正打算驾车离开,超直感却让他在那个时候,下意识的侧了眸,随后他看见的,是比他还傻,穿着单薄,低头看着地面,长发被风吹乱,露出了漂亮侧颜的少女。   是她。   即使是离得稍远的,一个隐约的轮廓,但沢田纲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微微蹙眉,沢田纲吉将车停好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   月光轻柔的洒落,在温润的湖泊上留上了细碎粼粼的微光,远远看去,就像是细雪一样,和京子他们一起的晚餐,沙纪还算开心,她也邀请了夏马尔,虽然对方以已经有约会对象为由拒绝了,但是和沢田纲吉临时有事回绝邀请这件事比起来,那点失落微不足道。   黄昏人种都会在身上佩戴标识身份的牌子,上面有记录了黄昏人种等级的标识,意思是“小心猛犬”,京子的保镖阿瑟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是黄昏人种,等级为A2。   眼前闪过的是被她强行遏制在记忆深处的血腥画面,因为遇见黄昏人种,被唤醒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的沙纪,在京子提出送她回家时,尽量不想让其他人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所以用了往常无异的态度,俏皮的拒绝,打算在附近散散心,结果一不小心就游荡到这么晚了。   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月光,看着手心雪花般的斑驳亮白,少女很轻很轻的低喃了一句:“如果能看见雪就好了呀……”   “现在下雪的话,你待会儿会感冒的。”青年温和的音色在她身边轻柔的响起,看着湖泊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沙纪,循着声音侧过了身,那个人清隽的眉眼,还有清浅温柔的微笑就像是画卷般在她的眼前展开,沙纪眨了眨眼,像是没回过神来似的,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那个人,直到对方褪/下西装外套,动作和煦的覆盖在她肩头后,才出声,“诶?沢田君?”   “嗯,是我。”他叹气,“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如果我说我是在等沢田君的话,你信不信?”她立刻弯了眉眼,裹紧了她身上的外套,还带着青年体温的那份温暖,就像是柔软火焰般传递了过来,那些难过的、还有悲伤的记忆,像是潮汐般骤然褪了下去。   ——还好有人来了,才不至于让她继续胡思乱想。   那个时候,少女如此庆幸着。   “不信。”他微怔后摇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柔,配合着她的脚步往回走去,“晚饭不好吃?”   “嗯。”沙纪订餐的那家餐厅,在整个巴勒莫的口碑都很好,但少女却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因为沢田君你没有来呀,刚才那句是假的,但这句是真的!还有,普通情况下,作为一个绅士,你应该回答信才对吧?”   “那重来一遍?”沢田纲吉故意反问。   沙纪一噎,鼓起了腮:“没诚意。”   “是呢。”停住了脚步,棕发的清隽青年,微微垂眸看着跟着停下了脚步,疑惑抬头的少女墨色的眼,柔软的唇轻轻的扬起,眼中温润的光流转摇曳,露出了如清风般温暖的微笑,“那么接下来还请给我一个绅士的机会,送绪川小姐回去。”   “好呀。”心头像是羽毛滑过般轻柔,慌乱别开了脸的少女,肯定的点了点头,语气倒是故作的镇定。   糟、糟糕了啊——   她好像,玩脱了……? ☆、chapter16·晚安 ?  车窗外的景物转瞬即逝,霓虹灯轻纱般的光亮铺展开来,迷蒙得像是一场细细的小雨,但如果伸出手去迎接,又感受不到半丝的湿/润。   沙纪有点紧张,她不是胆小又踟蹰不前的人,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会伸手去拿,想做什么事情马上就会付诸行动,无论是不想工作,还是无视了汉斯的警告,沙纪深知自己的任性,但是每次她就算是捅出漏子,她也能很快的解决,所以,这次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好像玩脱了。   侧头假装看向车窗外的少女,实际上看着的是映在玻璃窗上青年清隽的侧脸,悄悄的捏紧了衣角的沙纪,感觉到了心口的颤动,沙纪觉得一定是车内空气不流通,二氧化碳太多,才让她觉得不舒服的。   嗯,一定是那样的没错!   “唔啊,沢田君,车里好像有点闷,我可以开窗吗?”试探性的问了句,沢田纲吉应了声“可以。”,按了下控制开关,沙纪那边的车窗缓缓降下,趴在窗沿上透了会儿气的沙纪觉得自己正常多了,所以……刚才那份或许被称为悸动的心情一定是她的错觉吧,这么想着,沙纪再次开口时,语气就要轻松多了,“沢田君刚才再来早点就好了呀,那家餐厅的餐后甜点超级美味,我本来想推荐给你的。”   “Reborn……我的老师回来了,他有点事要和我商谈。”沢田纲吉见少女将头枕在臂弯上,探出了些许车外,微蹙了下眉又松开,用着温和的口吻劝道,“绪川桑,别离窗户太近了,会很危险。”   “唔……不会有事的啦。”沙纪觉得沢田纲吉担心的太过头了,但还是乖乖的坐直了身体,将手隔了下来,她的肩头还披着他递给他的西装外套,今夜的温度其实有点低了,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很多的少女,侧头看向了将袖口折起,穿着单薄的白衬衫的棕发青年,按下了升车窗的开关。   “我并不冷。”沢田纲吉侧眸浅笑,“你不需要顾虑我的。”   “我冷呀。”沙纪偏头,“所以关窗啦。”   想到了什么的少女又忽然双手合十,眼神雀跃:“对了沢田君,我们来聊天吧!一直闷在车上超无聊的。”   “绪川桑想要聊什么呢?”沢田纲吉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少女一脸高兴的戳人伤口了:“今天跟京子聊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还有沢田君你的事情,京子说你中学时成绩很差,运动也不行,还经常走路绊到自己是不是真的?”   “……”沢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并不太想让面前的这个少女知道哪些乍一听很丢脸的过去,但稍稍一顿,他还是露出了温暖的浅笑,因为那并不是必须要隐瞒的事情,无论是怎样的过去,都是他“沢田纲吉”这个人的经历,没有那些,也就没有今天的他了,“是,如果不是遇见了Reborn,遇见了一群可靠的同伴,我现在还会是那个‘废柴纲’吧,所以,我很感谢与他们的相遇。”   “……”沙纪微愣,忽然有些失落,在她想清楚那有点低落的心情之前,已经开口解释了之前的事情,“怪不得,京子说,沢田君成长为了一个成熟可靠的人了呢。”   少女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倒映着漫天的繁星,她背倚着座椅,转头看向了窗外,沉默了半天,忽然开了口,分明是和平时差不多的语气,听起来却格外的飘远和模糊:“我……从小就很顺利,有个不错的家庭,在学习上也不会让家里人担心,虽然他们并没有担心过我就是啦,想要考的学校,喜欢的东西,统统都难不倒我,大概是太顺风顺水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些无聊,但我那个时候,竟然没有考虑过……”   所谓的平淡无奇,真的就是不幸吗?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戛然而止,沢田纲吉侧头看去,她已经静静的睡着了,眼睑下还有着青黑的痕迹,很显然已经一段时间没有睡好觉,将车内灯关上,沢田纲吉放慢了车辆的行驶的速度,以免跑车不经意的颠簸将少女弄醒。   黑暗弥散里,她的睫毛颤动,微微睁开了眼,又轻轻的阖上。   ……   克莱奥内离巴勒莫虽然不算太远,但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彭格列的总部在巴勒莫,邀请了沙纪来巴勒莫工作的沢田纲吉,以烧毁了她的一辆跑车为由,给了她临近的一个公寓房间的钥匙,所以即使少女睡着了,他也知道该送少女回哪里。   只是车子已经在地下车库停稳后,少女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趋势,沢田纲吉其实并不太想吵醒她,看向了表盘上已经比较晚了的时间,他还是出了声:“绪川桑?”   缄默无声,少女模模糊糊的轮廓掩藏在沉寂的夜色里,暗得像是要消失那样。   “绪川桑?”再次开口,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微蹙眉,沢田纲吉这次的声音要沉下去了许多,并随手按开了车内灯的开关,“绪川沙纪。”   “嗯……”少女很轻的应了声,灯骤然亮起,刚刚睁开了些许眼睛的她,又因为刺眼的光亮而微闭上了眼,用手臂遮挡住了眼睛,“到了吗?”   另一手已经去开车门了:“谢谢沢田君送我回来,明天见。”   “……”他却是忽然扣住了少女的手腕,少女动作一僵,没有回过头来,故作轻松,“怎么了?”   “这是我想要问的话。”稍一用力,将少女轻拽回了座位上,沢田纲吉的确没用多大的力气,是她太虚弱了,才会轻易被按回座位上,少女惊讶抬头,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了她额头上,沢田纲吉紧抿着唇,不笑时的神情看起来格外的严肃。   被按在座椅上的沙纪退无可退,只能僵硬的辩解:“我没事啦,你别担心,只是有点感冒而已,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带你去医院。”少女额上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人灼伤,脸色在车内晕黄的光亮下,看起来却格外的苍白,沢田纲吉不由分说的下了决定,在他坐回了驾驶座上后,少女却按住了方向盘,轻/咬下唇,语气强硬又急切,“我不要去医院!”   “……”沢田纲吉只是沉默着看着她。   别开了视线,沙纪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含混不清的说着:“我真的不要紧,而且去医院也没什么作用……只是有点感冒而已,我……”   “我知道了。”轻柔的打断了少女慌乱的辩解,沢田纲吉将车辆熄火,钥匙拔/出,露出的,是和往常无异的淡淡笑容,“我送你上楼。”   “……”沙纪远离了驾驶座,不去干扰他了,微微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抬起了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你生气了?”   眼前的少女睫毛长长的颤动着,柔顺的长发被裹在了西装外套里面,平刘海下的一双眼睛像是乌黑的玛瑙般,明亮得满盛着水光,脸色苍白,唇色却很殷/红,绪川沙纪其实是个很狡猾的女孩,爱使小性子,爱捉弄人,但每次道歉都乖乖的,声音柔软又轻糯,就算是再多的脾气,对上她湿漉漉的目光和不安的神情,都会被磨没。   虽然她只是认错的很快,改错再说。   “怎么会?”他叹气,“家里有感冒药吗?”   “有!”她立刻点头。   ……   绪川沙纪住的地方,是一座综合性的公寓,坐电梯到了第四楼后,半螺旋式的建筑从电梯往里数第五间就是她住的地方。   走廊的灯光明晃晃的,沙纪想要尽可能的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但总觉得沢田纲吉是能轻易看穿他人伪装的人呢,于是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甚至在走到了公寓房间门口时,她抬起手,试了试开门,钥匙几下都没对准锁孔后,她干脆的将钥匙交给了沢田纲吉:“我头晕。”   “……我等你吃完药再走。”微不可查的停顿,沢田纲吉接过钥匙帮她开了门。   “好呀。”她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接下来沙纪表现的很配合,去房间拿了药,接过沢田纲吉倒来的水,将药咽下,并将杯子放下后,才信誓旦旦的说:“我今晚会早点睡的,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又会精精神神的了,所以沢田君你别担心。”   “好。”沢田纲吉看了眼被她放在了桌上的药瓶,上面并没有贴标签,又看向了长发披散在脑后,乖巧的看着他的少女,“但是已经很晚了,明天你就请假吧,等病好了再来上班也没关系。”   “诶?才第一天上班就请假这样不好吧。”少女鼓起了腮,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只要我允许了就好了啊。”沢田纲吉垂眸轻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乱了少女本来就蓬松的头发,语气温暖,“那么,晚安,绪川桑。”? ☆、chapter17·心情 ?  深秋的中午,阳光慵懒而惬意,透过泛黄的叶子,洒落了一地的斑驳,在华丽的百货商城大楼下,绿化交错繁盛,沙纪坐在木制的长椅上,手里端着的是在附近的奶茶店里才买不久的西米奶茶,咬着浅色的吸管,看着不远处钟楼上的时间,在计算着少女来时的时间。   “嗨,沙纪。”白/皙的手轻柔的拍在了她的肩头,沙纪一愣侧头起身,栗色长发文静少女露出的是温暖的笑容,在少女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银白头发,爽朗健气的男子,穿着轻便的运动装,和肤质细腻雪白的京子比起来,要黝/黑得多,正当沙纪意外于几乎和京子寸步不离的保镖阿瑟不在时,京子微笑着给出了解答,“这是我哥哥笹川了平,本来昨天聚餐的时候我就想叫哥哥一起来的,但是他有点事情要处理没能来,所以我今天硬把他拽来啦,哥哥,这是沙纪,我的朋友。”   “我是京子的哥哥,笹川了平。”和柔软得像是棉花糖的京子不同,哥哥笹川了平感觉上要阳光也大咧咧得多,他友好的伸出了手,与少女交握又松开。   少女歪了下头:“我是绪川沙纪,请多指教,笹川君,唔……对啦,京子,你的保镖阿瑟不在吗?”   作为黄昏人种的阿瑟,平时和京子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我让阿瑟休息去了,有了我,极限的没问题的!”笹川了平右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臂膀,“而且我很强壮,大包小包的尽管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哥哥。”京子向少女伸出了手,“走吧,沙纪,我明天就要回日本了,今天想要和沙纪你一起好好的逛逛。”   西西里的首府巴勒莫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在百货商城买了漂亮的新衣服,去广场许愿池下投下了银辉闪闪的硬/币,又去地下小吃街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小零食。   和京子相处的一天很愉快,京子的哥哥笹川了平也是自来熟的性格,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不知不觉就到了夕阳欲颓的时候,和京子一起从哥特式博物馆里出来的沙纪,觉得接受沢田纲吉的建议放松一天绝对是正确的决定,她重回日本的可能性小到近乎可以忽略,京子明天又要离开西西里了,那样她们就会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至少这个时候的沙纪是这么想着的,直到,在她们刚刚踏下楼梯的一瞬间,头顶暗沉了一刹那,地上光影斑驳,被敛去了小小的一块,笹川了平走在她们稍后面一点的地方,在保护着她们的同时,也给她们留下了充足的空间讲悄悄话。   已经快到分别的时候了,原本以为不会出什么事的笹川了平离得还是有点远,察觉不妙的时候,他猛地冲了过去,慌张的喊了声:“极限的躲开!”   诶?为什么要加“极限”   其实已经反应了过来的沙纪推开了京子并将她按到在地,自己也险险避开,沉重的坠落声在她的耳膜边砸开,熟悉又刺鼻的血腥味翻腾了过来,随即在她耳边响起的,是京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啊——”   笹川了平已经赶到了他们的面前,看见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形肉块时,皱起了眉:“你们两个没事吧?”   “嗯,我没事。”沙纪是扑在京子身上将她带离原地的,笹川了平先将沙纪牵了起来,才赶紧去扶住看见了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吓得颤栗的京子,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将京子拉了起来,并随口嘱咐,“绪川桑,你帮忙报下警吧。”   她们两个刚才站着的地方,刚好是尸体掉下来的地方,如果不是沙纪将京子推开,后果简直难以想象,笹川了平心里庆幸着,焦躁急切的心情又让他忘了道谢,不过沙纪并不介意这一点,不如说,她觉得像京子这样美好的女孩,能有能这样担忧她关心她的哥哥,真的是太好了。   夕暮时分,博物馆周围还有着其他的人,尖叫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抬头往楼上看去,沙纪却蹲下了身来,毫不意外的在尸体的脑后看见了还在流血的窟窿,很明显是子弹击中的痕迹,同样抬头的沙纪,看得却并不是尸体掉下来的地方,而是最适合狙击的地方,然后她看见的,直至将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钟楼上。   即使意大利是里世界与表世界共存的国度,暗杀枪杀虽然还不至于说是层出不穷,但也并不稀缺,可发生了像这样在社会公众面前直接上演的惨烈刑事案件,警/察还是很快就到了案发地点,沙纪一行人作为第一目击者,本来应该都去警局录下口供的,但是害怕的不行的京子,紧抓着笹川了平的衣袖,不愿意松开,笹川了平也放不下京子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和那些警/察说了些什么,最后的决定是绪川沙纪代表他们去趟警局录口供。   “极限的麻烦你了,绪川桑。”挠了挠头,满脸苦恼的笹川了平感到十分的抱歉,“我先送京子回去,待会儿会有人去接你。”   “不用麻烦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摇头拒绝,沙纪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京子,心下内疚,推开京子的时候,她本能的举动直接导致的,是让京子亲眼目睹那具尸体从天而落,在她面前变得支离破碎的样子,而沙纪则是背对着那具尸体的,如果可以的话,沙纪宁愿让自己来看见那样惨不忍睹的一幕。   “……谢谢。”动了动唇,声线虽然还很颤抖,但是京子还是尽量口齿清晰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谢,更加用力的抓紧了笹川了平的衣袖。   “嗯,别想太多,好好的睡一觉就好啦。”沙纪想用轻松一点的语气来鼓舞京子,在看见京子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忧,勉强露出的笑容后,轻/咬下唇,抱了抱京子,附耳轻声,“会好起来的,京子。”   沙纪知道她是没办法替京子分担痛苦的,直面死亡带来的苦痛和惊惧,只有自己去克服,至少沙纪是这么认为的,而且笹川京子虽然是彭格列的一员,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即使有作为彭格列晴守的哥哥,还和身为十代目的沢田纲吉很要好,平静又温暖的生活才更加适合她。   也是在这个时候,绪川沙纪才想起来,被她遗忘了很久的事情,久到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感官也钝化的没有触动,她想起的,在家族的命令下,她第一次杀人的事情——对方不是善茬,而是凭借着一些特殊的能力,逃出了监狱的能力者。   杀人对于少女来说并不难,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在魔眼的指令下,她机械的做出了绝对不会出错的行为,在既定的时间里,分毫不差的将对方杀死,时至今日,她还是能够清晰的回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样子,死前目光的涣散。   在那之后,一个多星期里,她除了被灌了点水后,几乎粒米未进,胃酸在翻涌,眼前不断重复的是那人死去的画面,干呕不停的她……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她,已经能冷静的做到这一切了吧。   但果然,她还是不喜欢杀人啊,因为生命的那份沉重,她很清楚,而且是再清楚不过了,也正因如此,即使长时间不用能力让她的感觉迟钝,长时间不再握枪让她的触感后退,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般,沙纪知道自己对危险的反应能力越来越慢,如果是以前,在京子进去博物馆之前,她就会阻止她,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直到尸体坠落到她的面前,才反应过来。   曾经的沙纪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她对未来并没有什么期待,得过且过,只凭借着自己一时的爱好,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沙纪,在回想起京子在夕阳中,也丝毫没有暖意,白得隐隐透明的脸色时,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她这样下去,真的是对的吗?”的疑问。   笹川了平说等她录完口供后会有人来接她,沙纪很坚定的表达了拒绝的意思,她想她还不至于倒退到不敢走夜路的地步,只是在离开警局的时候,看见审问她的女警/察,脸颊泛红的告诉她:“外面有人在等你,是你男朋友吗?”的时候,还是惊讶了。   “我没有男朋友呀……”沙纪下意识的回答,见女警/察眼睛一亮,似乎燃起了希望的样子,她微愣,迫不及待的想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少女小跑了出去。   “哎,等等,我带你出去!”女警慌慌张张的喊了声,跟了出来。   月华如水,清风微凉,站在警局门外,身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的青年,有着柔软的棕色头发和偏金色的温暖眼眸,身形挺拔,模样清隽,儒雅温润的气质,更是让那个人无论站在哪里,都耀眼得不行。   “沢田君,你怎么来了?”沙纪不自觉的扬起了唇,几步跑下了楼梯,晚风将她的长发微微吹乱,伸手捋在了耳后的她,稍稍仰头看着他,眸光里晶亮得像是倒映着漫天的繁星。   “来接你。”语气自然而平静,沢田纲吉回答时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害怕走夜路的。”沙纪轻眨了下左眼,睫毛长长,眉眼弯弯,“笹川君也太小看我啦,不过沢田君能来,我很高兴哦,真的真的,很高兴!”   “嗯,我知道,但我并没有将绪川桑当做小孩子的意思。”他莞尔浅笑,微光流转的温暖眼眸里,倒映着少女的身影,“只是我担心绪川桑,所以来了。”   “怎么就不是男女朋友了,白期待了。”在少女身后的女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很是失落的样子,女警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都经过体能训练的青年和少女还是很清晰的听到了她的话,正当沢田纲吉和绪川沙纪,都不约而同的打算装作没听见的时候,女警却爽朗一笑,放大了声音,“喂,那边的帅哥,你女朋友我们可是平安无事的还给你啦,快别担心领回家去吧。”   “……”   “……”   这次不能装作没听见了。   无论是沙纪还是沢田纲吉,都在那个瞬间下意识的移开了停留在对方身上的目光,沙纪能感到自己脸颊急速攀登的温度,就算是凉风也降不下来,赶紧用手去捂住脸颊,一脸懊恼,结巴的话语让她紧张得想咬舌头:“都、都说了不是了。”   “警/察小姐你误会了。”沢田纲吉也出声解释,他的态度看起来要淡然的多,只是细看的话,还是能注意到被夜色遮掩的,青年微红的耳尖。   “好吧好吧。”口上答应,女警/察却一点也没有要相信的意思,不是男女朋友骗谁啊,她又不傻,“你们高兴就好。”   “……”绪川沙纪觉得她是解释不清楚的了,但奇怪的是,被女警误解,她却一点也没有恼怒或者厌烦的感觉,反而……就像是吃了泡芙蛋糕般,满嘴甜腻。   她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他了……? ☆、chapter18·顺序 ?  脸颊的热度在攀升,常年体温偏低的手背也无法让脸红的温度降下来,知道无论如何也和女警/察解释不清,还会被她当做是羞涩辩解的沙纪,觉得反正她也不认识女警/察干脆不解释了,正当她将手放下来,微微张口,打算唤沢田纲吉离开的时候,他蹙了下眉又松开,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突然靠近的青年,正当少女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向她伸出了手:“能将左手给我吗?”   “诶?”微愣后随即反应了过来的少女摆了摆手,“小伤而已,我没事的。”   是刚才她抬起手捂住脸的时候,被他看见了么?   只是少女的不在意的解释在沢田纲吉这里很明显行不通,他收回了手:“车上有绷带和酒精。”   “唔,好。”在女警/察意有所指的笑容下,沙纪又忍不住想用手去遮住脸颊了,只是在刚刚抬起手的时候,却被青年温柔的扣住了手腕,少女抬头,沢田纲吉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角落绣着深蓝边框的柔软手绢,放在了她的手心,语气无奈,“脸上蹭上血了。”   在那具尸体掉下来的时候,匆忙将京子推开的沙纪,手按在了石阶下的尖利石子上,磨破了皮,后来又直接来了警局录口供,因为沙纪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所以没说出来,也就没能包扎,时间过去了一会儿,血小板已经凝结,但是在刚才少女捂住脸颊的时候,还是蹭了些新的血在上面。   沙纪胡乱的擦了下脸,在沢田纲吉松开了手后,握紧了手里的丝绸,轻/咬下唇,跟了上去。   车上放了简易医药箱,沙纪弄伤的是左手,单只手不好包扎,沢田纲吉在用酒精帮她消毒时,少女因为酒精带来的刺痛,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下手,又硬生生的止住,他动作顿下:“抱歉,稍微忍一下。”   “嗯……谢谢。”低到几乎听不清楚的出声,少女看着青年动作娴熟得帮她缠上绷带,心口忽然滚烫了起来,不自觉的想要握紧手,那是她习惯性的小动作,只要一紧张就会那样,却被正在收拾绷带的沢田纲吉握住了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家里有没有酒精?没有的话我们就先去趟药店。”   “……”少女低着头看着和青年交握在一起的手,重复着张了好几下口,喉咙里都发不出声音来,糟了,太紧张了,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绪川桑?”对少女的沉默感到疑惑,抬眸看来的沢田纲吉,在看见少女轻/咬下唇,露出了有些纠结的神情的样子,骤然反应了过来的沢田纲吉松开了她的手,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不小心碰到了放在座位中间的医药箱,只听见“砰”的一声轻响,医药箱撞在了换挡器上,滚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凌/乱着散落了一地,很久没有这么手忙脚乱的丢脸过了的他感到很挫败,“对不起……”   无力的道了句歉,沢田纲吉弯下腰去将医药箱捡起来,从惊讶里回过了神来的沙纪,赶紧捂住了口,本来打算忍住的,但还是从指缝间溢出了偷偷的笑声。   “想笑就笑吧。”他无奈的放弃了挽救形象,“我没关系。”   “不……我,咳咳,没、没什么。”将手放了下来,帮忙捡东西的少女,在将最后一支药膏放进医药箱的时候,顺着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往上看,直至撞进那双温润得仿若融化着碎金的橘色眼眸时,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顿住了动作。   车窗外的月明如水,洒落了一室的碎光,时间的流逝也好像变得缓慢起来了一般,然后她弯起了浅色的唇,用着和时间的旋律相呼应着的音调,慢慢的,轻悠悠的道:“呐,沢田君……你刚才问我‘怎么了’对吧?”   偏头回答的她口吻认真:“我在想我更喜欢沢田君,还是甜点一点。”   拿他跟甜品比么……?   诚然熟知少女对甜点的执着,但听见当事人这样毫不避讳的承认,沢田纲吉的心情还是稍微的有点微妙:“那么,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故作平静的语气里,是沢田纲吉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些许好奇和希翼。   “比巧克力蛋糕重要点,但是还比不上芒果班戟和牛奶布丁。”沙纪想了想说。   少女得出的是非常肯定的答案,给人一种毫无转圜余地的感觉,沢田纲吉在驾驶座上坐正后,重新打火发动了车子:“只是你不太喜欢吃巧克力蛋糕而已吧。”   车辆在缓慢离开室外停车场的时候,想起了什么的沢田纲吉侧头看来:“你吃过了晚饭没有?”   “诶?沢田君要请客吗?”本来沙纪还没觉得有多饿的,被他一提,饥饿全都涌了上来,“我要吃甜点!”   “好啊。”他点头同意,却是微笑,“不过要先吃了正餐才行。”   “那样就没有多少胃容量来吃甜品啦。”沙纪小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可是我也饿了啊,绪川桑。”他的音色温润好听,就像车窗外的那轮月光般静谧的流淌了开来,轻轻一笑,用着叫人完全拒绝不了的语气,轻声说着,“就当是陪我,可以吗?”   “唔嗯……”别扭的转开了头,心口又热了起来的沙纪只能望着窗外的情景,反反复复的暗示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回想起的,是刚才女警/察戏谑的话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少女的眸光黯然下去了一瞬,很快又恢复的往日的沉静。   无论是作为彭格列十代目,还是一个儒雅的绅士,沢田纲吉都做得十分到位,在问询了她的意见后,绕过车替她打开了车门,并将菜单交给了她点餐,替她补充了“芒果班戟”和“牛奶布丁”,在对上沙纪惊讶的目光时,他平静解释:“我不太明白绪川桑你的喜好,不过这两样甜品,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顺口提到的甜品,他却一一记了下来,虽然不过是时隔不久,甚至半个小时都不到的事情,但是对于沢田纲吉的细心温柔,沙纪还是觉得很温暖。   是的,非常的温暖,让人眷念在此,沉溺其中。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做出那样稍显大胆的行为。   这是他第二次送她回家,和上次她因为副作用,疼痛的近乎昏厥的情况不同,现在的她精神满满,在车辆在停车场停稳了之后,刚刚打开车门下了车的她,默默地握紧了手边的衣料,转身又敲了敲车窗,沢田纲吉侧头看来,隔着隔音效果很好的车窗,少女比着口型“等一下”。   沢田纲吉本来计划的,就是等少女进入电梯后才离开,并没有慌忙的意思,只是对于少女的行为,他还是有些许的困惑,正在这时,少女绕过了车头,伸手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并不亮,在她身后拉成了模糊的剪影,青年侧身看向了她,微微蹙眉:“怎么……”   话音截然而止于少女突如其来的举动里,弯下了腰的她,附在他耳边,柔软得像是丝绸般的长发,垂在了他的肩头,轻轻的滑过了他的耳畔,少女用着比丝绒还轻柔的语调,微微拖长了音调,慢悠悠的道:“其实……巧克力蛋糕是我第三喜欢的甜品。”   他一愣,少女已经飞快的退开了,长发逶迤着披散了开来,平刘海下的那双眼睛,清澈又明亮,上/翘着唇,歪头看着他:“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沢田君不会被我吓到了吧?”   “嗯,被你吓得不轻。”回想起少女刚才的举动,似乎还能感到她的长发绕过他耳边的触感,匆忙别开了视线的沢田纲吉淡笑着回应,“明天见。”   语速却比平时要快了很多,就像是骤然截断的音符般,在静夜里落下。   “明天见。”她后退了一步,帮他带上了车门。   本来打算等少女走后再走的他,重新发动车辆离开,并随手按下了车窗,眸光却凝向了后视镜中,少女越来越远的身影,浸染在夜色里,变得模糊不清,直到看不见了为止,他才收回了视线,从窗外穿进来的凉风,让他燥热的心慢慢沉静了下去,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渐渐放松了神经,又为自己今天的失态感到懊恼,而抿紧了唇。   车载电话响了起来,在看见来电显示后,按下了接听键的沢田纲吉,询问出声:“已经查到了吗?诺伊斯。”   ——“是的,不出意外……东西在洛杉矶,十代目你要亲自去吗?”      “嗯。”应了声,又想起了什么的沢田纲吉继续问道,“对了,诺伊斯,上次我让你送去药室的药物已经查出来了么?”   ——“据药物研究室的研究员说,是含有安眠性质的强力止痛药,但市面上并没有和它完全一样的药物流通。”   回想起的是她佯装无事的镇定笑容,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沢田纲吉才回答:“好,我知道了,多谢。”? ☆、chapter19·师生 ?  第二天的早上,京子就在保镖阿瑟的护送,和哥哥笹川了平的随行下,回了日本,因为刚刚上班就一再请假不好,沙纪很遗憾没有跟京子送行,不过在京子上机前,她有打电话慰问。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平淡无奇的工作日常了,彭格列总部里部门繁多,药室和十代目办公室又不在同一个方向,所以这几天沙纪都没有再碰见过沢田纲吉,而她的直属上司夏马尔,虽然只工作了短短几天,但沙纪还是很肯定自己的想法——药室名义上的负责人夏马尔只是个摆设。   因为他的日常就是泡妞,被拒,孜孜不倦继续泡妞。   所以,夏马尔在药室的工作,完全落在了她和药室里的另一位前辈的身上,见前辈一脸沉痛的神情,沙纪想了想,将能充当的工作都完成了,这让她这几天回来的都有些晚。   角落里传来了微弱的,轻糯的“喵呜”声,像是羽毛从耳边轻柔/滑过,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金属声咔嚓落下,歪头倾听了一会儿,将钥匙留在了锁上,沙纪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在日新月异的现代化电梯公寓里,楼梯的作用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即使每天都有工人打扫,但缺乏走动的楼道口还是积攒了些许的灰尘,天花板上的声控灯将楼梯、扶栏的每个细节都照得一览无遗,一只雪白的猫趴在楼梯上,细细的呜咽声就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沙纪想了想,弯腰将猫抱起,像是被吓到了的猫“喵呜”一声,浑身的猫都竖起来了,睁开了眼睛望着她,似乎在分辨着面前少女的好坏,和沙纪对视着的猫半晌后放松了神经,蹭了蹭她的手心,毛发柔软而干净,沙纪注意到它的眼睛是少见的左金右蓝。   抱着才捡到的猫咪回了家,沙纪将它放在了地上,轻声嘱咐了一句:“要乖乖的哦。”就去了厨房,用洗干净的瓷碗倒了牛奶,端了出来,放在了真的安安静静的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白猫面前。   猫咪低下头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牛奶,沙纪抿唇笑了下,摸了摸白猫的头,起身去了房间,翻找睡衣洗漱,等她出来时,门口的碗里牛奶已经空了,猫咪也不知所踪,对沙纪来说这只是日常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的她在处理了空碗后,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一天里能有一小时在药室里就算不错了的直属上司夏马尔,在她和平时一样,做完了药品的检测后,突然推开了药室的门,在被前辈喷了一身的消毒水后,被呛到咳嗽,掩唇大喊:“小沙纪,你要不要去出差?”   “诶?出差?”放下了手里镊子的黑发少女疑惑侧眸,在夏马尔花费了三分钟的解释里,大概弄明白了有个在洛杉矶的座谈会邀请他去,但是他要和美丽的研究小姐详细谈谈“学术上”的问题,所以没时间做记录。   在留在这里跟那堆化学方程式还有试剂继续磨时间,跟去洛杉矶出差顺便旅游,沙纪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做出了决断:“我要去!”   从来拖沓,但在这件事上却效率奇高的夏马尔,立刻掏出了两张机票:“下午三/点多的机票。”   “……听说这次参加座谈会的,有在医学上享有盛名,又长得漂亮还很年轻的医学翘楚贝基?沃拉斯顿小姐。”看出了沙纪的疑惑,药室的前辈悄悄的在她旁边说了句。   于是她点了点头:“那我回去收拾下行李。”   ……   “小白、小白、小白。”嘴里反反复复呢喃着的是对同一个人的昵称,弯腰在公园的长椅下看了半天的,是一个长相很出众的浅粉色长发的少女,她穿着白色的连衣短裙,在已经有些冷了的深秋里,还是毫无顾忌的露出了又长又细的大/腿,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在凝视着空荡荡的椅子下半天后,才直起了腰来的少女语气失落,“小白不在呢。”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过于漂亮的外貌,和奇怪的举动,已经让她成为了周围的焦点。   “抱歉,请让一让。”从围观的人里挤了进来的黑发青年,穿着黑色的风衣,长发高扎,腰间别着的是有着复杂的金属花纹的长剑,他深深的叹了口气,“Neko,小白怎么可能在这里,跟我分开的这几天,你有好好的找吗?”   “当然!”被唤作Neko的少女转回了头,她的一举一动,比起人来,的确更像是狡猾又灵活的小猫,一金一蓝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吾辈一直都有在找,找了好久好久,之前都累得饿到在了楼梯口,吾辈要吃鱼!黑助,吾辈要吃鱼!”   “听到了。”夜刀神狗朗带着少女往外走去,这个分不清究竟是人还是猫的少女,在他们的王消失的这一年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搜寻着他,和之前真的像猫一样,不爱穿衣服,冲到餐桌上,不用筷子,直接用嘴巴叼走鱼的样子比起来,现在的她至少在行为上要更靠近人一点了,安静下来跟着青年走的时候,也没那么的受人关注了,夜刀神狗朗回想着少女刚才的话,侧过了头,“那你后来又去了哪里?”   “唔……吾辈被一个女孩子捡回去了,她给了我牛奶喝。”Neko软玉般的食指撑着下颚想了想,“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她,嗯……吾辈想不起来了!”   “嗯。”夜刀神狗朗应了声,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带着Neko吃完比起午餐来更靠近晚餐的饭,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正当夜刀神狗朗准备去柜台付钱的时候,一直埋头吃饭的Neko突然抬起了头来,白/皙的脸颊上还黏着饭粒,想起了什么的Neko用着恍然大悟般的口吻道:“想起来了,照片。”   “什么照片?”他疑惑。   “照片啊,黑助。”整个身子压了过来,少女明朗的眼睛里满是想到了事情的激动,“吾辈见到过那个女孩的照片!和你的一言大人在一起的照片。”   “一言大人?”微愣后的黑发青年霍然站起了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Neko困惑的歪了下头,微皱着眉头,夜刀神狗朗的神情严肃,“你看见SAKI了?!”   “不……不对。”忽然又自我否认了起来的男子,薄唇抿紧,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她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Neko,你看见的是这个人吗?”   能随时从身上拿出录有三轮一言亲口箴言的录音机的夜刀神狗朗,自然也能拿出和一言大人有关的照片,被他递了过去的照片上的男子,身穿着和服,气质儒雅而温和,而在他的身侧还站着两个清秀少年,以及一个黑发长发,身穿着浅粉色的和服的漂亮少女。   女孩的脸色是微微的白,笑容却很明亮,在平刘海与耳边交界处,别了一朵蓝边的蝴蝶结发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振袖和服的腰带上绣着的是繁复纠缠的银杏花纹。   Neko努力回忆着那天见到过的少女的样子,不太确定的支吾着:“喵呜……好像是,黑助黑助,SAKI是谁?”   “她是一言大人的学生。”夜刀神狗朗并没有要瞒着Neko的意思,在Neko立刻问出“那她也是前任无色之王的氏族了?”的时候,摇了摇头,“并不是那样,虽然同是一言大人的弟子,但是一言大人并没有将她纳入氏族,也没有教过她一言大人所擅长的剑术,大概是考虑到她本来就是另一个家族的继承人的缘故……Neko,你是在哪里见到的她?”   ……   ——“已经决定了吗?”   ——“……那样也好。”   ——“葬礼你就不用来了,我也不会去的,你的葬礼……但是SAKI,作为你的老师,我希望你能明白,当汝弃之,纵然怀愿,尘埃落定。”   纵然怀愿,尘埃落定。   她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伸手拿起了酒店床头柜上的手机,洛杉矶和和巴勒莫有九个小时的时差,下午出发到了这里,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夏马尔将她送到酒店后,接到了个电话,借口开会,实则猎/艳,拦了个出租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百无聊赖的沙纪在洗浴后,就睡了一觉,没想到梦见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胃里饥肠辘辘,在继续睡觉和起床吃饭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想要吃饭的欲望战胜了睡意,挣扎着起来的她换好衣服下了楼。   虽然可以拜托服务员送餐,但是沙纪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下楼去觅食,在二楼的西餐区,其实想点中餐的沙纪,鼓着腮看着菜单,听见外面传来的喧闹声音后,托着腮随口道:“要苹果派和土豆泥吧……唔,这么晚了,还有很多人特意出来点餐吗?”   记下了菜名的服务员笑了笑:“是亚洲的一个旅游团,就在隔壁的自助区,小姐过去看看的话,说不定还会遇见本国人,对了,我还听说,有著名的侦探先生也在那里。”? ☆、chapter20·相信 ?  【诶?原来丽蓓卡酱去了洛杉矶呀,难得回趟意大利,我还想一下机就能看见你呢。】   「唔……还好我走了。」   【啊啦,丽蓓卡酱这么说真过分。】   「我只是实话实说哦,怎么突然想回西西里了?」   【因为我想你了啊~】   「我在考虑我要不要将你的手机号码拉黑。」   停顿了半天,在她以为对方已经不会回答,把手机搁到了床头柜上的时候,屏幕却忽然重新亮了起来。   【原因丽蓓卡酱不久就会知道了哟。】   隔着手机屏幕,沙纪都能够想象得出,微笑着说着甜腻话语,有着紫色瞳仁,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但因为给他一包棉花糖就能哄好,所以沙纪觉得还算不错的唔……“朋友”的模样。   手机上备注的名字是【白花花】,白兰·杰索曾经问过她理由,当她一本正经的回答“作为一个三好公民,不想被人误认为和黑/手/党有关系,而且你那么喜欢吃棉花糖,就叫花花也没什么吧。”的时候,对方看起来却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喉咙里溢出了断断续续的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的白兰半天才缓过劲来,端正了站姿的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勾起了唇,弯眼笑着:“丽蓓卡酱,是个很爱撒谎的孩子呢。”   一直觉得白兰很爱装神弄鬼的她拍开了他的手,稍稍歪着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里表达出了同情的意思:“有病去治,谢谢。”   白兰·杰索好像认识她,在他们相遇之前。   尽管沙纪很确信在那之前,自己并没有见过他。   白兰固执的喊她“丽蓓卡酱”,沙纪有问过他为什么不叫她“绪川沙纪”,回应她的却是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回答:“因为比起‘绪川沙纪’来,‘丽蓓卡’听起来更加的有趣不是吗?”   刻意加重了她名字的读音,在她的名字前冠以了“有趣”的形容词,沙纪心头一跳,佯装镇静:“那随便你好啦,反正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于是沙纪在总觉得自己被抓/住了把柄的情况下,万般无奈的结识了“重度棉花糖患者”白兰。   对方故作玄虚的态度让少女很不满的将手机放了回去,正当她打算睡觉了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来电显示是【玛莎拉蒂】,沙纪思考了一下装作没听见手机铃声的可能性,但又觉得万一夏马尔是有什么急事呢,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将手机接起:“喂,夏马尔医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诶?资料呀……是送去4307吗?嗯嗯,我知道了,不客气。”   按照夏马尔的吩咐,在他的行李箱里找到了一个档案袋的沙纪,拿了房卡,将其他东西都留在了酒店房间后,关上了门。   正在这时,挂断了手机的夏马尔,看着手里的手机,摸着下巴嘟囔道:“4307……我好像报错号码了,等等,那个房间是!”   “叩叩”——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的黑发少女,怀抱着棕皮的档案袋,轻轻的叩响了4307号房间的房门。   没人应声。      沙纪在停顿了一会儿后,又抬起了手来敲门,这次没多一会儿,门就从里打开了,抬起手还保持着敲门动作的少女,和门内身穿条纹睡衣,头上搭着白色的干毛巾,显然刚刚洗完澡的青年四目相对。   惊愕和尴尬同时弥散开来,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档案袋的少女手足无措:“呃,啊,那个,我、我好像走错地方了。”   “……”微愣后渐渐回过了神来的青年哑然失笑,“我有那么可怕吗?绪川桑。”   “是被你吓到啦……”小声嘟囔,夏马尔故意整蛊她,跟对方报错号码了,在这两个选项里思考了一会儿,少女下意识的想要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打电话过去问一下,却扑了个空,眼睛却是看着沢田纲吉的那个方向,“沢田君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在巴勒莫呢。”   “出差。”他将门拉开,微笑着淡淡,“是夏马尔叫你来的吗?”   “嗯,让我帮他送下档案。”沙纪如实回答,“不过我大概是走错房间了。”   “这样啊,我帮你打电话问一下。”表示了解了的沢田纲吉往屋里走去,“进来坐坐吧,你好像没带手机。”   “唔,谢谢。”沙纪跟了进去,沢田纲吉已经走到了茶几前,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不知道夏马尔说了些什么,他无奈的否认了一声“并不是那样”,过了一会儿,却又微微蹙起了眉,没多久挂断了手机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侧头浅笑,“夏马尔报错房间号了,是3407,在楼下。”   “我明白了,立刻送去!”点了点头的沙纪刚刚转过身去,身后的青年却忽然开了口,“绪川桑。”   “唔?”她回头看去。   落地窗前的窗帘半遮半掩,从玻璃窗外映照进来的月色柔和微凉,落在了青年温柔沉静的眼眸里,从吊灯上晃下来的碎光,让沙纪分不清那究竟是瑰丽的橘色,还是耀眼的金色,才洗了头的沢田纲吉,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澄澈的水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在了肩上,微微别开了脸,他像是在想着什么的样子,直到沙纪疑惑催促“怎么了?沢田君。”的时候,却又转开了话题:“没什么,早点休息。”   “……”对这个含糊的答案感到不满,沙纪一直看着他。   “真的没什么。”用着平静的语气再次重复着,沢田纲吉回想着诺伊斯调查出来的资料,知道自己应该做出决断了,但每当他对上少女清澈的目光,无形的阻力却又制止了他。   “好吧,如果沢田君不想说就算了。”知道沢田纲吉不想说的事情,她是不可能逼他说出来的,沙纪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呐,沢田君,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短暂的沉默后,他应声,“嗯,直到现在也是,但我想要相信你,这样的说法,有些虚伪吧。”   为了救笹川京子,她被波利特家族的人绑架,被牵连进了黑/手/党之间的斗争里。   沢田纲吉想要相信,也愿意相信她,只是,她身上的疑点绝不是能忽视的小事。   “沢田君……想要相信我呀。”反复的咀嚼着那样的一句话,少女却像是忽然送了一口气一般的,转回了身来,抱着档案袋,柔软的长发顺着肩头滑到了背上,没有丝毫的生气或者不开心,少女墨色的眼眸里光华流转,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月闪烁,就连笑容也是丝毫没有芥蒂的纯粹,“我真的非常的开心哦,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坐在沢田君你那样的位置上,绝对没办法/像你那样学着去信任。”   “我不会危害彭格列。”她尽量想要让自己的口吻轻快起来,“但是对不起,沢田君,我也没办法一一解答你的疑惑,等这次座谈会结束,我就辞职,所以——”   “绪川桑。”他淡然的打断了她的话,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棕发的清隽青年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让觉得自己在摊牌的沙纪一头雾水,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看出了她的排斥,沢田纲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乱来了,但这次,他决定彻底去相信一次自己的超直感,还有……更加的相信她一点:“我不希望你离开。”   “诶?”她一愣。   “是我将你邀请入彭格列的,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你隐瞒了很多的事情,尽管如此,我还是将你邀请了进来,这样说或许是太任性了,但是绪川桑,我所希望的,并非是你单单不去危害彭格列那么简单。”他轻笑出声,“彭格列也不是一个人就能毁掉的组织。”   “入江将爱丽是间谍的事情告诉了我,别惊讶,他没有告诉我是你说的,只是很好猜到。”沢田纲吉看着她,收敛了淡笑,目光认真,“我想要说的,你能明白,对吗?”   “……将一个身份可疑的人接纳进来,沢田君你胆子也太大了呀。”在那温润的目光下,心弦颤动的少女匆忙别开了视线,弯起了唇,语调是故作的轻松,“那个,我还要去送档案,让别人久等了不好,我先去了哦。”   “好。”他点头,并无逼/迫的意思,沙纪却不敢在看他的神情,低着头匆匆离开。   在将门关上了之后,又急急的走出了一段距离,她看着手里已经被自己捏得皱巴巴了的档案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想不明白呀。   知道她可疑,为什么又要选择相信她?   糟、糟糕,她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动起来了!? ☆、chapter21·所爱 ?  再三的确认后,沙纪敲了敲3407的门,很快就有一个黑色长发,穿着浅粉色和服的少女将门打开了,在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沙纪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下,没等她想明白,少女已经开了口,和她可爱的外表不同的是,少女的语气非常的清泠,像是细雪寒冰般,眼神也是极淡极凉的:“你是谁?”   “你好,我是夏马尔医生的助手,医生让我把这份档案送到这里来。”沙纪将手中的档案递了过去,少女看着她,似乎是在分辨着她这番话的真假,沉默了很久,才伸出了手,捏住了档案袋的一角,沙纪松开了手并退开,“那我就先走了。”   少女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里,并关上了门,屋子里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从手机那头传来的是女人温柔的声音:“咲,夏马尔医生的助手待会儿会送一份医学档案过来,你拿到了的话就先放在你那里,我回来再来看。”   “好的。”被唤作“咲”的少女轻声应诺,室内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几乎将整个酒店房间遮掩得密不透风,月光从只微微拉开了一个角落的窗帘涌/入,晃在了她无表情到机械的柔软脸颊上。   ……   夏马尔说是来参加座谈会的,至少表面上像是那么一回事,一大早就敲了她的房门的夏马尔,用着抑扬顿挫得像是念诗一般的语调,装模作样的道:“啊,这位可爱的小姐,介意与我一同共进晚餐吗?”   “介意。”她故作认真的回答。   “十代目也在。”夏马尔用着毫不意外的神情耸了耸肩,“确定不来?”   “呐……夏马尔医生。”轻轻的开了口,绪川沙纪本来不想问的,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发出了单调的音节,“呃,那个,沢田君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夏马尔摸着自己的下巴,“你希望他说什么?”   “没什么啦,我们走吧。”转瞬间少女却又露出了和往常无异的完美笑容,只是她的眼底,浅浅的黯然还是像阴霾般轻柔/滑过。   绪川沙纪从不回避会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是喜欢沢田纲吉的,就像她喜欢巧克力蛋糕,喜欢芒果班戟一样的喜欢,但也很清楚,继续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如今这种浅薄的,还能浅尝辄止的喜欢,总有一天会发展成一种制约着她的,无可救药的爱恋,因为那个人的身上,有着的,是她所向往的温暖,就像是温柔的天空般,会让人深陷其中,无法逃避,她这么预感着。   沙纪虽然一直都给人软糯乖巧的印象,本质上却是个有点任性的女孩,接受沢田纲吉的邀请来到彭格列也只是她的一时兴起,对她来说要抽身而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原本是应该如此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犹豫。   不过她的这种迟疑,如果被文森特知道了,绝对会大发脾气的吧?   这样想着的沙纪,所不知道的是,最先对她的行为持反对意见的,不是大哥文森特,而是二哥安东尼。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正在参加酒会的安东尼,在听见部下悄声附耳的报告后,几乎端不住脸上的笑容,握着高脚杯的手变得僵硬,在他寒意森然的目光下,胆怯了的合作对象冷汗涔/涔,周围也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气压的阴沉,短暂的寂静后,安东尼勉强勾了下嘴角:“抱歉,有点私事要处理。”   然后匆匆离去,负责调查那件事的部下跟了上去,直奔书房而去的安东尼,刚一进书房,就再也遏制不住怒意,一脚踹在了书桌桌腿上,桌面上的书本档案摇晃着,几张白纸摇摇落下,金发碧眼的男人脸色铁青的听见部下将门关上的声音后,才骤然骂出了声来:“废物!你叫你们看着她看着她,这就是结果!”   “对不起,安东尼少爷。”部下心想“BOSS不让他们安插人手去克莱奥内他们有什么办法,你行你来啊”,但口头上还是恭恭敬敬的道,“我们在得知了她进入彭格列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要阻止,但是BOSS他下了令,说随小姐去。”   “爸说的?”安东尼愕然了一刹那,紧接着却是无法遏制的暴怒冷笑,“看来爸也是老糊涂了,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的,他还要放任她到什么时候!伊凡呢?我不是叫他跟着她吗?”   “丽蓓卡小姐说不准黄昏人种跟着她。”部下一脸为难,“她……她还说……”   “有话快说!”安东尼看不惯部下那副欲言又止,要说不说的样子。   “小姐说,她手上有你和波利特家族联系的资料,包括人体试验相关的信息,她在考虑要当礼物送给彭格列十代目,还是直接送到国际刑警局去。”部下看着安东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是吞吞吐吐的转告了她的那番话,“她还说,你想参观下复仇者监狱,也不是不能商量。”   部下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回想起了,那个少女狡黠浅笑,用着玩笑般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情景。   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的感觉。   安东尼紧握着的拳头咯吱作响,眼中黑暗弥散,许久之后,他却是“嗤”的一声笑了,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他又恢复成了人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多利少爷:“我记得,彭格列十代目,已经离开了西西里岛,你不觉得现在是动手的大好时机吗?”   “至于丽蓓卡。”沉下了脸色,怒极反笑的安东尼只是道,“希望她这次在洛杉矶玩得愉快。”   ……   和夏马尔、沢田纲吉一起用过了早饭之后,在各自的安排下,沢田纲吉离开了酒店,随后沙纪和夏马尔一起,去了在当地的一家标本博物馆里,安排的医学座谈会。   因为是融汇了各界人士,还有医学翘楚的大型的座谈会,夏马尔的确在性格上很轻浮,在这样的场合上还是会正装出席,作为夏马尔的助理的沙纪,没道理不穿的正式一点。   换上了黑色的高跟鞋,还有西装长裤,黑色的长发也难得的高高扎起,和平时可爱的打扮完全不符的干练样子,让夏马尔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小沙纪这么打扮也很好看呢,不过换件小礼服可能会好看点?”   “唔,西装不符合礼数吗?”沙纪微眯起眼睛,作出了思考的样子。   “只是觉得小洋装好看点。”夏马尔摊摊手,“和十代目一起出去的话,你也会穿这么没情调的正装?”   “不,我会穿小礼服。”沙纪摇了摇头。   “……你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吧,小沙纪。”夏马尔叹了口气扶住额头,想起了什么,又垂下了手,好奇的看着她,“喂,你和十代目进行到哪一步了?”   “嗯……预计决裂。”沙纪轻松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沉重的感觉。   “虽然中学时那家伙就是和喜欢的女生说话超不过三分钟的性格,但这也太糟了吧。”标本博物馆的后面有着富丽的花园,还有着空旷的建筑走廊,装扮精致的会议室,这次的座谈会就是在博物馆后面别墅式建筑里,最里面的一间房屋里,带着沙纪往里面走去的夏马尔,百无聊赖的和沙纪聊了起来,在听见沙纪的回答后,自诩在泡妞这件事上有着他人无法质疑的权威的夏马尔,嫌弃的撇了撇嘴,“他不动,干脆你来出手?哦,对了,你喜欢沢田纲吉吗?”   考虑到沢田纲吉已经是合格的黑/手/党教父的缘故,现在的夏马尔通常会喊他十代目,但在中学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担任着并盛中学医务室老师的夏马尔,有时还是会不自觉的换回以前的那个称呼,当然沢田纲吉也并不会介意就是了,因为对他来说,他们都说他的同伴,是平等的存在。   夏马尔直白的提问让沙纪愣了愣,在夏马尔侧眸看来的时候,点头微笑:“嗯,喜欢呀,就像我喜欢巧克力蛋糕一样的喜欢。”   稍稍一顿,无法忽视心中想法的沙纪,也很直接的问了出来:“夏马尔医生说的,沢田君和喜欢的女生说话超不过三分钟,是怎么一回事?”   “……”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怀着某种可以说是捣乱,也可以说是想推人一把的心理,夏马尔勾起了唇,“那个啊,那女人你也认识,彭格列晴守的妹妹笹川京子,在中学时和沢田纲吉同班,十代目还干出过裸/奔告白的事,可以说是相当喜欢她啊。”   虽然到最后他们也没能在一起,到后来,无论是沢田纲吉,还是笹川京子都不约而同的回避了过去的事情,他们就像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一般,沢田纲吉对笹川京子的呵护也并不减去分毫,可总归是差了点什么吧?   只是后半句话,夏马尔却是故意没有说出来,他也并不觉得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你还救了京子小姐不是吗?相处的怎样?”   明明是极其平淡和正常的语气,但是忽然间就停下了脚步,呼吸紊乱了一下的沙纪,却觉得那话语里是显而易见的挑衅。   诶?挑衅?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嗯,京子是很好的女孩。”她轻眨了一下眼睛,缓缓的,轻轻的说着,弯起了柔软的唇,脸上清浅的笑,没有丝毫的变化。? ☆、chapter22·黑衣 ?  绪川沙纪是非常能掩藏自己内心想法的女孩,当她用着柔软的话语这么轻轻的夸耀着笹川京子的时候,在她恬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阴霾和失落,但她是不是这么想,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夏马尔收回了看向少女的视线,这次的座谈会,他最好奇的还属在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女医学博士贝基·沃拉斯顿,之前的约会更是让夏马尔觉得那位美丽的女博士不但在医学上造诣颇深,在生活上也非常的享受,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在身,他还真想与那位美丽的女士来一场浪漫迷人的跨国爱恋。   理了理衣领,踏入了釉面光滑的木地板,现在的身份并不是杀手三叉戟,而是一个“崇尚学术”的普通医生的夏马尔,在会议开始前,带着他的助理绪川沙纪,和会议室里其他的医学研究者,侃侃而谈,虽然是个不正经的医生,但夏马尔在医学上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很快他就融入了这个医学圈子里,随后出现的,是琐碎的,细细的窃窃私语:“那个女人就是沃拉斯顿博士,哦?还带了个小女孩来?”   随着他们的声音落下,沙纪也看向了门口。   和她医学女博士干练的称号给人的印象不符的,是进来的女人穿着的是黑色的绸面裙子,铂金色的长卷发柔软的披散在肩头,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多情,普通人难以驾驭的紫色口红涂在女人薄唇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性/感和神秘。   而紧跟着女人进来的,是一个身穿浅色和服的少女,黑色长发,容貌可爱,神情却像是冰雕般冷漠,和周围的气场格格不入。   在这里的大多是医学上的泰斗,在某一专业上能被冠以“泰斗”之名的,大多是年龄较大的长者,对年纪轻轻的贝基·沃拉斯顿或多或少都有着些不看好,更不用说她带来的那个女孩了。   贝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稍稍地弯了下唇,她温柔的拍了拍和服少女的肩头:“咲,在这里的大家都是你的前辈,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沙纪认出来了那个少女,就是昨晚夏马尔让她将档案袋带过去时开门的那个女孩。   双手交叠放在面前,微微欠身的少女露出了一截瓷白的脖颈,长发像是流水般从她的肩头滑下,行了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礼节,才缓缓直起了腰来的她说:“各位前辈好,我的名字是濑户咲,贝基姐姐的助理,今后还请多指教。”   在少女用着细雪般清泠的语气,轻轻报出那个姓氏之后,会议室里的许多人都愕然了,死一般的寂静弥散了开来,沉默像是瘟疫一般传染,完全不在调上的夏马尔见沙纪也是一脸惊讶,掩唇悄声:“濑户咲……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从困惑里回过了神来的沙纪停顿了一会儿,知道现在摇头也来不及了,于是压低了声音轻声解释着,“说起医学家族,在日本就要数濑户家了,据传濑户家的历史要追溯到平安京之前,是在医学领域上有着不少建树的大家族,曾一度垄断了日本的医药产业,但在几年前破产,经受不了打击的濑户家主放火烧光了祖屋,一家三口无人幸免。”   “说起濑户家,还不得不提起黄昏人种,听说黄昏人种的抑制药célébrer就是濑户家族协助政府开发的。”旁边的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论,也小声的加入了进来,叹了口气,“那样庞大的一个家族,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   “濑户咲……濑户家的人,不是死了吗?”人们对未知和陌生的事物总是容易感到害怕,沉寂里,有人声线颤抖得像是打湿/了羽翼的蝴蝶,发出了微弱的,又恐慌的质问声。   “并不是那样。”这么回答着的少女抬起了手臂,慢慢的,用手掀起了繁琐衣袖,露出了一截小臂,原本应该白/皙如雪的小臂上,如今却是坑坑洼洼的,像是被火舌舐舔过的痕迹,“在火灾发生后,为了我的安全,贝基姐姐让我转移到了国外的医院接受救治,避开媒体的纠缠,贝基姐姐是爸爸的学生。”   短短的几句话,和毫无辩驳的明证,在证明了面前的女孩就是那偌大的一个家族的幸存者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提高了贝基·沃拉斯顿在场的地位。   沙纪却微微的蹙了下黛眉,抿紧薄唇,从落地窗肆无忌惮的映射/进来的阳光,将墙壁上瑰丽的油画,墙角郁郁葱葱的植物,还有会议桌上清澈透明的玻璃杯,都照得通透干净,像是要扫光一切黑暗般,却将那个少女的身影拉长变暗。   濑户咲稍稍偏头,看向了她。   ……   严肃的医学会议,无论是夏马尔还是沙纪,都不是会适应的性格,在夏马尔再一次将头点到了桌上放反了的医学资料上的时候,身为助理的沙纪觉得反正上司都是那副德行,自己稍微偷懒一下也没什么吧?   在不打扰其他人唇枪舌战,针尖对麦芒的情况下,沙纪悄悄的拉开了椅子,溜了出去,没了里面高声谈论的辩驳气氛,外面的阳光正好,光晕流转,花园里的树叶苍翠欲滴。   “啊嘞嘞,我好像迷路了。”正当少女看着落地窗外浸满了阳光的鹅卵石路发呆的时,身边却忽然传来了男孩故作可爱又惊异的声音,她侧头看去,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蓝色西装和灰色短裤,还有红白球鞋的男孩挠着头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呐,大姐姐,能帮我们带下路吗?”   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男孩,但是他用的名词却是“我们”。   看出了少女的疑惑,男孩转过了头去:“灰原,快一点,晚了回去博士他们也会着急的。”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用衣服帽子遮住了头发,低着头,只露出了一点浅棕色的发丝,走到了男孩的身后,伸出手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男孩出声解释:“我的同学胆子有点小,大姐姐,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我带你们出去吧。”沙纪想了想说。   “谢谢。”男孩立刻道谢,在沙纪的领路下往外走去,“我叫江户川柯南,这是我的同学灰原哀,大姐姐你呢?大姐姐你用的日语,也是跟团旅游的吗?”   “我叫绪川沙纪。”沙纪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才弯起了柔软的浅唇,“不过我不是来旅游的哦,是来工作的。”   “诶?工作?”江户川柯南做出了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什么工作?”   “帮上司记录文件,还有整理会议资料。”沙纪侧头,“你们是来参观标本博物馆的吗?”   “嗯,突然想上厕所,就跑到这里来了,结果迷路了。”江户川柯南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啊,那刚才的那个姐姐也是参加会议的人了?”   “唔?”沙纪微眯起眼睛。   “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漂亮姐姐,她还带着一个和服姐姐,漂亮姐姐对和服姐姐很凶的样子。”双手枕在了脑后,尽量用着天真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语的江户川柯南,想的却是从会议室里出来的黑发少女身上获取信息,“还拿出了玩具枪来,我和灰原刚刚躲在灌木丛后面的时候看见了,把我们吓了一跳。”   那个黑裙女人身上有着不妙的气息,让灰原哀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气息……她是黑衣组织的人。   那个会议,绝对有猫腻。   镜片上光晕浅浅,晃入了男孩清明的眼眸里,沙纪停下了脚步来,江户川柯南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将灰原哀护在了身后,笑着看着她:“怎么了绪川姐姐?”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胆子有点大……”沙纪走了过来,“这是美国,可以合法拥有枪支的国家,江户川和灰原不觉得一旦有了枪,人也会变得暴力起来吗?不小心将你们牵连进去了的话,你们的家人也会很伤心吧。”   他们已经走到了花园,前面就是哥特风的白色标本博物馆,远远的,传来的是一个少女焦急的呼喊声:“柯南君,哀酱——”   “看吧。”江户川柯南回头时,看见的是那个有着耀眼到不行的外貌的少女,站在光影交错的树下,墨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细碎微光,瓷白的肌肤上半光半影,语气轻快,笑意浅浅的温柔模样,“你们的姐姐很担心你们呢。”   “柯南,哀。”急匆匆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的毛利兰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紧接着又生气的皱起了眉头,“真是的,你们跑哪儿去了!”   “呃,啊,兰姐姐。”手忙脚乱的江户川柯南看向了沙纪,“是这个大姐姐将我们送回来的哦。”   “诶?抱、抱歉,柯南和哀酱给你添麻烦了。”赶紧欠身的毛利兰,诚恳的道歉。   毛利兰来了,江户川柯南很快的放弃了追查下去的想法,在被毛利兰带走前,那个一直没有说话,戴着衣帽的女孩,在经过沙纪身边的时候,低声轻轻:“谢谢。”   【啊啊,小沙纪你跑哪儿去了,要溜走也捎上我啊,打个电话过来装作有事把我叫走吧,拜托你了!】   西装口袋里传来了手机的提示音,将手机摸出的沙纪看到夏马尔趁着会议的空隙偷偷发来的信息,决定再过十分钟再打电话给他。   算是小小的回敬?? ☆、chapter23·测定 ?  支开夏马尔,完全是不需要费一点劲的事情,只要看见漂亮的美人,不用支开夏马尔就会主动的跑不见,虽然提早出来了,但夏马尔只是出来透透气的,在会议结束不久,他就成功将那位漂亮又聪明的女博士约到手,沙纪以要收拾下资料为理由,拒绝了对方要先送她回去的提议,并眨眼微笑:“我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啦。”   等夏马尔和贝基小姐离开了之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的沙纪,折返了回去,将它藏在了大厅空荡荡的装饰花瓶里。   嗯,这样就安心了。   ……   按照贝基姐姐的意思,濑户咲在会议结束了之后,收拾好了桌上的资料,抱着档案袋在后门口静静的等待着,大概在三分钟之后,一辆漆黑的保时捷356A划破日光,稳稳的停在了她的面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很快那辆纯黑色的跑车就将她带离了那里。   “贝尔摩德和那男人出去了?”车上有人在问。   “是的。”将档案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安静的就好像不存在一般的濑户咲,用着恭敬又拘谨的语气,缓缓的回答,“贝基姐姐让我先来。”   “大哥,我记得三叉戟夏马尔算是彭格列那边的人,贝尔摩德靠近他是想干什么?”身形魁梧的男人伏特加开口询问,神色里满是不解。   “呵~”冷嗤一声,琴酒对那个“同伙”的反应格外的冷淡,“大概是想瓮中捉鳖,只要她不把自己玩进去了就和我们没关系。”   畏惧男子冷漠的毫无感情的语气,坐在后车座上的濑户咲低着头,紧抓着和服的布料,对她来说,贝尔摩德就已经够可怕的了,那个女人会直截了当的将枪支抵在她头上,却说着温柔的话语威胁着她,但是这两个男人,更让她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踏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控制着自己肩头的颤抖,濑户咲想要尽力表现出平静来,却听见前面车座上的男人的笑声:“喂,大哥,这家伙真的是濑户家的人吗?胆小成这个样子,好丢脸。”   濑户咲渐渐止住了浑身的颤栗,咬紧了下唇,力气大的她能够尝到唇边的丝丝鲜血,铁锈味在口腔弥漫,被疼痛刺激了的神经让她强行冷静了下来。   “谁知道。”修长的指间烟雾缭绕,点燃了一支香烟细细品尝,被他扔在了车坐前面的香烟盒子上映着的标识是“七星Mild Seven”,由伏特加来开着保时捷,他随口道,“她确实知道一些濑户家的事情,安东尼那个蠢货费心将她送来,不让她发挥点作用,怎么对得起他的‘好意’,不管这个濑户咲是真是假,只要那群人相信她是真的就行了。”   诱饵,很快就会被引出来吧。   虽然扯上了时计塔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jungle的成员也在那里面,等消息传达上去了之后,事情差不多也该落下帷幕了。   毕竟虽然曾是在整个医学世家中赫赫有名的濑户家族,参与了黄昏人种抑制药célébrer,和APTX4869的制作,但在核心人物全部死亡,资料报告付诸一炬的现在,时计塔的那些人也不会再过多去关注那个已经失去了传承和价值的家族了。   车子开到了一间酒吧停下,街头的霓虹灯光影被拉长,却照不亮这黑暗死寂的一角,就在不远处的明亮光芒,却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被命令留在车里面的濑户咲,在目送着琴酒和伏特加离开了之后,像是终于松了口气那般,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车里没有开灯,外面的光也照不进来。   贝尔摩德说只要她暴露自己是“濑户咲”,那个濑户家族的遗孤的身份,就会被一大群人盯上,可能一不小心就丢掉性命了,说这话时,那个漂亮的妩媚的女人,脸上是毫无温度的浅笑,就连语气也像是在开个小小的玩笑般。   所以她被吩咐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虽然被一个人留在了车里面,但是濑户咲想,这样或许也算“寸步不离”,毕竟没有离很远,不光是被下了命令的原因,说实话濑户咲是害怕他们的,害怕着这个危险的里世界,可是安东尼少爷说,只要她听他的命令,听他们的命令,他就会帮她报仇。   所以,她必须留在这里。   “你在害怕?”少女轻柔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身边响起,濑户咲悚然一惊,想要转头看去,脑袋上却被抵上了冰凉的金属,让她动弹不得,少女的声音继续在她的身侧响起,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寂夜里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但在那之前,你能够老老实实的下下车吗?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伏尔加下车的时候,分明是把车钥匙拔/出了的,她是怎么打开车门的?   举起了双手,濑户咲试了试,果然她的这边是没办法打开车门的。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那边是打不开的。”少女恍然大悟般的道,“唔……那你闭上眼睛,从这边下来吧。”   战战兢兢的濑户咲,如她所要求的那样,乖乖的闭上了眼,磨蹭着下车,穿着木屐的鞋子,还有束手束脚的和服都让她的行动很不便利,在下车的时候差点绊倒,被少女伸出手拽住了衣袖。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触碰到的少女的手,柔软而冰凉,腕上戴着细链子的手表,濑户咲想要留下什么线索,却被少女平静的话语给制止了:“别做多余的事呀。”   于是她捏紧了衣袖中的手链,任凭少女将她牵了下去。   少女似乎真的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她用一块绸布将濑户咲的眼睛蒙上,带着她七拐八拐的远离了那条冗长漆黑的小巷,还有保时捷,在濑户咲咽了咽唾沫,以为她打算杀人灭口的时候,少女轻轻的开了口,语气懒散又随意:“我问你几个问题,诚实回答就可以了。”   濑户咲想了想,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是安东尼派来的对不对?”少女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随口说出了她一直想要隐瞒的事情。   原本低着头的濑户咲立刻抬头,微微张着口,很是惊讶,她想要看见面前这个人是谁,但是被蒙上的眼睛让她只能隐约感觉到远处照进来的细微光亮。   “果然。”少女嫌弃的撇了撇嘴,又继续,“贝尔摩德是酒名,你们组织的成员都是用酒来命名的?”   “……”濑户咲迟疑着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稍微拖长了音调,原本就故意压低的少女的声线,此时听起来格外的森冷,“你,真的是濑户咲吗?”   她一愣。   “他们来了。”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少女忽然快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响起的,是飞速远离的步伐声,还没等濑户咲回过神来,手臂一痛,被向后扯去的濑户咲,踉跄着抬起了头来,眼睛上的绸缎被粗暴的揭下,还不适应远处强光的濑户咲生理性的闭上了眼睛,渗出了一丝泪水,就听见了琴酒冷冰冰的声音,“人呢?”   “跑、跑了。”缩了缩脖颈,濑户咲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琴酒冷漠的神色。   紧皱着眉,琴酒盯着畏惧的和服少女,微眯起了眼睛,然后扳过了少女的肩头,在她惊呼一声口,冷冷呵斥:“闭嘴。”   头皮一痛,少女紧/咬着下唇,转过了头,看见被琴酒拿在手中的是一个纽扣般大小的银色金属,将它从她后衣领上取下来的时候,琴酒不小心扯掉了她的两三根长发。   “大哥,这是……追踪器!”伏尔加也反应了过来,琴酒已经捏碎了手中轻薄金属,飞快的往回走,“我去追,你带着她回酒吧等着。”   ……   啊,被发现啦。   手表屏幕上显示的红点已经消失,少女轻眨了下眼睛,将手垂下,右边墨色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红色光晕一闪而过。   10:27,那个戴着黑色礼帽,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兜里摸出了手/枪,手/枪的型号是伯莱塔M92F,男人警惕的环视着周围的一带。   深秋的夜晚已经非常寒冷了,月影稀疏,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了微弱的猫叫声。   男人抿紧了唇,尽管立起的衣领将他的大半表情都遮挡住了,然后,他走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砰”的一声,是魔法阵爆炸发出的声响——炼制魔药用的阵法,在没有放上材料的现在,会把踏上去的其他物品当做祭品。   人也是。   当然这伤不了他的性命,毫无根据的,那个男人在完全踏上去之前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但想要完全避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的右腿会受到非常严重的伤害。   而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拖延里,她已经成功的跑出了这条小巷。   然后她抬起了手腕,看向了手表上的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10:26。   已经画好了阵法的少女快速的躲到了墙壁后面。   倒计时开始。? ☆、chapter24·玩笑 ?  夜色像是泼墨般大/片的晕染了开来,直至将彩色的鹅卵石,暗沉的窗帘,还有墙壁上古旧美丽的油画都浸染,树影婆娑,墙角白瓷地面上,繁茂的文竹寂静的开放,每一片叶子上都洒下了银白的光辉。   轻巧地几乎听不见的吱呀声从精致的门口传来,从半推开的门里溜了进去的少女,毫不耽搁的直接往二楼跑去,腕上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半,在楼梯口转角处发现了那个装饰花瓶的她将东西拿了起来,往里面看了看。   黑漆漆的看不清花瓶的底部,光影浅浅,又将花瓶倒过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的她微愣后放下了花瓶,立刻转身打算逃走,头顶突然亮了起来的灯光让她本能的微眯起眼睛再睁开,止住了脚步,随即在她的身后响起的,是清越淡然如玉石清泉的青年音色:“绪川桑在找的是这个吗?”   尽管依旧是往常那温柔平静的语气,却敛去了如沐春风的笑意,在静夜里忽然响起时,格外的清晰和突兀。   身形一僵的她回过了头,在看见那人手上原本应该被她放在了花瓶里的白色手机,沉默了两秒后,断然道:“诶唔,好巧呀,沢田君,谢谢你捡到了我的手机,我找了很久呢。”   好巧……?   面前黑发的少女说这话时神色坦然的简直叫人不敢置信,双手背在身后,稍稍歪头看着他,墨色的眼睛就像是倒映着满天的繁星般明亮,就算是睁着眼说瞎话,绪川沙纪也绝对能做到镇定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沢田纲吉对少女的认知又更进一步了,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往门外走去。   沙纪见青年没有要还她手机的意思,本来她就没有要去哪里还要告知对方的义务,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的少女还是跟了过去。   沢田纲吉并不是生起气来,就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外冲的人,沙纪走得稍慢一点,走到门口的时候,青年先将副驾驶座上的车门替她拉开,等她进去后,才关上车门,绕过了车身,回到驾驶座上开车。   一路上都很沉默,沙纪偷偷抬头,看向了他,青年微微挽起袖子的洁白衬衣上,灯光斑驳,照进了他偏金色的瑰丽眼眸中,侧颜清隽,微微蹙起了黛眉,回想着沢田纲吉平时对她的态度,果然有点疏离了不是她的错觉。   低着头,轻/咬下唇的少女本来不打算开口的,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景象的她,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讷讷道:“那个……沢田君,这不是回酒店的路吧?”   “嗯,不是。”这么回答后不久,沢田纲吉就将车在路边暂时停车场上停了下来,解开了安全带,侧头看向了她,“下车吧。”   “诶?”她愣住了,犹豫着打开了车门,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但是洛杉矶的街头还是人山人海,高楼大厦上LED灯上广告闪烁,各式各样的商店里各种音乐混杂在了一起,组成了热闹繁华的景象。   之前的标本博物馆周围要寂静也安宁的多,是靠近郊外的地区,突然来到繁华的市中心,沢田纲吉的举动让沙纪思考了很久后,得出的却是完全不靠谱的结论:“沢田君,还没有吃完饭吗?”   在听见了沙纪的猜测后,沢田纲吉也是一怔,哑然无语:“晚饭可以在酒店吃。”   已经走到了青年面前的她想了想又说:“那是……你有什么东西想要买了?”   “这样说也并没有错。”习惯性的露出了浅笑,看着她的青年,橘色的眼眸里仿若云曦聚拢般温暖,“绪川桑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机?”   “我有手机呀……”她想起了自己将手机藏在装饰花瓶里的举动,声音弱了下去,“沢田君只要将手机还给我就好了。”   “手机里面有跟踪器,绪川桑也清楚不是吗?所以才会将手机留在博物馆里。”沢田纲吉垂下了眸,“别担心,我并不想要知道你去了哪里,因为那是绪川桑你的自由,只是,别让我联系不到你好吗?”   说这话时,广告上的光影一点点从青年的身上褪去又聚集,他的神色平静而又认真,睫毛长长,在眼睑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浅笑温润,让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心。   糟糕了,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绪川桑?”见少女久久不回答,青年语气疑惑。   “啊,嗯!”慌张应了声,她匆匆的别开了脸,同手同脚的踏上了路基后,又觉得丢脸的捂住了脸,转过了身来,“那个……”   “嗯,怎么了?”依旧是温和得不可思议的清越口吻。   “我、唔、我下次不会再一声不响的闹失踪了。”她扭捏的开了口,脸颊上绯色晕染开来,连她自己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脸颊飞速升温的触感,然后飞快的转身,没入了人来人往里,沢田纲吉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想要拉住她,在反应了过来之后又停止了动作,抬眸时就看见远远的,少女向他招着手,柔软的长发垂在她的肩头,眉眼弯弯如月牙,笑容明丽,轻轻的,比着口型:“在这里。”   ——我在这里。   ——你呢?   微眯起眼睛,转瞬间又背过了身去的少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她的旁边掠过,沙纪想沢田纲吉绝对不会猜到,在她做出那个保证的时候,心中真实的想法。   唔,能瞒过彭格列十代目的眼睛,这让沙纪小小的雀跃了起来,高兴的弯起了颜色略浅的唇,明明是笑着的弧度,但又总让人觉得少了点真意。   继续往前走去的她,紧接着手腕被人扣住,错愕抬头的她,对上的是青年微蹙起的眉,还有抿起的唇:“人很多,别乱跑。”   “嗯。”她点着头,乖乖的任凭他将她带离那里,在到了相对宽松的地方,青年打算松手的时候,少女却忽然反扣住了他的手,“呐,沢田君。”   “嗯?”他侧头看向了她。   忽然踮起脚尖,凑到了他面前的她,像是小恶魔般,俏皮的捉弄着:“我决定把你的等级从巧克力蛋糕提升到芒果班戟!”   温柔的气息吹拂在了他的耳边,热度流散了开来,让沢田纲吉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与她拉开了距离,耳朵发热,不自在的看向了她,少女却已经松开了手推开了,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着他,说出的,依旧是相似的话语:“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   她似乎总爱这么说,在那个时候,在认真的说着“他比巧克力蛋糕重要点,但是还比不上芒果班戟和牛奶布丁”后,又模棱两可的补充了“其实……巧克力蛋糕是我第三喜欢的甜品。”这样容易让人多想的话语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开玩笑呀。   他走向了少女,在少女察觉不对劲,想要后退的时候,揽住了她的肩头,在她惊讶抬头的时候,学着她的举动,附耳轻轻:“绪川桑,不会觉得一句开玩笑的,就能把一切都带过了吧?”   轻柔温煦的语气,温热的气息,都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下去的心又咚咚的乱撞了起来,想要后退,却被青年禁锢着,退无可退。   绪川沙纪觉得她又玩脱了。   咬紧了唇,强行装作镇定的沙纪在对上青年微微暗了下去的橘色眼眸时,还是没忍住避开了视线:“本来就是玩笑呀,不过沢田君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再开了,对不起。”   “为什么说是玩笑?”这次青年声音里的温度低下去了很多,他松开了她,目光却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因为她是一个任性的人啊。   所以才没控制住,又做出了那样暧昧的举动。   但是,沢田君是有喜欢的人吧。   那个人还是京子,温柔漂亮,真诚又纯粹的笹川京子。   绪川沙纪承认,她绝对不是善良的女孩,要不在救京子的时候,她也不会在明知道面包车的爆炸,会导致那个司机死亡的情况下,还动手了。   也正因为她没有那样纯粹的善良,所以她才会羡慕着拥有那样感情的京子,才会决定和她做朋友。   也不是没有对付京子的方法,她的未来视是测定,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只要运用能力,就能得出该怎么做的正确答案,但是沙纪并不想要那样做,因为那个女孩是京子。   更因为,她的老师三轮一言教导过她,能力的真正用法,同样拥有着窥见未来的能力的前任第七王权者三轮一言,他并没有将她收为氏族,也没有教给她他所擅长的剑术。   那个人唯一教给她的,就是未来视的用法,还有不要变成既定的未来的俘虏,却也是最适合她,她最需要明晰的事情。   亲情、友情、还有……爱恋,人的感情是最捉摸不定又纷呈复杂的,也是绝对不能用能力来索取换得的。   因为那样取来的感情,还会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要填入了公式,就会得出绝对结果的答案?   所以她说:“因为是玩笑会比较好吧。”   无论是对于沢田君来说,还是对于她来说。? ☆、chapter25·醉酒 ?  沙纪并不是会轻易惹人生气的女孩,她有着让人一眼瞩目的漂亮容貌,还有着乖巧爱撒娇,又绝对不会让人觉得甜腻的性格,可爱的女生在某些方面总是会拥有着一些特权,对于绪川沙纪来说就是如此,就算她稍微提点任性的要求,耍些小小的无赖,也是会被原谅和接受的。   就算是一不小心犯下了大错,很能察觉对方情绪转换的少女,还是能立刻道歉,尽管她总是知错不改,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怪不起来她。   所以,在直觉不妙的时候,沙纪轻眨眼睛,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着什么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一直在等她的进一步回答,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但她最终还是避开了眼。   然后她听见他轻轻的笑了声,低低黯哑的声音像是小提琴的轻响,沙纪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呼吸也变得紧促了起来,她抬起了头:“我……”   沢田纲吉却已经松开了手:“走吧,还要买手机不是么?”   温柔的,清冷的,漠然的。   她所熟悉又不熟悉的声音,在夜空下静静的响起,周围的人声鼎沸,还有喧闹都像是统统远离了那般,沙纪看着青年转身时的背影,打在洁白衬衫上疏冷的光影,棕色的发,细致的眉眼,还有着冷漠了下来的神情,抬了抬手腕,下意识的想要拉住他的手,刚刚抬起了手,骤然反应了过来她在做什么的沙纪又慌乱的停住了动作。   这样就好。   他有喜欢的人了。   而她的喜欢,不过和她喜欢巧克力蛋糕,喜欢芒果班戟一样,都是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流于表面的东西。   所以,就算是停止了也绝对绝对没有问题。   ……   【我已经到西西里了。】   【丽蓓卡酱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哟~】   【还给你带了一大包棉花糖呢,反正小丽蓓卡喜欢吃甜食不是吗?】      「消息发送失败」的提示紧接着出现在了手机的屏幕上,将软/绵绵的棉花糖塞入了口中,喉咙里溢出的是甜腻的轻笑声,白兰·杰索毫无意外觉得他烦了的丽蓓卡会直接将他拖入黑名单里。   倒不如说,基本上每一个月,总有半个月,白兰是被丽蓓卡关在黑名单里的,虽然也可以黑进她的手机,但是文森特他们会有所察觉的吧,更重要的是,惹恼了丽蓓卡酱就不好呢。   不过丽蓓卡酱是个心软的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超过一周就会将他放出来,但是虽然丽蓓卡酱性格幼稚了点,可是这么容易就生气了还是蛮少见的,心情不好?   摸着左眼下妩媚的紫色倒皇冠,白兰看着手机屏幕上发送失败的那条短信,愉悦的勾起了唇。   嘛~是她自己不想要知道的,就怪不了他了。   “看来丽蓓卡又把你拖入黑名单了。”瞥见了他将手机放回去的动作,徐徐走来金发蓝眸的男子,将一杯罐装咖啡递给了他,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啊呀,本来好心想提醒丽蓓卡酱,你回意大利了的事情的,真遗憾。”口头上说着遗憾,白兰的脸上却不见丝毫遗憾的意思,接过了男子递过来的咖啡,他随意地晃了晃易拉罐,“我不喜欢喝这种苦味的东西呢,文森特你也该学学丽蓓卡的细心了,至少她每次送来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   “那是因为她只喜欢吃甜的,而你又是个棉花糖患者,还是绝症的那种。”文森特挑眉看向了他,“她才不会多考虑你了,别做白日梦了。”   “真意外文森特你还是个妹控。”白兰虽然说着不喜欢喝咖啡,还是伸手将拉罐打开了。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呀。”他笑,“所以谁都不能欺负她,就算是彭格列也不能。”   “是啊,彭格列不能。”白兰拖长了音调,懒洋洋的替他补充了一句,“多利能。”   ……   在将白兰拖入了黑名单,并且删除了他发来的短信了之后,觉得心里堵着的一团气还是没有消散,于是想了想,她又将备注为“正义的伙伴”还有“师姐”的两个人一起拖入了黑名单里。   嗯,这样感觉就好多了!   这样想着的沙纪,在三分钟后,听见了“客房服务”的敲门声,起床将门给服务员打开,就往沙发上走去的沙纪,在服务员慢条斯理的将丰盛的早餐一样样的摆放在了她的面前,是标准的西式早餐,黄油砂糖吐司,还有牛奶和煎蛋。   “等等。”在服务员走到门口的时候,少女忽然开了口,“早餐是你们酒店统一提供的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小姐。”服务员转身面对着她,欠身询问。   “啊,嗯,没事,谢谢。”摇了摇头,在服务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离开,并帮她关上了房门后,她才捏紧了手里的纸条——那是刚才藏在餐盘底下,被不知情服务员一起送来的。   再拉几个人进黑名单吧。   这样想着的少女拿起了小刀,将黄油均匀的涂抹在了吐司上,决定先吃了早饭再出去赴约。   ……   酒吧是约会或者谈判的不二地点,尤其是在白天的时候,酒吧里的客人很少,三三两两,抒情的音乐像是丝绸般弥散开来,雅静的环境,再加上别有情调的装潢设计,总的来是很不错的赴约地点,直到沙纪推开了酒吧的落地玻璃门,视线转开,在看见了角落里穿着黑风衣戴着黑礼帽,被黑皮套覆盖住了的手摇曳着杯中威士忌,抬眸看来时。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冰冷而凌厉,黑色的风衣将他修长的身形遮挡住了,他的穿着和神情都和平时无异,但沙纪还是大概知道他右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会是发现昨晚威胁濑户咲的那个人是她了吧?   沙纪有点心虚,轻/咬下唇,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在走了过去。   “又见面了。”摸着手中冰凉的玻璃杯,琴酒笑了,尽管笑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毫无暖意,倒不如说,更像是嗤笑,“丽蓓卡小姐。”   “嗯……上次在西西里的时候,有搭先生你的便车,谢谢你。”沙纪想了想说。   “不客气,我们是盟友。”在沙纪坐下后,琴酒冷笑着提了一句,很显然,已经猜到了昨晚的人是她,“不过既然是盟友,你是不是应该对你的行为作出解释?”   “……”沙纪在思考她装傻充愣能不能蒙混过关,好吧,不太可能,“在琴酒先生送信过来之前,我并不知道家族和你们的合作关系,对于琴酒先生你受伤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但她不会改。   服务员将鸡尾酒递了上来,沙纪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醇香的味道在舌尖弥散开来,她有一声没一声的听着琴酒的话语,大意是明晚在洛杉矶会有个黑市的地下拍卖会,他现在不能参加,其他人也脱不开身,沙纪理应为这件事负责。   “唔……也就是说,让我代替你们去竞拍东西。”沙纪看向了杯中像是红茶般澄澈的酒液,她的酒量不算好,所以在外很少喝酒,这次也只是小小的尝了一口,但是感觉度数不高,而且有点甜味,很好喝!   “嗯,如果你……”本来想说出威胁话语的琴酒,在看见少女一小口一小口的,就喝了大半杯的鸡尾酒后,绯红的连耳尖都微微泛红的样子,沉默了一下,“你点了酒?”   “诶?不是你点的吗?”沙纪轻眨了一下眼睛,雾气朦胧的墨色眼眸里满是茫然。   “啧。”琴酒侧眸,注意到店里其他几个客人飞快避开了视线的样子,不耐烦的起身,“我送你回酒店。”   “我又没醉。”少女倒是条理还很清晰,鼓起了腮,站起了身来,“我自己回去就好……诶?”   刚刚站起就觉得腿发软的少女又跌坐了回去,她目露困惑,虽然理智还在,但似乎有点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让她懊恼的微蹙起了黛眉,她只喝了半杯鸡尾酒,就算是酒量差,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倒下吧?   “Long Island Iced Tea。”看出了少女的疑惑,琴酒冷冷的解释着,“是以伏特加、朗姆酒、金酒、龙舌兰酒四种酒为基酒调制而成的,这些酒基本都是40°以上的烈酒,虽然味道和名字像红茶,但这可不是红茶那种能喝来玩的酒。”   而且Long Island Iced Tea还有个通俗易懂的俗名——失/身酒,酒量一般的女孩一两杯下去,差不多就倒了。   更不用说沙纪这样酒量差的了,虽然控制住了有小口抿酒,后劲很大的酒,还是让对酒精敏感的她,有点混沌了起来,意识却很清醒。   沙纪其实并不是毫无警觉的人,只是在这温吞的三年里,她的警觉心和敏感度都在慢慢的钝化,再加上虽然她设计了让琴酒受伤,但是看在家族的份儿上,琴酒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酒里又没有放别的什么药物,单纯的加重了烈酒比重而已,才让沙纪中招了。   虽然被琴酒皱着眉头塞入了保时捷里,意识还是清醒,就只是看不清楚而已的沙纪,在揉了揉眼睛后,抬眸看向了驾驶座上挂挡起步的黑衣男子,含混不清的道:“唔啊,谢谢你,琴酒先生,你是一个好人,虽然你的服装品味很让我觉得堪忧,呐,先生,有没有告诉过你,从头到脚一身黑看起来很怪哎,在晚上的时候都没人发现你吧?”   “……”听出了少女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同情意味,如果不是因为同盟关系,琴酒很想打开车门把她丢下去。? ☆、chapter26·濑户 ?  绪川沙纪的确是喝醉了,毕竟高度数的基酒调制而成的鸡尾酒,就算是成年男子也撑不了几杯,更何况她还是个酒量差的。   原本邀请沙纪在酒吧见面,只是琴酒的习惯,但他却忽略了少女过于瞩目的外貌,是无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的那种——漂亮可爱的容貌介于成熟和单纯之间,尽管她本质上的性格像个小恶魔般并不好惹,在这个脸蛋漂亮就能惹人青睐世界上,尤其是酒吧这样将人的欲望放大了许多的地方,她会被人盯上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一杯下去喝得迷迷糊糊了的沙纪从他的服装打扮到性格特点统统批判了一遍之后,就靠着车窗睡着了,琴酒觉得还好她睡着了,如果她再吵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将她扔在马路边就离开。   将保时捷开入了酒店的地下车库里,下了车的琴酒打开了车门,靠在了车门上的少女被惊醒后,抬头看着他,目露茫然,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半晌后,忽然笑了:“琴酒先生,你右脚受伤了,不去医院待着,还走路喝酒也是蛮拼的。”   “下车。”琴酒语气危险,昨晚毫无防备的被人掳走了保护对象,还遇袭受伤,这对琴酒来说,简直是耻辱,如果不是因为组织和少女背后家族的合作关系,他真想一枪崩了她。   “唔……小气。”扶着车座下了车,沙纪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理智渐渐被睡意吞没,虚软无力的身体差点跌倒,琴酒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勉强站稳的少女左右四顾,“我手机好像响了……”   少女并没有设置手机铃声,而是设置的震动,琴酒在听见了少女的话语后,看向了少女下车时,落在了车座上的黑色手机:“站稳。”   冷淡的叮嘱了一声,琴酒弯腰帮她将手机捡起,顺便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备注是【芒果班戟】。   什么鬼。   琴酒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少女的思维,他将手机递给了她:“是你认识的人就叫他过来接你。”   “唔好。”拖长了音调乖巧的答应着,沙纪接起了手机就说,“请来接我一下。”   “……”有正事找她的沢田纲吉对于少女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疑惑,他沉默了一下才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沙纪看着周围的情景,有着各种各样的车子,还有停车位,黄黑条纹的警示线,她能分辨出每一个单独的事物,酒精却阻止了她的进一步思考,解读无果后她决定求助旁边的人,“那个,这里是哪里?”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琴酒压了压自己头顶的黑色礼帽,他想要快点将这个麻烦扔出去,于是将手摊开伸向了少女,“把手机给我,我来说。”   “嗯。”如果是在清醒状态的沙纪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但很可惜,她喝醉了,喝醉了的绪川沙纪听话到不可思议,大哥文森特曾一脸不放心的对她说,“丽蓓卡你绝对是喝了酒之后,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的那种傻/瓜。”   在沙纪和琴酒对话的时候,沢田纲吉正在驾车开往拍卖会明面交易所的路上,繁华富裕的洛杉矶,光与影的世界相辅相成,身为无数好莱坞明星和富豪的居住之地,洛杉矶同时也是众多黑帮肆虐横行的集聚地,地下拍卖会在每年都会举办多次,但最大的一次,却是在秋季不定时发出邀请函。   拍卖会上拍卖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有传言中国圆明园的几件十二生肖兽首铜像、约翰王王冠上的宝石、维多利亚的议会权杖都出现在这个拍卖场上过,当然不会有人关心这些宝物是不是赃物,对于某些收藏家或者富豪来说,这只是权利和财富的象征,或者能独占炫耀的奇珍。   沢田纲吉对流窜在黑市上的这些金银珠宝并没有什么兴趣,虽然Reborn给他安排过基础的艺术鉴赏课程,在其他人谈论的时候,他也能接上话,再扬起礼貌性的微笑,看起来像那回事就行了,但是在沢田纲吉眼里,那些宝物其实差别不大,而且是赃物这点,或多或少都会让人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的目标是一份文件——和黄昏人种开发有关的原始文件,在官方说明中被尽数销毁,计划被终止的资料,并不是完全没有一丝剩余。   以极限强化身体为基础,作为战斗兵器而被开发出来的黄昏人种,在二战时各方战场上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而一开始,黄昏人种的研究机构,除了政府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民间组织,比起明面上的政府,政府背后的暗影才更加叫人难以捉摸,据不完全调查,都有不少在各界声名远扬的世家名单在上面,其中更以日本濑户家族为首,一手谋划了实验内容。   名义上只是医药业巨头的濑户集团,背后却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魔术世家。   致力于研究魔药的庞大家族,在三年前被付诸一炬,无人幸存,其中的原始资料也被尽数销毁,只是有人却在濑户家祖宅地下的铁皮箱里,挖出了一份尘封已久的文件,魔术文字本来就错综复杂,历史悠久的濑户家,在文字上更是别树一帜,就算是由专业的魔术师来解读,能拼凑出来的语言也寥寥无几,但有着,里面提到过“黄昏人种”这样的传闻。   无法解读出来的文件,现实意义也就不大了,导致濑户家的那份文件竞拍起价并非很高,但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由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他直接参与竞价,很可能将文件的价格哄抬上去,提起几天到达了洛杉矶的沢田纲吉,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公众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和那份文件分开。   所以这几天沢田纲吉完美的扮演着,一个和其他公司董事谈论着可以放到台面上来的公司合同,或者对珍奇古玩有兴趣,会买点无关紧要的小东西的黑/手/党教父的形象。   在明天正式的拍卖会开始前,洛杉矶地下拍卖会的主办方邀他参加一个小型的预演,据说里面的一些奇珍丝毫不逊色于明天的卖场。   夏马尔跟他提过在研讨会上见过的自称“濑户咲”的那个少女的事情,绪川沙纪对濑户家的了解,虽然拘于表面,只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沢田纲吉,原本打算跟少女进一步确认……只是,在听见从手机里传来的,陌生男人的声音这件事,让他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地点是丽思卡尔顿的地下停车场,如果不想这个女人死的话,就赶快把她带走。”男人冷冷的说完了这句话,就挂断了手机。   其实在手机被转到那个男人手里之前,沢田纲吉已经在路口掉头返回,手机里的声音突兀而至,他蹙眉抿紧了唇。   那个笨蛋!她究竟在干什么!   一路直奔停车场而去,被前面的车辆堵在十字路口时,他深呼吸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方的口吻虽然不耐烦,但稍稍一想就能明白,既然那个男人会将她送回酒店来,就不会伤害她,否则他大可扔下绪川沙纪不管。   只是在停车场里刚刚停稳车,提起手刹,连钥匙都没有拔/出的沢田纲吉,在下车后,一路打着少女的手机,左右张望,没有看见少女的身影时,他承认,他还是乱了心率。   永远都是那样啊,说着暧昧讨巧的话语,用那双像是倒映着繁星的清澈眼睛望着你的时候,就像满世界只有你的身影,爱耍小性子又很关心人,对谁都像是独特唯一的,其实对谁都是漠不关心。   绪川沙纪,还真是比谁都要狡猾,也比谁都要难缠的女孩。   “喂,你好?”过了一会儿,手机被接了起来,“这里是丽思卡尔顿二楼的咖啡区,请问你是认识这位小姐的吗?我是这里的服务员,她好像喝多了,就自作主张帮她接了手机。”   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嗯,麻烦你帮我看着她一下,我马上过来,顺便问一下,你知道是谁送她到那里去的么?”   说到后面的时候,那个总是温和浅笑的青年,偏金色的瑰丽眼眸中没有一丝的暖意,疏冷如细雪轻扬。? ☆、chapter27·壁咚 ?  咖啡区的服务员说他刚才在里间泡咖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趴在咖啡桌上的少女,所以并不知道是谁送她来的。   疑点存在,但对于沢田纲吉来说,也并不是必须立刻知晓的事情,他赶到咖啡区的时候,坐在角落的少女,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了她的肩头,将她的脸颊手臂都遮挡住,就像是一抹柔软的丝绸,他走了过去,果然闻到了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果香味,似乎是觉察到了面前有人,她动了动脑袋,慢慢的抬起了头来,平时白/皙的略显苍白的脸颊绯红晕染,墨色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蒙蒙的雾气,她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像是在分辨他是谁,然后她弯眼笑了:“芒果班戟!”   “这里冷,我带你回房去。”他将手伸给她,想要将她牵起来。   “我不想走,没力气,我喝多了。”少女歪着头想了想,伸出了手,晶亮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除非你抱我。”   “好。”他点头,少女立刻起身扑向了他,头靠在了他的肩头,柔软的脸颊蹭着他的脖颈,长发绕在了他搂住她时的指尖上,沢田纲吉轻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顺势抱住了他的脖颈的少女将头贴在了他的心口,睫毛颤颤,闭上了眼睛。   绪川沙纪喝醉了酒不会发酒疯,现在也没像面对琴酒是那样专门揭短,在她的口袋里翻到了房卡和手机,将她送回了方向的沢田纲吉将她放在了床/上,并替她褪/下了鞋子,刚打算出去叫女服务员进来帮她换下睡衣,好让她睡得舒服点,就被少女拉住了手腕:“别走。”   “绪川桑?”沢田纲吉回过了头,看着已经坐了起来,抬头看着他,目光执拗的少女,有些疑惑。   “别走,我会不高兴,所以别走。”像是小孩子般呀呀学语的沙纪鼓起了腮,就是不愿意松手。   “我去叫服务员过来。”他转回了身来,安抚般的揉了揉她的头顶,“乖,别闹,喝了酒会难受,我去买醒酒药。”   “不要,我不想让芒果班戟走。”被拒绝了的沙纪这次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丝哭腔,哽咽了起来,和讨不到糖果就哭泣的小孩一模一样。   沢田纲吉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我去给你买芒果班戟好不好?一会儿芒果班戟就回来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芒果班戟是笨蛋!”少女的眼眶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红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可怜,让沢田纲吉觉得既无奈又心软,然后少女忽然松开了手,扑了过来,重新抱住了他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呜咽了,“芒果班戟是笨蛋……沢田纲吉是笨蛋……彭格列十代目也是笨蛋,全部、全部都是笨蛋!”   他一愣,少女已经将头移开了他的脖子,但又害怕他跑掉,于是没有松手:“疼吗?”   她的目光落在了被她咬出的红印上,与其说是咬,不如说只是轻轻的含了一口,被少女抱着,于是被迫弯下了腰的沢田纲吉轻轻摇头:“不疼。”   “但是我疼。”她的语气难过得不行,沢田纲吉心一紧,就开了口,“哪里疼?”   “我不知道。”她眯起眼睛笑,“但是芒果班戟留下来的话,我就告诉你。”   果然又是这样啊,这个人……   “刚刚才说不知道,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他一只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拿起她肩头的一缕长发,沢田纲吉笑了声,“绪川桑,你真的是很爱撒谎呢。”   “诶?你生气了吗?”她的眼眸纯粹到不可思议,“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啊。”亲吻着她的发,他说,“你不会想我留下来的,乖。”   他的语气温柔里又夹杂着她不能分辨出来的意味,沙纪觉得他大概是生气了,她不想要他生气,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努力运转着被酒精麻痹了的脑袋,她思考了一会儿,歪头看着他,乌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在了他搂住她时的手臂上:“是不是我乖乖睡觉,你就不会走了?”   “……你先睡。”他想了想回答,“我会等你睡着的。”   “嗯,好!”她立刻点头,松开了手,左顾右盼后就要下床,沢田纲吉原本觉得她回到了房间里就会睡着,于是帮她脱下了鞋子,见她裸足就要下去,他眸光微顿就按住了她的肩头,“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拿。”   “药。”沙纪澄澈的眼睛里是孩童般的迷茫,“药在包里,不吃的话就睡不着。”   “里面放的是什么药?”视线转向了床头柜上的米白色挎包,沢田纲吉稍稍离开了少女,将挎包递给了她。   将背包的拉链拉开,熟练的在里面翻找出了一个没有贴标签的白色药瓶,是她之前吃的那种药,在没有惊动她的情况下,从沙纪那里得到了白色颗粒的他将它交给了药室研究,得出了是带有强力安眠性质的止痛药的结论。   “安眠药。”果然,她也是这么回答的,不疑有他。   “也能当止痛药使用对吗?”沢田纲吉在她打算将药干吞下去的时候,扣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你哪里疼?”   “……”她却忽然停住了所有动作,只是呆呆看着手里的药瓶,又抬头看向了他,沢田纲吉这才注意到,她……哭了。   绪川沙纪哭泣时,和她的元气十足的性格完全不同,安静的,无声的,连丝颤抖都没有的哭着,不像是忍耐,像是生理性的泪水,墨色的眼睛寻不见焦点,看着他的时候,涣散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心头一窒,沢田纲吉本能般的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脸颊贴着他,手上的药瓶滚落在了床铺上,想要抬头,却被青年温柔的按住了后脑勺:“想哭就哭好了,没必要忍着,我在这里,会陪着你的。”   “……”她还是没有哭出声音来,说话时却是带着细微的,轻得几乎听不清晰的呜咽,“一直在吗?”   “……”微不可查的停顿,他收紧了拥抱着他的手臂,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叹息般的轻轻低语,“至少,我希望这样。”   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抚似的,少女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归于平静了下来,沢田纲吉低头看去,她已经闭上了双眼,替她将弄乱了的长发别到了耳后,在尽量不惊动她的情况下,他将棉被掀开,放下了少女,又替她掖上被角,站直了身体,看着少女睡梦中白/皙的容颜,因为醉酒染上的绯色已经渐渐褪去,哭过后她的眼眶有点红,脸色却是略显病态的苍白。   “呐,绪川桑。”他的声音极轻极低,随风而逝,依旧温和的语气里,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弯下了腰,在离少女不远处的地方,他停了下来,附耳轻声,“你究竟是谁?”   睡得不太/安稳的少女将脑袋往被窝里埋了埋,却没有醒过来。   ——“这是你的责任,无论如何也得肩负起……”   ——“什么不愿意?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   ——“够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也没必要再去第七王权者那里,我想三轮大人也是能够理解你的,SAKI,是时候为继承家族而做出准备了。”   ——“这是你必须经历的痛苦,魔术师所必须背负的痛苦,刻印中烙下的是我们数百年的历史,也是我的期望,SAKI,不要让身为你父亲的我失望啊,这是我对于你唯一的要求了。”   ——“活下去……”   她霍然的睁开了双眼,撑着被褥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戛然而止的话语,模糊不清的面容,蔓延至脚边的鲜血,还有冲天冉冉的大火。   背靠着床头,慢慢的蜷曲起膝盖,将自己抱紧,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少女,竟然发现自己浑身在发冷,抱着手臂将头埋在臂弯,也遮掩不到从内心深处传递过来的寒意,直到半晌后,听见了房间门被刷开的声音。   用力的握紧了僵硬的手指,强迫自己将头抬起来,抱紧的手臂也放松,看向了门口的少女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惊愕:“沢田……君?”   “酒已经醒了么?”露出的是温和有礼的浅淡微笑,走了过来的棕发青年将一个米白色的提盒和房卡同时放在了床头柜上,喜欢吃甜品的沙纪一眼就认出来了提盒上的花纹是某家著名甜品店的loge。   “嗯,谢谢。”点了点头,少女将提盒抱在了手里,熟练的拆开,随口问了声,“沢田君怎么会忽然想到去买甜点的?”   “因为你喝醉酒的时候一直吵着要吃啊。”沢田纲吉看了她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说。   喝醉酒的时候?   喝醉酒之前……被抓/住了把柄的她去见了琴酒,好像答应了去参加拍卖会的事情,再之后……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刷牙。”把提盒放下,轻/咬下唇,虽然喝醉了酒,但还不至于完全断片的少女,在回忆起她做了些什么后,就心虚的想要开溜。   只是青年却伸出了胳膊,将她围堵在了床头上,往里面缩了缩却退无可退,对上了青年温暖又耀眼的橘色眼眸,沙纪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嘴笨舌,结结巴巴的道:“那、那个……我真的要去刷牙了。”   “可以呀。”沢田纲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只是在那之前,绪川桑是不是有些事情,应该跟我解释一下?比如……”   稍微一顿,他又说:“为什么我在你手机上的备注是‘芒果班戟’?”   “……”? ☆、chapter28·秘密 ?  “今天天气不错。”   “说辞太老套了。”   “我觉得沢田君你是个好人!”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绪川桑应该还不至于笨到现在才来发好人卡。”   “其实这个牌子的香草泡芙酥还有柠檬奶油卷都还蛮好吃的。”   “嗯,那下次一起去吃吧。”   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都被青年平静浅笑的回应给抵挡回去了,他离她很近,近得她能够清晰看清他纤细浓密的睫毛,仿若被夕阳渲染浸透的橘色眼眸,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柔软的棕发。   一切的一切,他的气息势不可挡的逼近,让她无所适从,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只能僵硬的将背抵在床头上,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脸颊滚烫得她将躲回被窝里去:“唔啊,那、那个,沢田君你离我太近了点,都快不能呼吸了!”   没经思考说出口的话语,在话音未落时,就被少女察觉到了,这说辞就好像承认了什么似的,太过暧昧,轻眨眼睛,反应了过来后她真的掀起被子往脑袋上蒙,想要躲进去了。   “躲进去了才是真的呼吸困难好吗?”哑然失笑的沢田纲吉握住了她去捏紧被角的手,“甜点待会儿再吃,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现在先起床,你是要在房间用餐,还是下楼去。”   “房——”惩罚般的轻轻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回答给咽了回去,沙纪抬眸看向了已经站直了身体的青年,“沢田君……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啊。”他微笑,“我在等你醒来,绪川桑不会是在想,如果我们不用一起用餐的话,你就在房间里吃了吧?”   “唔,咳咳,才、才没有呢。”被看穿了心事的沙纪矢口否认。   “那我在外面等你。”于是沢田纲吉做出了决定,“一会儿见。”   “诶?嗯,好……”在沢田纲吉浅笑着离开之后,沙纪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等、等一下,刚才沢田君是让她选择在房间里吃,还是下楼去吃,结果都是和他一起用晚餐吧。这两个选项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么?   沙纪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   洗脸刷牙,换好了新的衣裙,才磨蹭着拧开了房间门,探出了半个头的少女,在看见空荡荡的酒店走廊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小的失落,正当她打算将门彻底推开的时候,听见的是从旁边传来的一声轻笑:“绪川桑大晚上的,是要演007吗?”   沙纪一侧头看见了背倚在墙壁上,缓缓站直的清隽青年的身影时,本能的躲了回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背依靠着门,心脏“咚咚”的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对于这种陌生又像是罂粟般引人沉沦的感觉,沙纪觉得无所适从,又觉得嘴里就像是吃了蜂蜜般,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了床头柜上的甜品提盒,唔啊,明明还没有吃甜食呀!   “砰砰——”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响起,口袋里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她将手机拿起,备注为【芒果班戟】的人,在一门之隔,半步之遥的地方,给她打来了电话。   沙纪鼓起了腮,将手机接起:“我……那个,我还没收拾好。”   “没关系,我等你。”他也背依靠着门,被温柔放轻的声音清晰的传达了过来,“一起去吃晚饭吧,绪川桑,时间早的话,在吃完了饭之后,我们还可以去周围的广场逛逛,如果是白天就好了,水族馆或者游乐园之类的地方,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难得和绪川桑独处……说起来,我都不是很了解你。除了甜食外,你喜欢着什么?讨厌着什么?这些隔着手机也讲不清楚,所以,能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吗?”   ——沢田君,为什么……想要了解我呢?   微微的张了张口,又轻轻的合上,风将落地窗帘吹起,飞扬着又落下,皎白的月光洒落了一室的静谧,光影斑驳着游离,她站在月光照拂不到的阴影里,慢慢的将那句一旦说出口,就绝对不能挽回不能收回的话语吞了回去:“被了解啦我就不能保持神秘感了,要知道女孩子最多的就是秘密了,不过吃饭我要去!还要布丁牛奶巧克力!”   ——女孩子最多的就是秘密了。   ——我有一个秘密,就是我喜欢你,大概,已经不止芒果班戟的程度了。   ——喜欢到闭眼睁眼脑海里全是你,只要念着你的名字,就会觉得像是吃了甜食一样的甜腻。   喜欢到单单是“喜欢”这个词已经无法再叙述自己的心情。   喜欢到,只要一想到自己没办法说出“喜欢”,就会觉得呼吸困难,胸口闷闷的疼痛窒息。   我喜欢你……   ——虽然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但是这是我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出口的秘密。   转身拧门打开,抬头的少女,露出的是和往常无异的明亮笑容,就连微微弯起的,像是月牙般的眼睛,都给人幸福开朗的感觉:“走吧,沢田君,唔中午都没吃什么,我肚子都饿了。”   “……不是没吃什么,而是完全没吃,空腹喝酒了吧。”沢田纲吉却是在短暂的停顿后,才浅浅一笑,“那样很伤胃。”   “唔,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她立刻答应,“对啦,沢田君,酒店附近有许愿池吗?”   “嗯,有,你有什么愿望吗?绪川桑。”他在回想了一遍周围的地图后,点了点头。   “想要试试看。”沙纪双手合十,祈祷般的,不自觉的放轻了一点声音,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俏皮,“和神明许愿,会不会有用。”   神无生无死,却又存在于世。   只是,它会倾听人们的祈祷吗?   沙纪不是合格的魔术师,她对家族没有必须继承发扬的义务,对魔术师追溯的根源也没有渴求,甚至于,如果不是知道她过去的人,根本看不出来绪川沙纪会是魔术师,不用魔术,也不谈论魔术,并非是故意拒绝和排斥,只是对于沙纪来说,那都是不必要的东西。   反正这世界上,比她优秀比她完美的魔术师数不胜数,她在魔术师上的天赋平平,生来就决定好了数量的魔术回路也让她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不是不能比现在做得更好,只是沙纪觉得不必要,就不会去努力。   但那时第一次,她忽然间的,想去见见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又无所不能的“根源”。   很快又回过了神来的她,稍稍地弯了下唇,却并不想是在笑,只是习惯性的扬起了唇而已。   如果是一直想要光复家族的父亲大人得知了她刚才的想法,一定会觉得非常庆幸吧,嘛,虽然她也只是想想罢了,用尽一生去追寻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在大多数魔术师,包括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眼里,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在沙纪眼里,却是笨蛋一样的行为,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连根源的边角都没有窥见不是吗?   所以,她才不要浪费时间呢。   ……   【1:30,XX街XX号。】   琴酒发的短信,就和他这个人一样,简明果决却又没有生气,收到了短信的沙纪刚刚在酒店房间里吃完午饭,她浏览完短信后将其删除,站起了身来,将挎包拉链拉开,把它倒过来,在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了床/上之后,才开始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银色细链的女款瑞士手表被少女拿了起来,看起来只是个精致的装饰物,里面却藏着能将壮牛也立刻放倒的麻醉针,虽然上次遇上波利特家族的那个试验品时,没派上用场,不过因为是一接触皮肤就会融入血脉里的针剂,所以彭格列的人也没查出什么来才对。   手从手表上滑过,熟练的从手表里拉扯出的,是锋利的钢丝,映衬着从窗外涌/入的绚烂阳光,在少女指间,就像是宝石般闪闪发亮,将钢丝收纳了回去,腕表带上,沙纪开始后悔自己为了避免暴露没有准备手/枪了。   其他人绝对不像濑户咲一样,那个卷起来的杂志圆筒就能糊弄。   一切准备就绪,沙纪拿出了手机,想了想给【芒果班戟】发了个短信过去。   【沢田君,我和朋友有约,今天会晚点回来。】   等短信发过去了之后,沙纪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已发送”的短信,鼓起了腮。   唔,总觉得哪里不对,算了不管啦,发了这条短信,就不用担心沢田君回来找她了,至少不会太早去找她吧。   与此同时,收到了短讯的沢田纲吉,弯了弯唇,眉目温和。   暂时充当司机的夏马尔从内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微挑了下眉:“是小沙纪?”   “嗯。”他并不打算隐瞒。   “行啊你,已经拿下了?本来打算传授几招给你的,看来不用了。”夏马尔耸了耸肩。   “好好开车。”沢田纲吉将手机放回了原位,侧头看向了窗外,“而且,并不是拿下了。”   “啊?”夏马尔目露疑惑。   就听见他继续道:“是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他一靠近,她就会逃走,流于表面的亲昵下,是那个少女早已作出的决断——   竞拍会就快开始了,她选择的,是那边。? ☆、chapter29·陷阱 ?  之前在医学研讨会上见到过的那个女博士贝基·沃拉斯顿,其真实身份是黑衣组织成员,代号“贝尔摩德”,也有着“千面魔女”这样的外号,原因无他,在组织中负责情报搜集的贝尔摩德,因为任务的需要,擅长易容术与变声术,这点在她不一会儿就把黑发黑眸,容貌可爱的少女化妆成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御姐时,得到了充分的显现。   “丽蓓卡的英文口音怎样?”冰凉的指腹从她的额角滑过,将人/皮/面/具贴好之后,贝尔摩特看着化妆镜里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少女,满意的弯起了唇,涂着浅紫色口红的唇色性/感而妩媚,“你现在的身份是喜欢竞拍的大小姐,希望你能扮演好这个角色。”   沙纪猜测贝尔摩德绝对在日本待过不短的时间,所以和她交流时,一直用的是流利熟练的日语。   在贝尔摩德提出了质疑后,沙纪点了点头:“请放心,我在英国留学过一段时间,基本的交流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贝尔摩特后退了小半步,侧眸瞥向了沙发上安静得就好像不存在一般的和服少女,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一会儿我和丽蓓卡去拍卖会,Gin会来接你,别乱跑。”   “是,贝尔摩特小姐。”濑户咲轻/咬下唇,乖巧的低下了头。   沙纪跟着转头看了她一眼,故作随意的问着:“唔……她也是你们组织里的人吗?”   “啊,并不是呢,上次在研讨会上的时候,不是见过面吗?”贝尔摩特予以否认,“她是濑户家的幸存者濑户咲,还是丽蓓卡小妹妹你的哥哥安东尼亲自送过来,以示诚意的呢。”   “诶?这样呀,我都没有听哥哥提起过。”她弯了眉眼,表现出了兄妹和睦的样子,“稍微的有点意外。”   虽然内心她早就把安东尼骂了个遍了——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如果被伦道夫叔叔知道了……唔,她好像就可以看好戏了?   细想一下突然醒悟过来反正不关她的事的沙纪决定无视这件事。   后来的事情就要简便得多了,在贝尔摩特帮她挑选完礼服化好妆之后,琴酒和伏特加随后也到了,一切分工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伏特加被留了下来看管濑户咲,贝尔摩特和她一起去参加竞拍,琴酒没有说自己的行动,大概是有其他任务在身。   接下来贝尔摩特会以著名演员“克丽丝·温亚德”的这个身份来吸引眼球,而她要做的就是加价和竞拍,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即使沙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了想还是保持了缄默。   “走吧。”在冷淡的下了命令后,琴酒率先转身往外走去。   于是沙纪想起了被她差点忘记的事情,她几步跟了上去:“诶……那个,谢谢琴酒先生上次送我回去。”   沙纪发誓,她说这番话绝对是诚心实意的,琴酒却是瞥了她一眼,脚步未停就走了。   “很是少见啊,他看上去很生气。”随后跟了出来的贝尔摩得微挑了下秀眉。   “唔因为我上次说他衣服难看的缘故?”沙纪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是我说他性格不好?人缘看起来很差……也有可能是我说他品味不怎么样,贝尔摩得小姐认为会是哪个原因?”   “你是故意的?”贝尔摩得认为自己要修改一下对于少女的认知了。   “怎么会?”沙纪却很干脆的否认了,“我从来就把事情分得很清楚,才不会因为他拿家族的事情威胁我,我就特意找茬,我说的都是事实哦,所以挑刺是认真的,道谢也是认真的,我们走吧,贝尔摩得小姐,竞拍会快开始了。”   ……   下午两点四十,深秋树叶被寒意浸染,风一吹,层层叠叠的铺了一地,外面像是白宫般漂亮的建筑物上,还保持着上个世纪华丽奢侈的建筑风格,这座平时被用来演出大型音乐会的展厅,在今天却是被主办方以“慈善拍卖会”的名头给包下了。   沙纪和贝尔摩德虽然是在同一个地方出发,却是分开到达的,因为著名演员身份而被某位对她有好感的家族首领邀请的克丽丝·温亚德已经先行到场了,在看过自己手中的邀请函后,沙纪刚刚打算下车,在拉开车门前,却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车位上,黑色轿车的车门被打开,穿着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的棕发青年,和白色西装黑色衬衣,难得的给人一种正经感觉的夏马尔下了车。   于是她打开车门的动作就停住了,虽然很确信贝尔摩德的易容术,毕竟她自己都没能认出来,被易容过后的自己的这张脸,但是很早就听说过彭格列十代目的超直感的沙纪,还是没有下去冒险,等他们走后,才下车:“喂,你们。”   只是在推开车门的时候,她却稍稍侧头,看向了身穿黑色衣服的司机:“不会打算耍奇怪的花招吧?”   “我们组织间的合作,都是经过协商,也经过了安东尼先生的同意。”对方给出的是看似一本正经,细想一下却毫无诚意的回答。   于是她扭回了头,极其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真的是……蠢透了。”   无论是安东尼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   嘛,看在伦道夫叔叔的面子上。   沙纪将手中的邀请函递了过去,踏入了金碧辉煌的展厅,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外面阳光浸透了砖瓦墙壁,大/片的晕染开来,室内却被深色的帷幕遮得密不透风,毕竟大多数文物都是不能经受阳光暴晒,需要细心保护起来的,说是地下拍卖会,其实这里也是富豪们的豪赌场,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沙纪在被安排好了座位上坐下,不一会儿,旁边的人也坐了下来。   “好闷啊,这里面。”说话的是一位漂亮优雅的女性,栗色长发,在尾端微微卷起,穿着黑色的礼裙,白色披肩,左右环顾时看见了少女,很热情的打着招呼,“嗨,你也是来玩的吗?有没有什么看中了的古玩。”   因为这次扮演的是金发碧眼的大小姐,所以沙纪跟随着女人,切换了流利的英语,用着开玩笑的方式回应着:“宣传册上的青花瓷瓶很漂亮,买回去插花感觉挺不错的于是就来啦,小姐你呢?”   “我?”栗发女人摊了摊手,“我是被人拜托来的哦,说是好奇这里面是什么样子,啊,竞拍快开始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舞台中央的灯光亮起,穿着礼服的拍卖师绅士的向着各方微微欠身,用着幽默的话语调动着气氛,沙纪却没什么心思去听,她在旁边女人疑惑的目光下左右张望,在感觉到了什么之后,回过了头。   西装革履的棕发青年,坐在她后面几排的位置上,她隔着猩红地毯还有冗长走道对视了一眼,沙纪悄悄的握紧了衣裙,颤动着又长又弯的睫毛,那个人的眸光很淡,似乎并没有认出她,很快展厅里的灯光依次熄灭,黑暗吞没了视野,她佯装无事的转回了头,只有展示台上的光还亮着,耀眼的,远远的,晃在了前面的台阶上。   ——“放心好了,他认不出你。”   从耳麦里传来的,是女人柔媚的声音,贝尔摩德的易容术的确无须怀疑,沙纪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抛到一边去,黑衣组织让她参加竞选,买下濑户家族的祖屋边的文籍,在目标出来前,可以随便买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于是对于顺眼的,沙纪都参加竞拍,对几个没有买到商品的富豪的怒视,就装作没看见,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你是故意的?”   当贝尔摩德再次在耳麦里响起的时候,沙纪低头装作整理长发,低低的道:“嗯,是呀。”   “嗯?”旁边身穿黑色礼裙的女人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什么?”   “诶?没什么啦。”沙纪侧头,对方还要说什么的样子,在感觉到了提包里的震动后,拿出了手机,朝她轻眨左眼,“我出去接个电话。”   在从侧门悄然离开会场的时候,女人隐约听见拍卖师陈述下一个拍卖品,是某位富豪在日本京都的祖屋挖掘得到的古书籍,因为表面上是慈善拍卖会,这上面的拍卖品的来源都合情合理,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据新一说,混合在正常拍卖品里的,听说也有走私物,所以那个介绍也不能全信。   随手将门掩上,接起了手机的工藤有希子用着惊讶的口吻说着:“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诶,新一,我看见莎朗了,她用的‘克丽丝·温亚德’的这个身份……可疑的举动?很普通的在参加竞拍——”   “砰”——的爆炸声忽然传来,震耳欲聋,工藤有希子一愣,在工藤新一惊慌的呼喊传来后,赶紧摇头:“我没事。”   稍稍一顿,将门推开,工藤有希子倒退了几步让开,那些平时绅士的富豪和优雅的淑女都仓皇的四窜逃跑,展厅的灯还没有打开,在中央的位置上,火光冲天,燃烧着展厅的座椅,皮革的焦臭味席卷而来,她被蜂拥的人流推搡着往外踉跄了几步,只能回了句:“好像是展厅里发生了爆炸。”? ☆、chapter30·喜欢 ?  沙纪一直觉得她在魔术师里,算是难得的,没被烧坏脑子的那一类型——毕竟她见过的魔术师,十个里九个脑袋都不正常。   直到刚才,她才突然醒悟过来,在她认为别人脑袋都有问题的时候,别人或许也是这么想她的——   华丽吊灯的碎片四处飞舞,周围人群的尖叫声不绝如缕,玻璃碎片斜插/进了旁边的座椅里,咯吱摇曳的声音落下后,暗影降临,沙纪甚至能想象得出自己在吊灯下皮开肉绽的样子时。   贝尔摩德给她戴上的面具里混着麻药,一点一滴的蚕食了她的意识,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却表现出了一副完全配合,或者说实际上也完全配合了的沙纪,挣扎着站了起来,开始思考怎么做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值。   对方的用意沙纪不是不清楚,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自己的脑袋是坏掉了,简单来说就是拿她当诱饵,就连座位的安排也是完全的秉承着这个原则,只是很快沙纪又觉得黑衣组织的人绝对是智商堪忧,她既然已经易容了,那个人又怎么可能认出她来……   即使行动变得缓慢了一点,但是脱离吊灯这里还是没有问题,正当沙纪计算出了这个结果之后,才突兀的反应了过来,黑衣组织,或者说琴酒,想要试探什么。   虽然一直都在思虑,沙纪却不至于笨到停下来所有举动,只是在这个时候,她所听见的,是淹没在人潮济济中,女孩尖锐的哭声,刺激着她的耳膜,眼前是刹那间的模糊,不知道是不是乙/醚带来的副作用,猛然回头的她,看见的不是座椅被炸弹的火光波及,燃烧起来的座椅,而是壁龛和纸门,还有被火舌迅速吞没的尸体。   吊灯完全砸了下来,已经冲了过去将走廊中间无助哭泣的女孩推开了的沙纪,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比起害怕来,沙纪想的更多的却是,她那从来被父亲嫌弃的近战能力也不是完全没救嘛,至少在被乙/醚侵蚀了的现在,她还能从那边跑过来把女孩推走,算是超常发挥了。   预期的疼痛却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玻璃碎片落下的清脆声音在耳边炸开时,手腕一痛,被扯入了一个温暖怀抱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被压在了座椅下的她,后脑勺却被那人用手紧紧护住,按在了怀里,就连舞台上仅剩的灯光也因为爆炸而熄灭,黑暗里,她只听见他的呼吸声,在耳畔拂过,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她睫毛微颤,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在嗅到了空气里隐约的血腥味后,抬起了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额头。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是颤抖的,下意识的举动在沙纪回过了神来后就想要抽回,只是在她做出这个举动之前,却被他紧握住了手,他的音色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火光已经燃烧到了旁边的地毯和座椅上,耀眼的光映衬着的,是他同样像夕阳般瑰丽的眼眸:“别怕。”   将放在她脑袋下的手轻柔的拿开,半跪着将要站起的沢田纲吉,在少女也撑着地毯坐了起来之后,将手伸向了她,打算牵她起来,下意识的将手递了过去,虽然已经被救了,但老实说沙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抬眸看向了他的沙纪,所看见的,是瞄准镜红外线微弱的红光,对准的是他的脑袋。   “沢——”在完全出声之前,沙纪已经扑了过去想要推开对方,只是青年却扣住了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本来半跪的动作,这次彻底变成坐在地毯上了,他单臂抱紧了她,从沙纪头顶传来的,是他低低的轻笑,“我说过,别怕。”   子弹击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反而是温暖的光在旁边升起,少女侧头看去时,沢田纲吉已经垂下了手递给她看,死气之火缓缓的在他的掌心熄灭,最后残留下来的就是两颗被烧毁的子弹。   沙纪觉得她是白担心了,就算沢田纲吉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再怎么说对方也是黑/手/党家族的BOSS,她刚才完全是多此一举了,只是再怎么想,沙纪也被办法忽略她刚才担心得不得了的心情,还有近乎是本能的举动,在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之后,沙纪看着被青年半圈入怀里的自己,沉默了一会儿说:“Thank you for sa/ving me,sir……”   “你确定你现在再装不认识还来得及?”沢田纲吉微笑着看着她,在沙纪心虚的缩了缩脑袋之后,将她牵了起来,“不过你想这么做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再好好谈谈好了,只是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呢。”   “等、等等……”而另一边,帮忙疏散了人群,返了回来的夏马尔,在看见这样的一幕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别告诉我你是绪川沙纪!”   “……”沙纪扭头,呜哇,说好的麻药呢!能让她晕过去吗?现在、立刻、马上!   “出去再说。”沢田纲吉看向了她,“还能走吗?”   “唔,能。”她自暴自弃的换回了日语,刚往前走一小步,只觉得眼前模糊更甚,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旁边的座椅,脚下却忽然一空,整个人被打横抱起的她惊讶的看着沢田纲吉,垂眸与她在短暂的对视后,对方放平了视线,“人口疏散的怎样了?”   “放心,我们安插在富商里的人也行动了,大多只受了点轻伤,没有人员死亡。”夏马尔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就是去后台的时候晚了一步,濑户家的那个资料不见了。”   “没关系,没人受伤就好。”沢田纲吉并不意外,将少女带出了展厅后,门外的光有些刺眼,她转头躲进了他的怀里,夏马尔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救护车和警车都停在外面,哥特风建筑外,是长长的走廊,日光充裕,藤蔓环绕,他弯腰将她在大理石凳上放了下来,正打算起身离开,却被少女伸出手搂住了脖颈,他埋在他怀中,闷闷的道,“对不起……”   各种意义上,沙纪都是一个难对付的女孩,擅长观察别人情绪的她总是能在别人爆发的前一秒乖乖道歉,但就是绝不悔改,这个习惯让她的大哥文森特总是很苦恼:“丽蓓卡你完全没有认真的在悔改嘛。”   而当这个时候,沙纪总是吐舌扮鬼脸就把事情揭过了,但是现在,沙纪却是认真的,觉得很难过,尽管就算是重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去做,但她怎么也没办法忽略心里的难受,于是那声“对不起”就近乎本能的说出了口。   “嗯,你是该道歉。”在说完了那句话之后,沙纪就松开了手,低着头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责罚,他的气息却忽然再次靠近,沙纪抬头看着忽然靠近的他,不自觉的往后躲去,却被他搂住了后背,免得她掉下去,毕竟石凳的后面只有藤蔓和花架,而不是椅背,他的手撩起她耳边的长发,看着离她那么近的他,沙纪的呼吸也变得谨慎了起来,心跳如鼓,脸颊的温度在迅速升高,还好她带着面具,才不至于让对方看出来。   那个人温柔的拂过她的耳边的手,摘下的是她的耳环,再次站直了身体的沢田纲吉握紧了手,死气之火很快就将银白色的耳环融化:“我不喜欢我们的对话被别人听见。”   沙纪赶快将另一只耳环也取了下来,弱弱的辩解:“只有刚才一只耳环里有窃听器。”   “嗯,那我就能放心的告诉绪川桑,我的心情和想法了。”他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沙纪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声,在她僵硬着不敢动弹的时候,沢田纲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语气是一成不变的温和轻柔,“我不想你逃走,也不希望为难,所以,我想要尽可能的等下去,虽然我在这件事上的耐心,可能比我想的还要有限……不过你也不需要害怕,无论你最后给我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她动了动手指,想要拥抱住他,但却只是默默地攒紧了身侧的裙摆。   “很抱歉,突然说这样的话,可能有些强硬了。”松开了她,沢田纲吉的脸上是她所熟悉的浅浅笑容,深秋季节,虽然是中午不久,阳光正好的时候,还是有些冷了,少女身上穿着的是浅白色的小洋裙,肩头裸/露,金色的长卷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他将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肩头,“但希望绪川桑能原谅我,毕竟……”   他停顿下了话语,温暖耀眼的光照亮的是他偏金色的眼眸,因为情绪起伏而微微一黯:“一开始,用暧昧的态度将我耍得团团转的,是绪川桑你,不是吗?”   “沢田君。”她本来想保持缄默的,在沢田纲吉说完了那句话之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是喜欢上了我吗?”? ☆、chapter31·利用 ?  ——“沢田君……是喜欢上我了吗?”   面前的少女浅色的柔软唇中,溢出的是仿若叹息般的轻轻呢喃,金色的长卷发柔软的披散在她的肩头,戴着天蓝色美瞳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显而易见的困惑,她是真的非常疑惑,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绪川沙纪并不是情商很低的女孩,恰恰相反,她的心思很敏感,也能很轻易的察觉到对方的喜怒哀乐,引领自己做出合适的反应,钻着空子讨巧卖乖,也不是迟钝得没有一丁点察觉,沢田纲吉对待她的态度和别人不太一样,这似乎是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觉的事实,所以夏马尔说沢田纲吉喜欢的是笹川京子那句话,在让沙纪不自觉的露出了失落和一丝寂寞情绪的同时,却又染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心安——   还好他不喜欢她。   似乎只要坚定这个想法,就能让绪川沙纪做出绝对不错的抉择一样,所以,她假装迟钝,假装不知晓,只为维持这岌岌可危的平静,沙纪在说出了那样的疑问后,就知道自己被情绪左右了,因为理智上,她是完全不应该得到这个答案的,不是不想,而是不应该。   但同样,绪川沙纪也不是个会为了自己做出的决定沉溺于后悔和难过中的女孩,既然已经问出来了,那她就没办法顾左右而言其他,她认真的看着他,尽量让自己忽略乙/醚带来的眩晕。   然后她看见他点了点头:“绪川桑还能得出除此之外,别的结论吗?”   于是沙纪笑了,绪川沙纪并不是不爱笑的女孩,她其实很爱笑,笑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嘴角上/翘,狡黠得像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猫,但她很少像这样笑,纯粹又清浅,像是最自然不过的扬了扬唇角,眸光不复之前的细碎明亮,而是难得的沉静,她看向青年时的目光,温柔澄澈得像是羽毛轻柔的从云端洒落,就连她的声音和语气也是轻柔的,不见丝毫回避和犹豫:“嗯!我会认真的给沢田君答复的,沢田君不是还要去处理拍卖会的事情吗?我在这里等你,只是吸入了一些乙/醚而已,稍微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好。”他略微一顿,又说,“我会尽快回来的,你自己小心一点。”   等沢田纲吉走后,沙纪伸出手将脸上的面具撕下,假发也取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披散在肩头,柔软得像是华美的绸缎,这里相对僻静,沙纪靠着大理石柱,听着从外面传进来的鸣笛声,吵嚷声,那样多琐碎细微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她晃荡着纤细笔直的小/腿,玩着手里卷曲的假发,低垂眉眼,在一截黑色的裤脚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之后,她停住了动作,抬起了头,轻眨眼睛:“琴酒先生,资料你既然已经拿到啦,不慌着逃走,反而留在这里,就不怕被外面的警/察抓到吗?”   琴酒当然不怕外面的那些警/察,他压了压自己头顶黑色的帽檐,勾起了唇,露出的是冰冷的弧度:“看得出来,那个彭格列的很在乎你。”   “那琴酒先生是觉得我的利用价值更深一步了?”那个时候,琴酒的射击,并不是为了伤到沢田纲吉,而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或者说在那之前,他让贝尔摩德在面具里埋下乙/醚,就是为了这个做铺垫,同时考察她这个临时盟友的应变能力,思考清楚了这一点的沙纪给出的是毫不吝啬的夸奖,“明智的判断,怎么样,和我们家族合作不赖吧?”   “呵,无聊的弱点。”他嗤笑,“不过可以利用。”   “你们想的太天真啦。”沙纪撇了撇嘴,让人感觉像是小女孩的撒娇,或者说,沙纪本来就是很容易让人卸下心房,像个没长大的女孩的那一类型,“我早就暴露了,沢田君虽然很温柔也很善良,但他毕竟是黑/手/党教父。”   眯起眼睛笑的少女,一如狡猾的狐狸:“他才不可能将我的利益置于家族之上呢,如果他是那样的人,你们也不用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他了。”   “……”琴酒沉默了下来,当然不是因为没有料想到少女所说的可能性,他还不至于愚蠢到把一切都赌在这个随时会叛变的少女身上,之前的实验也不过是在夺取资料时,顺便的行动而已。   让他有些吃惊的是少女的态度,琴酒对于绪川沙纪的印象绝对说不上好,在此之前,他只是单纯的将绪川沙纪贴上了“盟友家族的人”“可以利用”这样的标签,她发酒疯的行为更是让琴酒的耐心被消磨干净,只觉得她是个麻烦的女人,不过现在,琴酒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安东尼会用满是不甘心的语气,恶狠狠的警告着:“你们要怎么夺取资料与我无关,但是丽蓓卡那边,别把我捅出去了。”   气急败坏的强词下,潜藏的却是安东尼对于这个少女的敬畏。   这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可笑,尽管琴酒没将安东尼当回事,毕竟那个家族真正的掌权者也不是他,以至于琴酒根本不将安东尼放在眼里,对他的要求也不以为然。   就算让这个少女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个一遇到问题就爱避开,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是一副糊弄态度,得过且过的少女?   只是在绪川沙纪微眯起眼睛,将问题的本质坦然揭示在他的面前,语气却是毫无变化的漫不经心时,琴酒发现他有必要修改一下对于这个少女的认知。   “利用的方式多种多样。”琴酒并不打算解释太多,“该走了。”   “诶?”她愣了愣,偏头看着他,“你认真的?你们刚刚才设计吊灯掉下来,差点砸中我诶,现在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听你们的?”   “我们是盟友不是吗?”琴酒冷笑,“你也很清楚,沢田纲吉对你是其他家族的间谍这件事已经有所察觉了,你现在不走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不是间谍哦,我又没窃取什么机密。”沙纪鼓起了腮,“倒不如说,也没接触到什么值得窃取的资料就是了,不过琴酒先生也不用那么在意盟友的身份,毕竟答应和你们合作的人是安东尼,或者还要加上个文森特?反正不是我,如果你早点过来的话,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我现在已经答应沢田君留下来等他了,突然走掉的话实在是太失礼了。”   满口谎言的少女,用着“失礼”来当挡箭牌,在琴酒看来这无疑是滑稽的事情,的确少女离不离开,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只是看着因为吸食了过多的乙/醚,只有半倚靠着石柱,维持着自己清醒的少女,琴酒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快和罕见的疑惑:“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本事?”   “琴酒先生是想要试试看吗?”少女指间银色的锋芒一闪而过,琴酒认出了那是一根钢丝,从少女腕表里的暗格滑出,她娓娓道来,就连脸上温软的微笑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的确我不擅长近身战,但也不是不能打,除了手表里的钢丝外,我身上还有近十种暗器,而且我也不需要打过琴酒先生啊,只要等到沢田君回来就好了,对了,琴酒先生,你真的不走吗?沢田君大概马上就要回来了哦,可以的话,我还是不希望琴酒先生被抓到,把我的事情暴露出来诶。”   “……你最好记住你是哪个家族的。”皱起了眉,琴酒很快却勾起了唇,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而且他也的确没必要和彭格列正面抗上,快步离开。   等琴酒走后,将钢丝收纳会了腕表里的沙纪悄悄的松了口气。   至于近十种暗器什么的,当然是唬人的!   有的话她当初在克莱奥内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简单的被绑架啦,虽然她也不能熟练的运用多种武器就是了。   而且,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如果琴酒真的非要带她走……她、她也顶多逞下口舌之快,真的打近身战,沙纪觉得她绝对会死掉!   长时间服用带着安眠性质的止痛药入眠的后果,就是沙纪对乙/醚之类的迷/药其实已经产生了抗体,贝尔摩德在面具里混合的药剂剂量绝对不少,但是绪川沙纪在取下面具,吹了会儿冷风后,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了。   将沢田纲吉披在她肩头的西装外套穿在了小礼服外面,长发捋出衣领,已经恢复了些精神的沙纪不想再留在原地等了,免得再遇到像琴酒一样讨厌的人,于是她走出了藤蔓缠绕的乘凉小道,打算去拍卖场看看,只是刚走下石阶,在看见对面笑嘻嘻的对她招手的男人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是个乌鸦嘴。   虽然她并没有将话说出口,只是在心底默默的想了一下。   “小沙纪看到我一脸的不高兴,我难不成做错了什么?”而那边,摸着自己下巴的夏马尔,一脸的狐疑。? ☆、chapter32·古堡 ?  沢田纲吉正在和一位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部下交谈着什么,阳光下他棕色的柔软头发发梢上跳跃着细碎的微光,洁白的衬衣上光影斑驳,袖口上挽,侧脸清隽而温和,下意识的回想起了他拥着她时,怀抱的温暖,还有吹拂过她耳畔浅浅的呼吸,沙纪脸颊腾的红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把悸动悄悄的按捺了下去。   刚才夏马尔跟她说过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重复。   那个总是表现得轻佻又浮夸的男人,说出那番话时,语气里掺杂了几分少有的正经:“小沙纪你是其他家族的人吧?因为小沙纪你挺可爱的,所以还是劝告你一下,男人也是敏感,会脆弱的啊,你要走的话,沢田纲吉那家伙想必不会为难你,但你要留下来,就要想清楚自己的决定,喜不喜欢,问问自己的心,也没那么难回答,不是吗?虽然我大概没资格说这句话。”   说到后面时,那个男人微勾起的唇角,似乎夹杂了几分自嘲,转瞬即逝。   对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离开的夏马尔,还特意给她指了下路。   沙纪知道,那是沢田纲吉所在的方向。   问问自己的心,她……喜欢他吗?   沙纪很爱骗人,包括自己,所以,伪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放纵着自己任性下去,给自己创造出了,她喜欢沢田纲吉,就像喜欢甜食还有漂亮好看的东西,是同样的性质。   直到他将那层窗纸撕开,把她给自己设下的退路也斩断,让沙纪清楚的认识到,她已经没有借口,应该做出决定了。   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沢田纲吉侧头看来,里面穿着白色礼裙,笔直修长的小/腿暴露在了凛风中的少女,穿着他留给她的西装外套,已经把易容面/具还有假发都取了下来,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好像转瞬间就要被人流吞噬了似的。   即使还留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些警/察和医务人员。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麻烦你了。”已经将事情吩咐清楚了的沢田纲吉对部下点头致意,随即转身走向了少女所在的地方,少女抬头望来,她乌黑的长发因为戴过了假发的缘故,突然被解散,看起来有点凌/乱,微微抬起了手,原本想要帮她将有点遮住眼睛的长发捋到耳后的沢田纲吉,在想起来了什么之后,止住了动作,露出的是温柔的浅笑,“身体已经好了点么?”   沙纪关注的却很明显不是这个,在他稍抬起手又放下的短暂时间里,注意力被引到了上面的少女立刻捉住了他的手,沢田纲吉微愣,就看见少女蹙起了黛眉:“你受伤了。”   被少女紧握着的左手,手背淤青,一些地方还磨破了皮,渗出了殷/红的鲜血,现在血已经凝固干枯了。   在拍卖会场,将少女从灯下推开,压在了座椅下的他,避免少女的头部受伤,就用手抵在了她的脑后,帮她卸去了大部分冲击。   “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沢田纲吉并没有将这点伤当回事,就要抽回手,却被少女紧扣住不放,她轻/咬下唇,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思考,然后少女重新抬头看向了他,“你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不等沢田纲吉出声阻止,她就松开了他的手跑掉了,他转头看去,她所去的地方,是临时救护车那里。   沢田纲吉有些意外,比这严重的伤他不知道受过多少了,他并不觉得少女不会觉察到这一点,毕竟他从来就没有在少女面前掩藏过他的身份,所以这点小伤本是无须介意的小事。   不一会儿,借到了绷带和酒精的沙纪就跑了回来,把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大理石花台上,用棉签沾着酒精,细心的帮他消毒,又用绷带将他的手背包扎好,最后系上了一个漂亮的结,才像是大功告成了一样,松开了手:“好啦。”   做这些事的时候,少女低垂着眉眼,神情温柔又认真,伸手将长发捋到了耳后,平时贪玩爱闹的绪川沙纪,在这个时候,却是难得的沉静。   自封情圣的夏马尔说:“追女孩子的第一要诀,就是要尽可能多的制造在一起的机会,乘胜追击!”   于是沢田纲吉顺势握住了少女即将撤离的手心:“绪川桑。”   “怎、怎么了?”少女沙纪紧张了起来,突然开口有点急,差点咬到舌头,懊恼了一下,她故作平静,视线却不敢往青年的那个方向看。   看出了少女的闪躲,沢田纲吉轻笑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明天有个商业宴会,因为需要女伴,临时去找有有些麻烦,你能陪我出席么?”   她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于是乖乖应道,“嗯,好。”   “我还有点事,先让人送你回酒店。”沢田纲吉也并不想把少女逼太紧,所以在她同意后,温和依旧的帮她安排好了司机和保镖。   听从了沢田纲吉的安排的沙纪,很快就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里,摸出手机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七点多,夕阳漫天,将天空晕染得瑰丽又火红,远处是悄然泛起的夜色,像是墨水在宣纸上点缀融化了开来,半是光,半是影。   伸手将窗帘拉上,把光影都隔绝在了外面,抱起睡衣去了浴/室洗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听见的是雨点敲击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清泠声音,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边拉开窗帘往外看,果然外面已经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很快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了一层白烟般的雨幕里。   “下雨啦。”口中呢喃的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擦拭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少女把窗帘拉开了一丝缝隙,以免整个屋子里都暗沉沉的,她走到了床边坐下,本来还在擦着头发,但约擦拭却越觉得没力气。   最后她倒在了床/上,半湿的长发压着同样半湿的毛巾,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为什么,没办法做出决定呢?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啊。   也想要什么都不去考虑,彻彻底底的任性一次。   但那种事,是不被允许的吧。   因为她呀,不光是绪川沙纪,还是丽蓓卡。   要她放弃却又做不到。   为什么,她做不到简单的、完全的去喜欢上一个人呢?   真是够了,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果我们相遇在三年前就好啦,沢田君。”少女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从窗帘缝隙涌/入室内的光。   ……   “啊啾。”原本寂静无声的车里,少女忽然的喷嚏,就显得格外的醒目。   赶紧用手捂住了鼻子的沙纪,立刻扭头看向了窗外:“唔……真的是这条路吗?沢田君。”   “邀请函上指的是这里。”沢田纲吉的语气里也有点不确定,“绪川桑是感冒了么?”   “因为昨晚没把头发吹干就睡着了。”重新回过了头来的沙纪对上了青年不赞同的目光,轻眨眼睛,又岔开了话题,“真的是这里?”   “嗯……”从西服外套里拿出了邀请函,递给少女,沢田纲吉点了点头,却也微蹙起了眉,“大概。”   “大概?”沙纪歪了下头。   也不奇怪少女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发出这样的疑问了,因为就连沢田纲吉自己也觉得,很不对劲。   所谓的商业宴会往往会在星级酒店或者主办方的豪宅里举行,这次同样是在主办方的家中,只不过这个家稍微的有些特别,是一座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古堡。   但是这样,也不能算非常的奇怪,毕竟古堡也是合法的遗产,只是大多远离人烟,出行不便,偶尔用来举办宴会也算正常用途。   让人觉得古怪的,是古堡的地点。   错综复杂的森林,就像是迷宫一般,通常通往古堡都会建设大路,这里却只有小路,而且是非常多的小路,有时一个路口就会出现四五条分叉,要靠标牌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而标牌往往又是指向的相反的方向,一些是用红字写的,一些是用的黑字。   根据主办方发来的邀请函上的提示,红字上说的是假的。   那么只要跟着黑字的提示来走就好了,不过那样红字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红字殷/红得像是有鲜血要渗出般。   黑字浓郁得像是黑夜侵染。   “到了,十代目,绪川小姐。”前座的司机忽然开口道,身为黑/手/党,司机的心理素质不可谓不过硬,但是盯着那些古怪的标识久了,也不由得觉得心底发毛,在看见前面传来了亮光后,悄悄的松了口气,将车开出了繁密茂盛得有些阴沉的森林。   虽然森林里很诡异,不过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古堡却很普通,白色的墙面,简单的装饰,还有明显的哥特式风格,就连上面的油漆都像是才涂不久,几乎没有什么斑驳的痕迹。   几人都下了车,司机走在最前面,按响了古堡的门铃。   沢田纲吉看向的是新砌的墙壁,很少有人会对古堡进行大的改动,不过这座古堡却是罕见的翻修扩建过好几回。   只是少女却很明显没想那么多:“其实我刚才都想到了童话故事里,女巫的城堡,结果还蛮普通的嘛。”   “不见得普通。”在古堡的双扇铜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的时候,沢田纲吉轻声说,“绪川桑,别离我太远。”? ☆、chapter33·许诺 ?  古堡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的合上,原本灿烂的光影刹那间黯然了下去,身穿执事服的管家彬彬有礼向他们介绍着这幢古堡,并且给他们安排了房间:“还有一些客人要晚点才到,宴会会在晚上七点三十开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   “不知道有哪些客人已经到了?”沢田纲吉微笑着询问。   管家说出了几个名字后,又补充道:“亚伯先生和海利小姐留在房间里休息,其他人结伴出去,说是去探险了,一会儿沢田先生还有这位小姐出去的话,说不定能碰见他们。”   “就是这里了。”最后管家在精致的客房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多谢。”沢田纲吉点头致意。   等管家走后,司机弗恩也跟沢田纲吉打了招呼离开:“那我就先回自己房里了,BOSS。”   沙纪的房间是沢田纲吉的对门,想了想沙纪也说:“唔……那我也先回去啦。”   “请等一下,绪川桑。”沢田纲吉却适时地开了口,阻止了她的脚步。   少女疑惑歪头,就听见他柔声邀请:“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逛逛?”   ……沢田君突然这么直接的发动攻势,少女表示她适应不来。   “我有些事情有点在意。”他浅笑着继续。   于是沙纪觉得她刚才其实是想多了:“嗯,好!我回房换衣服。”   因为要逛的地方是山区森林,所以特意换上了轻便衣服的少女,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有没有疏漏的地方,才推开门走了出去,敲响了对面的房门:“沢田君,我已经换好了。”   无人应答。   “沢田君?”少女语调因为疑惑而微微上扬。   还是没人理她。   “沢、田、纲、吉、君。”故意放慢拖长了音调,甚至着重了他名字的旋律,沙纪觉得他应该不可能因为她动作太慢了,所以就一个人先走了。   还是说……她真的太磨蹭了?   沙纪忽然焦虑的蹙起了黛眉,刚刚打算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青年温和清朗的声音:“绪川桑。”   “在。”就像是小学被老师点到了名字一样,立刻应声的少女转过了头。   被少女的举动逗乐了的沢田纲吉低笑出声,见少女因为尴尬和害羞脸颊染上了绯色后,将药瓶递给了少女:“你感冒了不是吗?刚才在车上都打喷嚏了,所以我找管家拿药去了,放心好了,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不用那么大声的叫我也可以的。”   糟了,总觉得又被攻陷了。   “沢田君。”沙纪看向了他,那认真的眼神让沢田纲吉略微一怔,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他或许,大概,没做错什么吧?   然后就听见少女一本正经的问道:“请诚实的回答我,你究竟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沢田纲吉笑容微僵,“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请不要避开我的问题。”少女对此很执着,“要不,就解释你情话技能max,随时随地刷人好感度技能是怎么点亮的好啦。”   “没有。”沢田纲吉摇了摇头,在少女依旧怀疑的目光下,抿唇叹气,“有追求过其他人,但又半途而废了,不过并不是女友,那么,你对我的好感度,我刷上去了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青年耀眼又瑰丽的眼眸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就像是夕阳晕染的天空般,少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加快,别开了脸:“唔、嗯。”   “走吧。”如果一直付出而得不到回应,就算是黑/手/党教父也会感觉很失落的啊,少女的反应让沢田纲吉弯起了柔软的唇。   支吾着,胡乱点了点头的少女,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暴露得太彻底了,才、才不要被他知道她的心意呢!   “我、我先回房吃药。”握紧了手里感冒药瓶的沙纪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从她身后传来的,是沢田纲吉低低的笑声。   ……   森林里的空气吸入肺部时,清新而又朝气,阳光倾城,走进了森林深处的时候,却又感受不到那么温暖了,反而是有些阴沉和森林,泥土潮/湿,有些地方还有翻新过的痕迹,分岔路口,殷/红和漆黑的标识,显得格外的刺目和诡异。   沢田纲吉走近了木牌,若有所思。   充分理解他果然是有事才来,不是找借口约她出来的沙纪,又种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失落的感觉。   呜哇,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干嘛要那么复杂嘛!   她开始对自己懊恼了起来,思维已经分散到“如果自己是男孩子就好了”“诶话说她是男孩子的话,沢田君还会喜欢她吗?”“不,等等,如果她是男的就成娘炮了吧?”上面去了。   “绪川桑。”沢田纲吉回过头去的时候,就看见少女蹲下了身拿树枝在地上画着圈,一脸懊恼,不由得奇怪,“你在……做什么?”   “……你回头时能打声招呼么,这样我好丢人的。”沙纪扔掉了手里的树枝站了起来,“没什么,我刚刚在思考人生而已。”   “那思考出了什么?”沢田纲吉疑惑。   “还好我不是男孩子。”少女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沢田纲吉发现自己在Reborn的指导下,辛苦掌握的谈话技巧已经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情况了,因为他完全不能猜到少女究竟能把话题扯到那个地方去。   不过沙纪也只是随便一说,她走到了标识前:“沢田君有看出什么吗?”   “红色的字,有血腥味,而且很新,应该是才涂上去不久的。”沢田纲吉点了点头,微微蹙眉,“不知道是动物的血还是……”   “是人血,人血混合了油漆。”指尖从暗红的字体上滑过,少女说出的,是沢田纲吉并不想承认的那种可能性。   如果是人血的话,事情就要变得麻烦了许多。   彭格列虽然在里世界是首屈一指的黑/手/党的名字,在表世界却是有着百年历史的集团公司,而这次,他则是以公司总裁的身份出席的这场商业宴会。   本来应该是一场普通的会谈,却因为诡异的赴约地点,不同寻常的安排,还有这些标识而蒙上了一层阴霾。   “绪川桑是魔术师么?”他看向了低头研究着那些标牌时,少女露出的优美脖颈,漂亮侧脸,还有扎在脑海,一晃一晃的马尾辫。   “嗯,是哦。”她点头,“我会凭空变鸽子还有玫瑰花出来你信不信?”   “我指的不是那个魔术师啊。”沢田纲吉轻叹,本来是有事情想要问她的,不过既然少女不愿意承认,他也并不打算勉强。   “是我救京子时用的魔法阵暴露了?”沙纪站直了身体,偏头看来,那个时候没有想到她顺手救下的那个少女会是彭格列的人,执行计划的时候简单了一些,能直接猜出她的那个身份,应该就是那时候露出的马脚吧。   波利特家族的人,开车撞倒的并不是什么定/时/炸/弹,而是会发生爆炸的魔法阵。   “嗯,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能得出的答案也不尽相同。”沢田纲吉应声,“以你们的角度来看,这个森林,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我在魔术师里算是半吊子呀。”沙纪歪着头,想了半天,才说,“所以,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这里的氛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而且,魔力很充足。”   是的,过分的充足了。   “你的实战能力怎样?”虽然还没到那个程度,但是沢田纲吉已经习惯了,无论面对什么事,都先做好最坏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即使很多时候,他都希望自己是白费劲。   “战五渣。”沙纪很诚实,“毕竟绝大多数的魔术都不适合战斗,武斗派的魔术师并不算多。”   “那么,别离开我身边。”他习惯性的微笑着,眸光真挚而温暖。   这是沢田纲吉今天第二次强调这句话,沙纪知道,他是认真的,非常认真的跟她说着这件事。   就像是在许诺,他绝对会保护她一样。   第一次是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她忘了回应。   而这次,她想要好好的回答:“嗯,我不会离开。”   尽管就连沙纪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她做出那个答复的时候,脑海里真正的想法,和充斥在心中的心情。   ……   和沢田纲吉一起在森林里逛了一会儿,从一开始的调查木牌,到后面并肩散步,因为不时被沢田纲吉提出的话语带偏,琢磨着这个森林和古堡的异样的少女,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之间氛围的渐渐改变。   扬起了唇欣赏着她认真表情的沢田纲吉,发现绪川沙纪有时候还挺好骗的。   调查标识只是顺便,否则刚才在上山的路上他们就可以停车下来看看了,他只是找了个借口约她出来散步而已。   不过很明显,直到现在,少女都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个认知让沢田纲吉反思了一下自己应不应该高兴起来,但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他开了口:“还有些地方我们有时间再过来看吧,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唔,好。”立刻答应的少女还是没发现,沢田纲吉看似随意的话语,已经邀约了下一次的闲逛。   只是在他们回去后,有两件事,稍微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一件是这次商业宴会的东道主,不知道为什么请了侦探前来,是绰号为“沉睡的小五郎”的日本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第二件事就是原本在房间里睡觉的客人海利小姐死了,犯人被怀疑是他们带来的司机弗恩。   目前的身份是司机,本职却是黑/手/党的弗恩对沢田纲吉还有绪川沙纪挠了挠头,露出了歉意的笑容,用眼神无奈表示“他杀人不会这么明显”。? ☆、chapter34·决定 ?  海利是一位漂亮年轻的西方美人,同时也是受邀人亚伯先生的未婚妻,他们早上6点多出发,到达古堡时间还早,就在管家的安排下在客房休息。   亚伯模模糊糊的醒来的时候,发现海利不在身边,就穿好衣服起身出去看,然后就在走廊的地毯上,看见了脸朝下躺在地面上的海利,海利小姐的身体不太好,还有贫血症,所以那个时候亚伯没想太多,以为海利只是昏倒了而已,他边喊着海利的名字,边将她翻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海利的脖颈上有很明显的青紫痕迹,女人早已经没了呼吸。   “亚伯先生是海利小姐的未婚夫,而且他那个时候在房里,没有作案理由,我和兰还有这些小孩才到这里,那么就只有弗恩先生你了。”被称为“名侦探”的毛利小五郎是这样断言的,“而且海利小姐的尸体离你的房间最近,很可能就是突然杀死了人,来不及把尸体拖走,就慌张逃走了。”   沙纪小声的问着沢田纲吉:“呐,沢田君,现在侦探这一行业是不是很好做?”   沢田纲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才对毛利小五郎道:“我相信弗恩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能让我们看看尸体么?”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古堡的大厅,听说现场被保护了起来,管家已经去电话通知附近的警/察赶来了,亚伯先生伤心过度,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叫他也不愿意出来。   “要等警/察来。”毛利小五郎认为首先应该保护现场,不过说起现场,立刻想到了什么的他左顾右盼,“兰和柯南那小鬼呢?”   “柯南大概是去现场了,兰姐姐去找他了。”留在了毛利小五郎旁边的灰原哀语气不咸不淡,然后就看见毛利小五郎抓着头发,喊着,“那小鬼!”就冲进去了。   沙纪在看见栗发的小女孩的时候,就猜到在标本博物馆见到过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和黑色长发的女高中生也应该在这里,灰原哀当然也认出了她,所以指向了里面:“就在那里面。”   “嗯,谢谢。”少女弯起了眉眼,回想了一遍小女孩的名字,“是叫……灰原酱吧?”   叫灰原哀的女孩点了点头,帮他们带了路。   跟进去的时候,毛利小五郎刚好提着江户川柯南的衣领把他从尸体的身边强硬的带走。   毛利兰也找了过来,从毛利小五郎的手里接过了柯南:“爸爸,你太粗暴了。”   “小鬼就不要妨碍大人的事。”毛利小五郎倒是很理直气壮,“兰,你带柯南去外面玩。”   “诶诶?我不会妨碍叔叔你的。”柯南挣扎了起来,开始找着借口留下来,然后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啊嘞嘞,是上次在博物馆遇见的大姐姐。”   “是认识的么?绪川桑。”沢田纲吉侧头看向了她。   少女点头:“上次在标本博物馆时碰见的游客。”   “上次的事谢谢你了,多亏你我才找到柯南和哀酱。”毛利兰也微笑着说道。   “唔,不客气。”沙纪并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弗恩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所以沙纪觉得她有必要对这件事认真一些,所以在毛利小五郎对她们认识的事情感到讶异,追问毛利兰的时候,她走近了躺在地下的那具尸体,问着从刚才起,就立在一边一语不发的管家,“有室内温度计和体温计吗?海利小姐应该已经死去了九小时以上,我们是下午两点多到的,现在还有十七分钟到五点,弗恩先生并没有作案时间。”   “你说四小时以上?”毛利小五郎愕然,“怎么可能?我记得管家你说过亚伯先生和海利小姐是在早上八点多到达的古堡,照你这么说,她不是刚来古堡就死了?”   毛利小五郎并没有去判断尸体的情况,因为据亚伯的说法,他中途醒来的时候,海利还在他的身边,那时候他还特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是下午一点左右,也就是说,海利被害的时间在一点到尸体被发现时的四点半之间。   趁着毛利小五郎不注意,已经检查过了尸体的柯南却是注意到了尸体状态极其不自然的几点。   随后少女所说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那我就不知道啦,海利小姐身上的尸斑呈淡紫红色的块状,这是一小时以上,十二小时以下的特征,也就是尸斑出现的第一阶段,眼/角/膜出现轻度混浊,范围又可以缩小到六小时以上,十二小时以下,尸体僵硬程度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九小时是我估计的时间,用温度计检查尸体温度,能更进一步确认海利小姐的死亡时间,不过要得到完全准确的数值,需要解剖,你们等法/医来吧。”   “大姐姐是医生吗?”柯南眨着眼睛,语气天真。   “是药剂师,选修选的是解剖学基础。”沙纪觉得她差不多把他们一行人的嫌疑给摘除了,就回到了沢田纲吉的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呐呐,晚上的宴会是不是会取消?”   “看主办方的安排,继续的可能性不大。”沢田纲吉回答,不如说,不举办才正常。   见少女失望的撇了撇嘴,沢田纲吉稍稍一顿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了,握住了她的手腕,沢田纲吉对其他人点头浅笑:“绪川桑有些害怕,我带她回去休息。”   “哦哦。”毛利小五郎没多想,毛利兰则关切的慰问了几句。   灰原哀看了少女一眼没说话。   只有江户川柯南很想说:“骗鬼啊。”   那绝、对、不、可、能、是害怕的表情。   的确不是害怕,乖乖的被沢田纲吉牵走的沙纪,只是为自己大概不可能吃到了的宴会甜点而难过而已。   在短短一小时里,被误认成杀人犯,又解释清楚了的弗恩也紧跟着打了招呼离开了,身为侦探的毛利小五郎决定继续调查这件事,江户川柯南被毛利兰带走了,不一会儿却又借口探险,跑到别的地方去调查案件了。   沙纪对沢田纲吉将她带走的理由倒是很清楚,她鼓起了腮,不满的抬头看向了他:“我刚刚表现得难道不像个机智冷静的普通人吗?”   “本来是像的。”沢田纲吉语气纠结,“但后面就变成一只嘴馋的小猫了,对着尸体,你还有胃口啊。”   “还好吧,我还在医学解剖室里,对着那堆泡着福尔马林的尸体标本吃过饭呢,虽然一开始感觉挺不好的,但是习惯啦就好了!”沙纪回答得很坦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道,“对了,沢田君,那位叫海利的小姐,大概是非正常死亡,我从她身上感知到了残留的魔力,唔,既然没有甜品吃了,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吧,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说到后面时,总是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少女,蹙起了好看的黛眉,被他握紧了手:“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但我不希望你受伤。”沢田纲吉手背上的绷带还没有拆开,回想起的是他将即将完全砸下来的吊灯下,毫不犹豫的拉开护在怀中的举动,少女停下了脚步,声音放得很轻也很慢,“沢田君对人总是很温柔,顾虑着别人,但也要稍微对自己温柔一点呀。”   “……”他微愣后沉默。   少女却紧接着轻眨眼睛,狡黠一笑:“有没有觉得我刚才非常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   “唔,已经到了。”前面不远处就是管家给他们安排好了的客房,抽/出了她的手的少女摆了摆手就打算跑回去了,却被青年稍稍用力扣住了手,她一怔,紧接着救被他拉入了怀中,另一只手环在了她的腰间,阻止了她的后退。   被沢田纲吉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掉了的沙纪,一时间也忘记了挣扎,他埋首在她颈间,发丝从她耳边拂过,他拥着她时,力气并不大,轻柔而温暖,如果不是因为沙纪忘了挣扎,能很轻易的推开他,沙纪却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变得稀少了起来,窒息得难受。   很轻很低的叹笑声,从她的头顶传来,他似乎也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才稍微远离了她一点,终于又能呼吸了的沙纪,在感到轻松之前,听见的是他的声音:“绪川桑,不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很过分么?”   被不自觉的微微压低后,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诶?过分?   没给沙纪继续惊讶和反应的机会,沢田纲吉平静而淡然的反问着:“你觉得我是有多宽的心,才能对你告白后,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继续与你相处?只将我定义成温柔的人,但如果我不顾虑着你,只考虑自己的想法,你会逃得更快不是么?”   惊讶、震撼、不解,还有……质疑。   她喜欢他,沙纪知道。   他喜欢她,他承认过。   但是,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是没有办法,完全去喜欢对方的吧?   因为他是彭格列十代目。   而她,是绪川沙纪,又不仅仅是绪川沙纪。   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隐瞒。   说出这样的话语,究竟是他的一时兴起,还是别的什么?沙纪不知道,也没有胆子去赌,擅长赌博的她,唯独只有这件事,不敢下注。   ——她不敢为自己的豪赌支付代价。   所以,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   错误的那个人,是她。   终于回过了神来的沙纪推开了他,少女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沢田纲吉静静的看着她,绪川沙纪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乌黑的眼眸闪闪发亮般,扬起了软糯的笑容:“决定,我已经做好了。”   明明想要装出一副轻松又镇定的样子,说出话的时候,少女才发现她的声线里,是有些遏制不住的颤音。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掐住了手心,决定接下来要把语速放快,一鼓作气的说完,然后跑回房间里去。   只是沢田纲吉的出声,快于了还在做准备的她:“我已经清楚你的想法了。”   青年唇边的微笑温和如旧。? ☆、chapter35·梦境 ?  温柔、平静而又淡然的微笑,他毫不意外少女的反应,像是侵染着浓郁晚霞的眼眸里情绪被压抑氤氲得起伏不定,沢田纲吉的眼睛细看是茶色,只是总是被阳光晕染,看起来带着深深浅浅的金,阳光并没有完全的穿透走廊,折射在了他柔软的棕色头发,还有黑色的定制西装上,浮光掠影,斑驳交错,暗金的纽扣也泛起了琐碎的光芒。   沙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仔细的去观察着这一切,就连漂浮在光柱里的灰尘都变得清晰可见,她愣了半晌,还是转身跑走了,就好像晚了一步,就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一样,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凝在了她仓皇离开的背影上,直到她猛然甩上了门,背抵在门上,才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那般,差点站不稳。   她真的是笨蛋呐,如果一开始不是因为好玩答应了沢田君的请求进入彭格列就好啦。   手扶着门板,木板冰凉的寒意顺着指尖传递了过来,眼角余光瞥见的,是她在开门的那刹那,从门缝里掉落出来的卡片,卡片的背面是繁复的花纹,她弯下腰去,就像是贫血的人一样,强忍着眩晕,吃力的将卡片捡了起来,翻到了正面,精致的卡片上画着木轮,四周围绕着的是女神、天鹅、毒蛇等,就算自己只是个半吊子的魔术师,少女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张卡片——塔罗牌里的“命运之轮”。   因为是卡在门缝里的,所以分不清究竟是正位还是逆位。   塔罗牌卡片背面作为装饰的魔法阵,本身就蕴含/着某种魔力,大概是为了形成结界而制作的起/点。   顺手销毁了手上魔法阵,只是一个魔法阵的损毁,并不会影响到整个结界的威力,既然她收到了这张塔罗牌,那么其他人也应该收到了。   沢田君呢?   一慌张就打开了门的她,看见的是门口正打算敲门,结果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后退了一步的柯南。   “大姐姐是要出门吗?”双手背在了身后,柯南很快露出了笑容,有好的打着招呼。   “啊,嗯。”沙纪已经察觉到了他身后藏着的是什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姐姐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东西?”柯南想了想把手拿到了前面,果然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叠塔罗牌,“别人都收到啦,我想收集一套,大姐姐可以送给我吗?”   ……拿着一堆魔法阵到处走,柯南你真的没问题?   “有是有。”沙纪从门口让开,让柯南进来,“不过在我拿给你之前,柯南你能将那些卡片拿给我看看吗?我也有些好奇这些卡片呢。”   “嗯。”柯南立刻点头,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卡片递给了沙纪,并接过了她手里的那张,“阿嘞,大姐姐收到的卡片是命运之轮啊。”   “是呀,开门的时候从门缝里掉出来的。”沙纪将手覆盖在了卡片上,不动声色的向里面传输着魔力,销毁魔法阵,“柯南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些卡片?”   “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的房间里,每个客人都收到了的样子。”柯南如实回答,观察着少女的行为和表情,“还有海利阿姨的房间里……亚伯叔叔将她的卡片送给了我,是倒吊人。”   沙纪动作微顿,想起了海利尸体脖颈上青紫的勒痕:“说起来……海利小姐的脖子上,的确是有绳索勒伤的痕迹,伤口淤血红肿。”   原来如此,塔罗牌是占卜未来的道具,也就是说,这些牌是预示的意思吗?   “柯南对塔罗牌很了解呢。”少女偏头。   “啊哈,嗯……班上的女生很喜欢玩。”女生总是对塔罗、星座、运势之类的很感兴趣,柯南找出的借口也可以说是非常的合适。   “诶?那……”少女翻着手里的塔罗牌,“柯南知道沢田君手里拿的是哪张牌吗?”   “沢田哥哥的话,我还没有找他拿。”柯南歪头,“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不啦,我随便问问而已。”沙纪将卡片还给了他,卡片只有几张,要形成完整的一套塔罗牌,还要差得远,“柯南很努力的在玩侦探的游戏呀,唔,不如我就说个有趣的事情给你听好了,和这些塔罗牌有关系的。”   “诶诶”他装出了很好奇的样子,“什么事?”   “塔罗牌的诅咒。”沙纪邀请柯南在沙发上坐下,组织着语言,慢条斯理的道,“中世纪的时候,用塔罗牌还有魔水晶去看别人未来的人,被称作女巫,许许多多的女人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塔罗牌是用来给人指引方向的,但其中也有着这样的一个说法,塔罗牌也能用来诅咒人,具体的做法,就是在一个房间里准备好相应的魔法阵、珠宝、蜡烛还有合适的咒语……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如果术者自己的魔力不够,就会遭到反噬,也有个做法是以塔罗牌为媒介,吸取相对应的人的生命力,用来填充自己的魔力,柯南不觉得和现在的情况很像吗?”   “大姐姐的意思是,这是女巫做的?”柯南语气微妙了起来。   “嗯……大概是魔术,唔,不对,是魔法爱好者的心血来/潮也说不定。”沙纪认为比起“魔术”普通人对“魔法”的这个概念更能理解一点,毕竟在舞台上变鸽子大变活人什么的,也是“魔术”嘛。   柯南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摸着下巴边想边点头:“谢谢,我先去收集其他的卡片啦。”   “嗯。”沙纪不忘嘱咐,“帮我带上门……柯南,你几岁了?”   柯南踉跄了一下转过了身,挠着头:“大姐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好奇。”她轻眨眼睛。   “7岁。”柯南回答得很肯定,他细心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侦探的直觉让他觉得少女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的理由绝对不简单。   但少女只是弯唇露出了柔软的笑容,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意味不明的道:“这样啊。”   柯南忽然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心头不安了起来。   ……   江户川柯南干笑了两声,帮她把门带上了之后,少女把马尾辫解开,丝绸般乌黑的长发披散在了腰间,紧接着她整个人倒在了柔软的席梦思上,用手臂遮住了绚丽的日光,觉得她应该拜托柯南顺便把窗帘拉上的。   出了命案,晚上的宴会应该不可能继续了,警/察不一会儿也该到了,细碎的事情堆积在了一起,少女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她本来打算休息一下,等费恩敲门唤她离开,没打算真的睡着。   却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皑皑大雪,浩浩荡荡的将整个世界染成了纯粹的白,屋里却是非常的温暖,壁炉里的火焰寂静的燃烧着,将她的指尖长发也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暖意。   她动了动指尖,撑着床铺想要起身,身体却虚弱得连这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   门外传来的是急促的奔跑声,很快房门被打开,身上还携带着还未消融的风雪的男人疾步走了进来,金发碧眼,长相俊美,却是她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你是谁?   她想问,柔美温婉的语调紧接着响起:“欢迎回来,哈里曼。”   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声音,陌生的,别人的声音。   “温莎,亲爱的。”拥抱着她,男人的脸上满是内疚和心疼,“女仆说你又晕倒了,抱歉我回来晚了,不过温莎,你放心,我已经找到治疗你的方法了,这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是,哈里曼。”她微微蹙眉,“我只是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   “会的,温莎。”松开了她,又将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男人信誓旦旦,“等你好起来了,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她沉默了一下,避开了这个话题:“那么哈里曼,你这次去了哪些地方,可以跟我说说吗?”   “这次我主要去的地方是日本,拜访了间桐家还有濑户家,间桐家当家间桐脏砚的长生术并不完全,也不适合你。”他一一解释,眼中满是期望的光滚烫得就像要灼伤人似的,“不过别担心,亲爱的,还有濑户家,这次,这次一定行的!擅长魔药冶炼的濑户家一直追求着长生不老药的制作,再加上他们之前还参与过黄昏人种的人体试验,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所以,温莎,你有救了!你有救了温莎!”   急急忙忙宣告着的男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在门外女仆欠身禀告着:“有客人来访。”之后,又大步的离开了。   和男人的兴奋截然相反,一直安静笑着的她,只是失落的垂下了眼睑:“但是哈里曼,我并不想不老不死,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啊……”   壁炉里的火光寂静的跳跃着,光影迷乱里,意识也变得模糊颠倒。   她在房间里醒了过来,窗户不知道何时被吹开了,大雨如注,阴沉沉的,将整个天空遮掩,狂风肆无忌惮的吹了进来,将窗台还有纱帘都打湿,冷得彻骨。   少女撑着被褥坐起了身来,电光划开了夜空,在那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她面前不远处的等身镜——   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chapter36·袭击 ?  闪电撕破了夜空,在刹那间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还有身后男人高举着的斧头,和狰狞的面孔。   ……诶?   尽管还没有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沙纪的动作却并没有任何的犹豫,手在席梦思上一撑,飞快脱离了原位的少女矮身躲过了突如其来的袭击,斧头的重量就决定着它不可能像枪支西洋剑一样被轻松拿起,撑着男人重新举起斧头的短暂空隙,少女站直后头也不回的打开门,往外冲去。   古堡的坏处就是房屋结构错综复杂,这幢古堡尽管翻修过许多次,电路却没有完全接通,大多地方还是用的蜡烛煤油,如今走廊上的窗户被风猛然吹开,门外的蜡烛早就齐刷刷的寂灭。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追了出来,少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奔跑着,不算地下室,古堡一共有四层,她住的地方是三层,楼下传来的是微弱的烛光,判定在宽敞的地方更利于行动的少女,眼睛的余光扫过的是墙壁上的各种装饰。   还是晚了一小步,男人已经追了上来,斧头再次迎头落下。   惯性使然,又是在楼梯的一半,躲过的同时,少女已经能遇见到自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得有多惨了。   “躲开躲开!”有人拿着棍棒迎面跑来,气势汹汹。   紧接着,就把她一把推开,拿木棒挡在了斧头的利刃下,被忽然推开,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的少女撑着地面抬起了头,认出了救了她的那个人是推理漏洞百出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也有着近乎是鲁莽的正义感。   就算是在粗/壮的木棒,在锋利斧头的劈砍下,无异于以卵击石,轻而易举就断裂成了两半,毛利小五郎把头侧向了一边,免得直接拿头去撞刀口,另一只手松开了断掉的木棍,赶紧死死的抓/住斧头的木柄,眼睛瞪大充/血,但斧头还是将他的肩膀劈开了不小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将他肩头的衣料全部浸透。   冷汗将毛利小五郎的衣服全部打湿,他不是不惜命的人,恰恰相反,他非常的珍惜自己的这条性命,他还有兰,还要每天看洋子小姐的节目……还有妃英理。   听到了上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就冲了上去的他绝对是脑袋充/血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什么毛头小子逞能啊。   毛利小五郎听说人死前就会看到走马灯,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脑袋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阳台外挂着的衣服,兰准备的早餐,总是跑到尸体面前不让他省心的小鬼柯南……   “啊啊怎么可以就死在这里啊——”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毛利小五郎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了这么多的力气,双手硬扳着木柄,终于往上推离了半公分。   然后就听见“啪嗒”一声,清脆又清晰的在他的耳边炸开,黑发的少女站在了手拿斧头的男人身后,抄起了旁边墙壁上的煤油灯盏,狠狠的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鲜血四溢。   男人晃了晃,没有倒下,手里的斧头被毛利小五郎紧抓/住,一时也抽不出来,男人木然的松开了手,转过了身,面对着少女。   “快跑啊!”毛利小五郎紧张的大喊。   然而少女只是拿起手中的另一个玻璃灯盏,再次砸在了他的头上。   于是男人终于倒下去了。   “喂……不会死了吧。”赶紧把手里的斧头拿下来,毛利小五郎冲上来查探男人的呼吸。   “没有。”她很确定,“比起那个来,大叔你身上的伤更要紧。”   最后毛利小五郎和沙纪一起找了绳索把男人捆了捆,并在沙纪的帮助下用绷带和药暂时止住了血。   一群人集聚在了古堡的大厅里,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其中还多了好几位沙纪没有见到过的,包括未婚妻无故死去的富商亚伯先生。   他穿着体面的西装,神情看起来却非常的憔悴,坐在沙发的一角,一个劲儿的抽着香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很多都是吸了几口就被他按熄,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的烦闷。   据毛利小五郎介绍,这些是同样被邀请来参加宴会的客人,有博学才智的商人,也有出名不凡的政/客,只是现在这些人都脸色灰白的缩在一角,啜泣声,咒骂声不绝于耳,毛利小五郎还在热心的解释着什么,他们有些是比她晚来她没见到,也有些是比她早到去森林里闲逛,所以她没碰到。   沙纪却没心思听这些,她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一晃而过,打断了毛利小五郎的话语:“毛利先生,请问沢田君他们去哪里了?”   毛利小五郎皱起了眉:“今天下午的时候,去森林里闲逛的罗宾斯一家回来了,哭着说他的女儿在森林里走丢了,其他人都帮忙找去了,沢田也在……兰,和那两个小鬼也还没回来。”   “诅咒!是诅咒啊!”抱着头的亚伯惊恐的尖叫着,“哈里曼家的诅咒!”   闪电一道道的劈下来,不时把大厅里照得明亮而森冷,每个人的脸惊惧、害怕、恐慌相纠缠着,就像但丁的神曲里描绘的地狱盛况。   “少胡扯!”旁边沙发上暴怒的人情绪激动的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亚伯的衣领就揍了上去。   毛利小五郎赶紧去阻止。   沙纪对血的味道很敏感,刚踏入大厅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从缝隙里透进来的浓郁的血腥味,和一阵阵细微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就像是钉子在敲着地面。   她细细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走到了木书架前,书架下面的地板上有明显的划痕,是经常开关的迹象。   她搬动了旁边的花瓶。   在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互殴拉走时,有人瞥见了这一幕,声音尖锐得听不出原样:“住手!住手!”   木书架缓缓拉开,被略显嘈杂的震动唤醒了的人,也纷纷停住了吵骂和动作,绝望的望向了那边,脆弱的哭声和痛呼颤抖得连不成句:“完了……我们都完了……”   一把重剑迎头落下。   沙纪不擅长近战,她也很清楚,这后面绝对有危险,所以在开门时,一直敛声屏气的注意着面前动静的她侧身险险避开了那把还流淌着鲜血的宝剑,脚边的石板甚至被身穿盔甲的人砍裂,尘土飞溅,可以想象那一刀如果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雾气般红色的光晕在少女的眼底氤氲,判读出了他下一步动作的少女已经冲了上去,手腕翻转间,手表里的钢丝已经缠住了那人的重剑,将它甩开,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连同手臂一起。   外面死一般的寂静了下来,同样惊讶的包括少女,但她却并没有任何的停留,在那人另一只手握拳砸来时,少女已经赶到了他的面前,收回钢丝,缠上了盔甲的脖颈,沙纪往下拽钢丝,跃过了盔甲的头顶,在盔甲抬手即将抓/住她之前,膝盖顶向了盔甲的脑门,随着钢丝被收入手表中,少女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头盔也落在了她的脚边,那副盔甲在他的身后轰然倒塌。   “死、死了吗?”门外有人在问。   少女看向了门口被重剑砍成了烂泥的尸体,衣服还很新,是特别定制的高级西装,很明显是被无辜牵连的客人。   从头盔里流出的是黑色的血,隐隐约约的,她看不清楚:“帮我拿盏煤油灯进来吧。”   没人回答她,毛利小五郎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煤油灯冲了进去,在看清书柜后面的景象后,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是什么?”   沙纪接过了煤油灯照亮了地上的头盔,伤口流出的血很少,她之所以能轻易的制服这副盔甲,并且把他的手臂和头颅都扯下,是因为这具尸体已经腐烂得很厉害了,蛆虫顺着盔甲的缝隙蠕动着爬出,但却因为魔术还在勉强的行动着,帮主人看管着这里:“显而易见,尸体呀。”   “等等等等,你是说,你是说尸体活了过来,还拿刀要砍我们?”毛利小五郎瞪大着眼睛,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没活过来,只是在行动而已。”沙纪想起来面前的这个人是前任刑警,现任侦探,于是又补充道,“说起来,毛利先生是侦探吧,杀人罪别算在我身上哦。”   谁还管这个?   被眼前这一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的毛利小五郎完全没心思回应少女戏谑的话语,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为什么要砍我们?”   “是为了保护这个。”少女将煤油灯转向一边,照亮了仓库,或者说兵器库里的景象,“左轮手/枪、西洋剑、啊,那个先生的巨斧也是从这里拿的呢,都是些很古旧的武器了啊,不知道子弹还能不能用。”   蹲下/身在箱子里翻找组装了一下,重新站起身的少女将手里的枪递给了毛利小五郎:“毛利先生以前是刑警,手/枪应该不在话下?这个古堡里应该还有不少像是刚才那个盔甲一样的人,森林里或许更多,攻击其他地方没什么效果,就算是砍掉他们的手脚他们也能行动,除非你轰掉他们的心脏或者大脑。”   毛利小五郎想起了刚才那个盔甲全副武装的样子,愕然:“我怎么射中他们的脑袋?”   “从眼睛的位置。”少女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chapter37·诅咒 ?  “哈?”被少女理应如此的气势给震住了,毛利小五郎诧异的看着少女熟练的装卸枪支,填充子弹,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啊。”少女侧头,“秘密。”   “对了,毛利先生,你们都收到了塔罗牌对吧,我有些事想要问你们。”沙纪把枪支别在了腰间,走出了兵器库,对门外面面相觑的人,双手合十,做拜托状,“可以麻烦你们将你们收到的塔罗牌的名字报给我吗?不知道名字的,描述卡片上面的图画也可以,我有用。”   少女刚才独自一人把那一副杀人的盔甲打倒在地的场景还在这些平时自命不凡的人们脑海中不断重复,他们互相看看,僵硬的报出了那些卡片的名字。   “绪川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吗?”毛利小五郎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忽然想起来那个小鬼之前也在收集这些卡片的名字。   “预言啊。”沙纪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毛利先生还记得死去的海利小姐吧,她尸体的脖颈上有显而易见的勒痕,而她收到的塔罗牌就是倒吊者。”   “那、那我的牌,我的牌意味着什么?”   “要死了,我们都完了。”   “我也收到了牌,该死!!”   绝望的哀嚎在大厅里此起彼伏,亚伯还是抱着头,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诅咒!是诅咒!”   “柯南之前记录了卡片和持有者的名字,我记得……本子在房间里,我去拿!”毛利小五郎立刻往楼上跑去。   趁着这个间隙,她走到了焦躁得瑟瑟发抖的亚伯面前:“你说的诅咒,指的是什么?”   “宴会的主办方,是那个哈里曼家族啊,基本掌控了洛杉矶金融业的哈里曼家族,基本上每年都会在古堡开办好几场宴会,但是每年的宴会,都会有人死亡,可能是在休息的时候暴毙,也有正常回去不超过一个月就死去的人,查不出病因,这绝对是诅咒!那个……温莎·哈里曼的诅咒,她在找替死鬼。”亚伯的语气慌乱得如果不全神贯注去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温莎?”沙纪想起了梦境中,她附身的那个温柔而虚弱的女人。   “哈里曼家族前前任当家的妻子,也是位贵族千金,有传言厌倦了照顾的哈里曼伯爵,将她毒杀在了病床/上,她绝对是在报复。”亚伯很肯定自己的想法,“海、海利也死了……完了,我也要死了。”   “不可能毒杀。”她却忽然说。   她的语气平静却坚定,让亚伯畏惧着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哈里曼不可能毒杀温莎。”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她转身走了过去,从气喘吁吁的毛利小五郎手里接过了笔记本,“谢谢,毛利先生。”   “别客气了。”他还喘着粗气,帮她翻着笔记本,火急火燎的问着,“兰的那张卡片是什么意思?”   因为大厅里还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政/客、商人,不能离开的毛利小五郎,对女儿的事早就担心得坐立不安了。   “正位的恋人,光看牌面的话挺好的。”虽然沙纪觉得用结界将他们束缚在这个森林里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但她还是决定安慰一下这位好心的先生,“毛利小姐有什么恋人吗?”   “那个侦探小鬼?”毛利小五郎立马想到了工藤新一的那张脸,断然摇头,“不不,完全没有,我不承认!”   “那那我的!我的呢?”有情绪激动的人冲了过来,被毛利小五郎拦住了,“喂喂,慢慢来,别吓到别人了。”   沙纪表示她并不会被吓到,不过毛利小五郎帮忙拦住了他们,她也乐得轻松,开始研究江户川柯南留下的笔记本。   登记在上面的塔罗牌一共有七十七张,分别对应着七十七个人,而普遍使用的塔罗牌,则是七十八张,只差一张了。   这次的客人一共有三十九人,对应着三十九张牌。   他们是祭品,一旦他们死去,“术”也就完成。   诅咒和祈愿在魔术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祈求他人死去,对施术者来说是祈愿,对死亡的人来说就是诅咒。   愚者——弗恩。   死神——沢田纲吉。   上面并没有备注是正位还是逆位,大概是和她一样,拿到卡片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卡片的方位。   她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转头看去,古堡外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将窗外的景物都遮掩得朦胧不清。   ——他在哪里?   ……   雨越下越大了,手机也完全没有信号,不知道是被雨水泡坏了,还是单纯的信号不好,之前还能在树下躲点雨的沢田纲吉,现在是完全被淋成落汤鸡了,闪电不时撕裂长空,将周围照亮,他微微苦笑,尽管知道在闪电打雷的时候留在树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说实话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森林里的植被很密集,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而且雨实在是太大,将周围的景象都模糊,让人寸步难行。   反正都打湿得差不多了,之前也在森林里乱闯了一会儿的沢田纲吉并没有找到出路,红字和黑字的标牌错综复杂,在这个时候尤为的迷惑人。   勉强能看见的景色都长得差不多,让人分不清到底来过没有。   正当他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旁边传来了细微得动静,很快就被雨水吞没,他还是回过了头,不远处的黑影轮廓隐约不清:“谁?”   “十代目!”那个人走近了,撑着伞,一脸惊愕,是弗恩。   他蹙眉后又不动声色的舒开:“你怎么来了?弗恩,我不是叫你留下保护绪川桑么?”   “绪川小姐让我出来找你,来送伞。”他挠挠头,把伞递了过去,“小姐很关心十代目。”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伞,“多谢。”   “走吧,十代目,我来的时候做了记号,现在原路返回的话就能回到古堡。”弗恩转身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沢田纲吉尽管觉得在这么大的雨里,弗恩能找到手机没有信号,完全联系不到其他人的他很不对劲,但弗恩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他跟了上去。   ……   “好奇怪,是这条路没错啊。”没多久,他们又走回了原地,在树上找了半天,没看见他刻下的标识的弗恩羞愧的低下了头,“抱歉,十代目,是我不中用。”   “没关系。”他淡淡一笑,“雨应该不久就会停了。”   虽然目前为止,雨一点也没有变小的趋势,但都下了近两个小时了,理论上也该停了。   视线余光瞥见的是树干上锋利的划痕,走了过去的他指尖在粗砾卷曲的树干上滑过,沢田纲吉微微沉了眸光:“弗恩,刚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这个划痕?”   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子撕裂过的痕迹。   “啊——”正在这时,少女的尖叫声突兀的响起,就算是隔着雨幕,也能听出里面的仓皇失措。   沢田纲吉回忆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   “救、救命——”把灰原哀强行的护在怀里的,是毛利兰,那个叫柯南的小孩则挡在她们的面前,紧/咬着牙关,不远处的树根下是污泥遍布的一个足球。   围堵在他们周围的,是“人”,露出了白骨,扯出了诡异笑容,蛆虫蠕动的“人”。   跌坐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睛的毛利兰,无意识呢喃出的,是她恋人的名字:“新一……”   死亡降临的瞬间,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耀眼温暖的火光,在她闭着眼睛的时候也能感到,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的毛利兰,惊愕的看着灼热的光在棕发青年的手中缓缓熄灭。   同样惊讶的还有柯南,或者说“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因为药物而变小,化名江户川柯南的他,理智上完全不能接受尸体能行动,和人的手上会生出火焰这种事,但眼前又确确实实发生了这样的景象,他几乎不抱期待的开了口:“是在手套里藏了金属钠,遇水燃烧?”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并不是那样。”沢田纲吉话音刚落,才倒下不久的尸体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啊——”毛利兰忍不住用手蒙住嘴巴,后退了一步,背抵住了树干,“不、不是死了吗?”   灰原哀也睁大了眼睛,白骨森森,脆弱的随时会倒下的尸体,到底是为什么还在行动,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而且,尸体好像越来越多了。   沢田纲吉抿紧了唇,火焰刚刚重新燃起,忽然听到江户川柯南喊:“背后!”   在那之前已经觉察到了身后袭击的沢田纲吉已经侧过了身来,用火焰将子弹融化,眼角余光瞥见的是蓝色的火焰,尖叫声紧接着传来,在浑身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巨蛇吐着信子要将站在最前面的柯南一口吞下之前,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   瞬间赶到了柯南面前的沢田纲吉将手覆盖在了巨蟒的脑袋上,动作温柔得就像是在抚摸宠物,寒气下凝结成的冰块却很快就将气势如虹的巨蟒冰封在了面前。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看着手里还拿着匣子的弗恩,语气冷淡:“弗恩,使用匣兵器,你是想做什么?”   稍稍一顿,他又问:“或者,我该问,你是谁?更加合适一些?”   周围的尸体蹒跚着、摇晃着,集聚了过来。   弗恩做了个浮夸的欠身,又站直身体:“又见面了,我是沃德·哈里曼,哈里曼公司的股东,也是这场盛宴的主办方,啊,很抱歉这么晚了才出来打招呼,当然当然,这副身体不是我的,不过没想到,彭格列BOSS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呢,我本来也就是试一下,没想到你真的会去保护这群人,明明和你没关系。”   摊摊手,弗恩,或者说哈里曼歪着头勾起了唇:“我也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死气之火,沢田先生你比我想的还要适合当祭品,加上了你的性命,魔术也很快就要完成了,不,不对,这不是魔术,而是魔法!是奇迹!”   “马上就要见面了,温莎。”自说自话的哈里曼,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和他疯狂的态度完全不相吻合的温柔神情,轻柔的就像对情人的低喃。? ☆、chapter38·受伤 ?  祭品?   这种胸有成竹又略含轻蔑的说法,让沢田纲吉微微蹙起了眉,他冷淡的看着哈里曼浮夸的举动,这些会动的尸体,用X BURNER就能够解决,只是哈里曼用的是部下弗恩的躯体,没办法轻举妄动。   回想起哈里曼刚才的话语,沢田纲吉试图转开他的注意力,找出破绽:“看样子哈里曼先生是因为那位叫温莎的小姐,需要祭品,你不会是想要死者复活吧?”   在看见了这些行尸走肉之后,沢田纲吉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是啊。”哈里曼歪头笑着,“死者复活,多么美妙的事情,你不觉得吗——”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骤然消失,音色还回荡在森林里,江户川柯南一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空档冗长的林道,随后在旁边响起的,是短促的金属碰撞声,火光燃起,温暖而耀眼。   就在他们侧头看去,极短的时间里,两人已经过了好几招,柯南虽然戴着黑框的眼镜,但绝不是真的近视眼,相反他的动态视力很好,但就算是这样,也很难看清面前的招式。   只是隐约看见黑暗中有亮光闪灭不停,哈里曼的武器是戴在手上的钢铁利爪,锋利的金属擦着沢田纲吉的发梢而过的时候,他能够清晰的听见空气被撕裂的声音,避免牵连到那位少女和两个小孩,他们打斗时沢田纲吉尽可能的远离那里,趁着空隙,用X BURNER烧掉了附近的尸体。   因为不是活人,他也就没有手下留情,被火焰轰开的树干上还在冒着灼热的火焰,就算是被雨水剧烈的冲刷,也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他所头疼的是面前是弗恩的躯体,导致他在战斗中基本只用了防守,很明显处于下风,尤其是战斗的时间拉长,更是不利。   用绝对零度冻住弗恩的肉体,哈里曼或许会离开。   勉强赤手空拳的接住了哈里曼手上的钢爪,大雨如注,寒气本来就浓郁,现在还在下降,刹那间冰块蔓延了上去,在即将把哈里曼的整只胳膊冻住前,沢田纲吉察觉到他勾起了唇。   瞳孔骤然紧缩,中断了招式的他将手心对准地面,死气之火猛地燃起,借助火焰的爆发力,尽可能的赶了回去。   “背后!”沢田纲吉大声的喊道。   站在树下的毛利兰目露疑惑,柯南和灰原哀最先反应过来,离毛利兰站得最近的灰原哀试图推开她,在她完全抬起手来之前,银色的刀光已经落下了,血腥味弥散开来。   “兰……诶?大哥哥!”先是惊慌失措,然后是目瞪口呆,今天发生了太多超乎常识的事情,柯南完全没想到在那个距离,棕发的青年还能勉强赶回来。   在利刃落下之前,挡在了毛利兰面前的沢田纲吉用手握住了刀口,死气之火顺着刀刃蔓延上去,在烧到持刀的女人之前,她飞快的松开了刀跳离了原地。   金发碧眼的女人,动作敏捷而自然,肌肤红/润,眼神却没有任何的焦点。      和刚才那群毫无理智的尸体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沢田纲吉白天才见过她,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说不定也会误判。   但她又确确实实是死了的。   “海利……小姐?”毛利兰惊愕后,转头,在看见棕发青年腰/腹的位置上,大/片血迹晕染开来之后,掩住了口,“沢田先生……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沢田纲吉低声道,目光并没有从哈里曼的身上移开,“别离远了。”   刚才为了救他们,他露出的是最愚蠢也最大的破绽——背后。   灰原哀用力的握紧了手,柯南左顾右盼,想要找出办法解决这个困境,死死咬牙,脑袋里却嗡嗡作响,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哈,没想到黑/手/党的教父还真的会为了救别人让自己受伤。”哈里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抱着肚子笑出了声,“对了对了,为了表扬你,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吧,沢田先生,我这个钢爪上有毒,看来不用我费劲,你们也会自取灭亡了,被这森林里的行尸走肉,慢慢的,一点点的,撕成碎片,把后背暴露给敌人,简直是我最近见过最蠢的蠢事——”   肆意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子弹击中胸口的闷响声从自己的身体里传来,哈里曼低头看见血花在衣襟上涂抹渲染,呼吸也变得急促紧张,但他还是想看看是谁动的手,于是他扭过了头。   不远处,扎着利落的单马尾,牛仔裤配针织衫的少女撑着蓝色的直杆伞,手里的手/枪还在冒着淡淡的硝烟,然后稍稍抬了抬手腕,再次扣动了扳机。   她选用的是后座力很小的手/枪,开枪时的声音本来就不大,被雨水遮去后,除非敛声屏气的去细听,否则就连一点尾音都很难听清。   哈里曼本来以为她这次是打算彻底解决掉他,身边却传来了重物落地的轰然声,被一枪爆头的是海利,她栽倒在了雨水里,浑身溅满了泥浆,漂亮的金色长发和清澈的眼睛,都变成了肮脏的抹布和浑浊的玻璃珠。   稍微偏了下头,她将手/枪重新对准了他的脑袋。   哈里曼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还在流血不止的胸腔:“呼嗯……没想到你会这么痛快的下杀手,看来我好像误会你们的同伴关系了。你赢了,等到下次,我们再以真正的姿态见面吧。”   话音一落,哈里曼闭上了眼睛,弗恩的身体倒了下去,在落地之前,被沢田纲吉伸手接住。   粘/稠的血在手中被雨水冲得化开,哈里曼的灵魂刚刚脱离了弗恩的躯壳,沙纪就跑了过来,把伞撑过了他的头顶,沢田纲吉漠然的垂下了眼睑,眸光疏离。   “我没有击中心脏。”少女蹲下了身,把伞放到了一边,遮住了被她带来的塑料口袋,里面是绷带和剪刀,“沢田君既然不想他死,我就会救他。”   沢田纲吉微愣抬眸,少女已经用剪刀剪开了弗恩伤口附近的衣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的是充斥着酒红色液体的针管,色泽浓郁得一如闪亮的红宝石,她将药剂注入了弗恩的胸腔附近,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熟稔的替弗恩缠上了绷带,把剩余的绷带和空了的针管一起回收,沙纪站起了身来,并把伞重新握在了手里:“伤口已经恢复了,但是子弹还没有取出来,只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回到洛杉矶联系医院做手术就没问题啦。”   很快少女却又蹙起了黛眉:“制作这种魔药对宝石的要求很严格,我在古堡里找了一圈,也只炼制出了一人份的,沢田君你的伤……”   “我不要紧。”他摇了摇头,稍稍一顿,又道,“很抱歉,绪川桑,我刚才误会你了。”   “诶?”她歪头想了想,“是因为弗恩先生的事情吗?我差点杀了他。”   “嗯。”他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有解决的办法。”   “那沢田君没必要感到内疚呀。”沙纪并不介意这件事,她轻眨了一下眼睛,慢条斯理,又语气认真的说道,“弗恩先生是沢田君的部下,哈里曼的事情和他并没有关系,弗恩先生也是受害者,所以,沢田君不想伤害弗恩先生我完全能理解,而且,我就算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也会动手的,但那样的话,弗恩先生就是真正的死了,沢田君并不需要对我感到歉然,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我碰巧能救他而已。”   “……还是会动手么?”他的声音很轻,反问的句子却是用的陈述的口吻。   她毫不迟疑:“如果那样能救沢田君的话。”   沢田纲吉微微一怔,坦诚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少女,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她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毛利兰等人弯起了唇:“雨下得太大啦,要回古堡有点困难,我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座废教堂,我们进去躲雨吧。”   ……   沙纪在雨中也能找到路的秘诀就是那些标牌,白天黑字是正确的,到了晚上就反了过来,红色的字体才是正确的答案。   少女说的那座废旧的教堂的确就在不远处,推开了厚重吱呀的铁门,往里面望去的时候,周围都黑漆漆的,头顶有些玻璃天窗已经碎裂,碎片落了一地,中间悲天悯人的圣母像也落满了灰尘,风灌了满堂。   把教堂里的木板凳堆在中间烧了,教堂里终于亮堂温暖了一点,因为药剂的副作用,弗恩还没有醒来,被放在了长椅上,所有的人都被打湿得差不多了,雨本来就大,再加上在森林里赶路穿行,就算是撑着雨伞的沙纪也没好到哪里去。   教堂里很沉默,一时间只能听见木头在火堆里寂静燃烧的“噼啪”声。   毛利兰、柯南还有灰原哀都没怎么说话,在一个晚上接连遇到尸体行动,人的手上能冒火焰、灵魂附体……种种违反物理科学的事实乍然摆在面前,理智强迫他们必须接受,感知上却还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沙纪是不想说,少女总是口是心非,她尽管说着“不介意”,态度也很利落自然,只是在将装着塑料口袋的绷带递给他,面无表情的说着:“沢田君还是包扎一下伤口比较好哦。”的时候,他其实知道她生气了。   “嗯,谢谢。”沢田纲吉浅笑着接过了塑料口袋,因为大厅里还有其他人,他起身往教堂的内部走去。   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背靠着长椅的少女,托着腮望着面前的火堆发呆。   一分钟、两分钟……在青年进去了近二十分钟之后,终于坐不住了的少女霍然站起了身来,往里面走去。   是太黑了不好给自己包扎吗?   圣母像的后面是被长年累月的雨水浸泡的腐朽了的木门,漆黑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瓢泼的雨声击打在教堂外面砖瓦上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墙壁,听起来已经微弱了许多,很难看清里面景象的少女不安的开了口:“沢田君?”   没有人回答她。   她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没有信号勉强能当手电筒用,只是可视范围却很有限。   “沢田君,你在吗?”摸索着前行的她,脚边却踢到了什么。   手机的光亮下照,晃在了青年苍白如纸的侧脸上,心头一跳,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立刻蹲下了身的少女,第一反应就是去探他的呼吸,微弱的像是羽毛的轻抚:“沢田君……?”? ☆、chapter39·告白 ?  哈里曼说钢爪上有毒的事情,并不是在说谎。   沢田纲吉很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眩晕很快袭来,强撑着没有露出虚弱神情的他,往走廊的深处走去,除了外面有其他人外,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少女担忧,结果还是让她担心了啊……   隐隐约约的,他一直听见了少女的声音,从一开始试探性的呼喊,到后面气急败坏的颤音:“沢田纲吉!你、你是笨蛋吗?”   嗯,是。   “我没事的,所以,别哭啦。”本来打算就这样睡过去的沢田纲吉硬撑着睁开了眼睛,撑着地板坐起了身,在少女惊讶的目光里,略显吃力的抬起了手,放在了跪坐在他面前的少女的头上,安抚的揉了揉。   “才、才没有哭呢。”沙纪慌忙擦了下眼睛,发现并没有眼泪,对上青年温柔如昔的浅笑时,顿时不服气了,“都受重伤了还耍人!你是怎么想的呀!”   “嗯嗯,抱歉。”毫无诚意的道歉,话音未落,沢田纲吉就被郁闷生气的少女按着肩头一下子推在墙壁上了,显而易见,腹部还没有包扎的伤口又被撕裂,“唔,痛。”   “还知道痛,说明你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生气时的沙纪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恶狠狠的盯着他,只是那可爱的长相,和无意识紧/咬下唇的举动,着实让沢田纲吉没有被警告的实感,青年的浅笑温和依旧,半晌后,少女终于挫败的低下了头,“我还是先帮你包扎吧……至少得先把血止住……”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由分说的开始解他的衬衫,沢田纲吉有些尴尬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少女的头却忽然垂了下来,抵在了他的颈窝,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她轻软的长发,还有柔软的脸颊,耳畔传来的,是她如释重负,轻的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太好了,沢田君你没事……”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轻笑出声,“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吧。”   她一怔抬头,青年背抵着墙壁,望着她浅浅的笑着:“不是要包扎么?麻烦你了,绪川。”   “唔,嗯。”回过了神来的她胡乱的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病人,沢田纲吉表现出了高度的配合,借着手机电筒不算明亮的光芒,她细心的帮他缠上了绷带,指尖的温度若即若离,低着头的她能感到青年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终于将绷带缠好了,在沙纪低着头,慢腾腾的收拾剩下的绷带时,旁边传来的是衣料摩擦的琐碎声音,很快就将衬衣的扣子重新扣上,并将外套穿好了的沢田纲吉站起了身来,弯腰将手递给了还跪坐在地上的少女:“该起来了,毛利小姐他们还在外面,也不知道那些会动的尸体还有多少,我们出去吧。”   下意识的递出了手,在即将触及青年手心的时候,却被少女忽然收回,她撑着地面自己站了起来。   明明已经做出决定了。   明明很清楚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抉择。   明明她已经不是可以任性得不顾后果的小孩子了。   但又为什么,她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又向他走近。   沢田纲吉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走吧。”   “沢田君。”她微微张口,“我喜欢你。”   沢田纲吉仍旧看着她。   说着告白的话语,少女的脸上却没有惯常狡黠的笑容,她仰头看着他,目光不躲也不闪,跳跃在眼中的,是被压抑的黑暗。   “嗯,我知道。”他语气平静,温和的微笑着,“只是不能和我在一起,对吗?”   稍稍一顿,他垂下了眼,敛去了唇边的苦涩:“绪川沙纪不是你的真名吧。”   “嗯。”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和黑衣组织的人也有来往?”他又问。   “嗯。”小声的回答,比起之前的犹豫,这次她的态度已经利落了许多。   “果然啊,包括上次,是为了让黑衣组织的人拿走濑户家的资料,才拖住我的吧。”他低低的笑了。   “嗯。”又是不出预料的回答。   “……是因为任务才接近我的么?”沢田纲吉其实并不想继续问下去了,很多事,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却还是选择避而不谈,至少,他不希望听见少女亲口承认,但是,作为彭格列的BOSS,他不能再无视这些隐瞒和威胁。   “并不是那样。”她终于说出了别的话语,就像是许久不开口那样,突然说长句,她的音色干涩的含混不清,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去忽略心头闷闷的疼痛,她扯了扯嘴角,眼神落在了外面光晕扩散的朦胧光线上,“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抱着参观游玩,随时脱身的心态加入的彭格列,果然,我是自作自受呀,如果没有加入的话,我也就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时间认识了解沢田君你了,也就不会喜欢你。”   ——但是果然,能喜欢上沢田君,真的是太好了。   就算心里会难受,会闷闷的生疼,会后悔很多很多的事,但是只要在他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说话,就算一直看着他发呆,就会感到温暖。   就像无垠雪野上最为温柔的极光。   让她混沌的世界不再乏味和浑噩。   “谢谢你的一时兴起。”他停顿了一会儿,轻轻地道,“至少你给了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冰淇淋小姐。”   “诶?”她歪头,澄澈的眼瞳中倒映着他温柔的神情,“冰淇淋……?”   他却没有继续解释了:“雨停了。”   教堂外喧闹的雨声终于渐渐消失,细微的阳光透过墙壁和天花板的缝隙穿进了走廊,就连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也变得耀眼可见。   原来外面已经是早上了。   ……   下过一夜的大雨,遮天掩日的乌云渐渐散去,通过黑字的指示,沙纪等人顺利的回到了古堡。   刚一踏进古堡,毛利小五郎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毛利兰激动的大呼小叫。   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也稍微安心点,松了口气。   弗恩醒来后,得知自己被附身袭击了沢田纲吉,内疚的就要吞枪自杀,被沢田纲吉无奈的拦了下来。   把所有人都集聚了之后,自认半吊子魔术师的沙纪努力回想着父亲的教导,大概的解释了一下他们目前面对的情形。   简单来说,就是古堡的主人哈里曼,为了复活自己的妻子温莎,并且和她一起达到永生,试图通过这个结界,篡夺人们的生命力和精神力,转换成自己的魔力,发动某种魔术,向神许愿。   因为有结界,他们没办法逃离这个森林,接近森林边界的时候,就会陷入迷路。   不过沙纪也没兴趣知道哈里曼打算用什么样的魔术,魔术里结界各不相同,但解开的办法大同小异。   像哈里曼使用的这种需要在塔罗牌上设下魔法阵当做基点的结界,摧毁的办法有两种。   一是摧毁掉所有的魔法阵基点,柯南在古堡里找到的塔罗牌共有七十七张,哈里曼需要大量的魔力,用的是22张大阿尔克纳牌,和56张小阿尔克纳牌,共七十八张塔罗牌,少了一张。   第二种方法就是找到哈里曼本人,想办法让他自己停止魔术。   森林太大,再加上鬼打墙,用这种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要让哈里曼主动停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能做的就是胁迫他停下魔术。   沙纪说完了之后,目瞪口呆的客人们纷纷抱头直呼:“完了。”   “第二种方法可行性不大,但是第一种办法呢?”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从违反物理常识的冲击里回过了神来的柯南口吻天真的提醒着,“那些塔罗牌我都是在古堡里找到的哟,叔叔阿姨们也一起找,不是会快点吗?”   “开什么玩笑啊!”立刻有人暴躁了起来,“这个古堡里,可是有那些砍人的怪物!”   “啊,那个你们不用担心哦,白天的话,那些尸体的活动性会减弱,只要不吵醒他们,就不会行动。”少女提醒。   “大姐姐对这些尸体很了解的样子。”柯南若有所思,不过他也不是很了解魔术,不如说在此之前他在他眼里的魔术师都和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偷一样,变鸽子、空中漫步其实是垫了块玻璃这样。   “电影上是这样演的。”沙纪非常肯定的样子,让其他人找不到话来说。   不过魔术师有对一般人保密魔术的原则,毫无顾忌的把这些事都说出来了,沙纪只希望自己不要被时计塔的人逮住。   “昨天白天的时候,各位也在古堡和森林里闲逛了一会儿,除了少数人失踪,大多数人都没有遇见那些会动的尸体。”沢田纲吉接过了话题,“他们白天的活动能力会变弱应该是真的,只是变弱不代表不行动,大家还是结伴而行比较好,就在古堡里还有周围看看吧,毕竟你们也想出去,不是吗?”   本来打算躲在大厅里哪都不去的众人面面相觑。   于是计划达成。? ☆、chapter40·引出 ?  “十代目,这是绪川小姐送来的。”谨慎和迟疑同时出现在了部下弗恩的脸上,他敲门后送来的,是一个还未拆封的空针管,和被装在精致的玻璃瓶里的红色液体。   “嗯,我知道了。”沢田纲吉认出药剂和她在森林里拿出,救治了弗恩的是同一种,除了治愈伤口外,也能用来解毒么?   从弗恩的手里接过了针管和玻璃瓶,他垂眸:“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啊……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弗恩愣愣的点了头,“没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那件事已经安排好了吗?”在弗恩离开前,他进一步的确认到。   “是!”弗恩肯定的应诺,“所有人都离开了古堡。”   “那差不多是时候,将哈里曼引出来了。”沢田纲吉扬起了唇,沉静的眸中光影晕染。   ……   书、木桌板凳、白酒、棉絮……古堡的墙壁外面堆放着的是他们能在古堡里找到的各种易燃物,随着火柴在盒子上划燃,扔到了酒精灯上,冲天的火光猛地燃起,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席卷了整个古堡。   弗恩遵照沢田纲吉的命令,把准备工作完成了之后,将其他人都带离了古堡。   在偌大的森林里找到哈里曼,或者最后一张塔罗牌,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沢田纲吉也没有能劝服哈里曼主动停止魔术的自信。   所以只有硬来了,烧掉充满着哈里曼与温莎的回忆的古堡,逼他现身,古堡里面的物件陈设都很古老,却保护的非常完美,时光流逝的痕迹在这些脆弱的古木家具上显得太过薄弱,哈里曼有精心的维护打理这幢古堡。   沢田纲吉其实并不太想用这个办法,但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总觉得有点可惜,那些书、字画,还有回忆。”当远处生起了袅袅烟雾的时候,毛利兰轻声问,“能成功的吧?”   沙纪轻/咬下唇,她也不知道哈里曼会不会按计划出现,如果、能看到他就好了。   她的能力是未来视,但既然是视觉,缺点之一,就是必须“看见”。   只要能看见哈里曼本体,她就能推算出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边。”   清泠的女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她猛然回头。   “诶?怎、怎么了吗?绪川小姐?”站在了她身旁的毛利兰被吓了一跳,讷讷道。   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并没有出现她所以为的陌生身影。   “啊,没什么。”少女摇了摇头。   弗恩走了过来:“绪川小姐是有些不舒服吗?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轰隆的雷声响彻云霄,打断了少女的话语,她侧头看去,古堡上方的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被火光烧红的云层黯然消逝。   “说起来。”少女想了想说,“塔罗牌的最后一张,牌面是魔术师呢。”   “绪川小姐。”那边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大声唤道,“你上次叫我帮忙找宝石,我在古堡里找来的那几个都不行,不好意思,现在古堡变成这个样子了,就更找不到了吧。”   宝石?   弗恩疑惑的看了少女一眼。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沙纪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露出的是和往常无异的温软笑容。   ——“在这里。”   又是那个声音。   ……   浩瀚的雨水就像是要洗净这世间的一切污秽般坠落了下来,很快就将古堡外燃烧着的桌椅板凳统统熄灭。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沢田纲吉站在了大厅里,大门敞开,外面虽然点着了火,屋子里却并没有沾上多少火星,顶多是墙壁被熏黑。   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棕发的清隽青年在客厅里等候的时候,抬头看向了墙壁上的一幅画,这幅画被放在古堡里最显眼的位置上,但是和其他地方名贵的油画不同,这幅画充其量只能说是小孩子的涂鸦,既然被特意挂在这里,意味着这对哈里曼来说一定有着特别的意义,也因此他没有叫人把这幅画一起拿出去烧了。   “还真是干了夸张的事啊。”愠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沢田纲吉侧头看去,被魔术控制,只在结界里形成的雨已经停了,门口金发冷漠的男人肩头的衣料被雨水润湿,一双碧色的眼眸里怒火充斥,第一时间看向了墙壁上的那幅油画,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是你妻子画的么?”沢田纲吉语气平静,手套已经戴在了手上,死气之火瞬间点燃,他并没有非要烧毁哈里曼珍惜的古堡的打算,否则就不会用酒精和火柴了。   “呵,我还以为沢田先生你会先进行交涉。”哈里曼微眯起眼睛,转了转手腕,从腰间拔/出的是华丽的西洋剑。   ……还真是相当古老的武器啊。   “哈里曼先生你不会听的吧,那我也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沢田纲吉淡淡一笑,“那才是你真正的武器?”   不是上次淬毒的钢爪,而是西洋剑。   “是啊,哈里曼家族在以前的时候,是英国的贵族,西洋剑术是必修课。”哈里曼勾起了唇,“用毒不是哈里曼家族的风格,而是,啊,对了对了,是濑户家的。”   哈里曼家族的魔术和“速度”有关。   面前的身影一晃而过,快到沢田纲吉的目光跟不上去,察觉到了危险的时候,稍晚了一步,他错身险险避开刺了过来的西洋剑,西装袖子被划开,血腥味弥散开来,但紧接着,火焰顺着西洋剑流窜了上去,哈里曼持剑后退,甩开了剑上的火焰。   “请稍等一下。”沢田纲吉忽然开口。   “怎么?害怕了吗?”似乎占了优势的哈里曼冷嘲热讽。   “不。”青年仍旧温和的微笑着,侧眸看向了墙壁上的油画,“我们出去打吧,外面雨和火都停了不是么?”   没想到沢田纲吉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毕竟这个古堡对沢田纲吉来说无关紧要,对他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事物,留在古堡里,哈里曼受到的制约要大得多,这也是他想速战速决的缘故。   目露狐疑,对上了棕发青年一成不变的浅笑,哈里曼微愣后笑了:“意外的老好人啊,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是黑/手/党的BOSS。”   用魔术将身体机能提到极速,他浑身肌肉/紧绷,判断着青年说这番话时的诚意,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样我也可以放心的施展了。”似乎是松了口气,沢田纲吉这么说道。   很快哈里曼就知道他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和沢田纲吉温柔的性格不同,他的招式一点也不柔和,哈里曼并不是武斗派的魔术师,尽管专“速度”魔术的确给他的行动带来了不少便利,但还没有快到能轻易冲开那人的防线,一招制敌的地步。   火焰将附近的树木摧毁,耀眼的火光还在树干上燃烧,坐在粗/壮树枝上的哈里曼喘着粗气,握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如果用储藏的魔力,或许还有机会。   一百多年了,那个时候从濑户家得到的魔药,只让他一个人活下来了,直至今日,依旧保持着那时的面貌,同样的药,他亲手递给了温莎,她痛苦蜷曲死去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是他亲手杀死了她。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复活她。   打了个响指,结界里乌云再次集聚,遮天掩日,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按照心脏的位置,强忍着副作用,树下传来了窸窣声,被落叶灌木遮掩的,是成群结队的尸体,蹒跚着,活动着,前行。   那个时候濑户家一行,他不但得到了魔药,还拿到了濑户家控制尸体的另外一种药物,据说是他们开发长生不老药时的副产品,温莎死后,他从各个地方购买尸体,进行试验,想要得出复活的方法,结果只是徒劳,森林也变成了一个埋着众多怪物的死气沉沉的地方。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也能将沢田纲吉的脚步拖住一会儿,他本来也不打算正面对抗,只要继续消磨,结界自然会吸取里面生物的生命,如果不是古堡被烧,他甚至不打算现身,从树枝上跳了下来,火焰燃烧的中心就在不远处,趁着尸体在阴天活动的空隙,回到了古堡的哈里曼打算取走古堡上的那幅画。   是他太大意了,早知道沢田纲吉会这么乱来,他就该在一开始就把重要的东西拿走。   但说到底,还是不想继续破坏了啊,她待过的,她钟爱的古堡和森林。   即使他已经将这里差不多破坏殆尽了。   伸手触碰到油画的一刹那,他听见了身后微弱的,小兽般的呜咽,想要抽身避开已经晚了一步,脚动弹不得,低头看去,小/腿的部分已经石化,没办法行动,也没办法回头去看。   “纳兹,过来。”青年的清越的音色在门口传来,哈里曼侧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有着橘色火焰的小狮子跳到了棕发青年的肩头,刚才的魔术并没有拖住他多久,沢田纲吉看着他,温和微笑,“你果然回来了。”   很明显早有预料。? ☆、chapter41·白兰 ?  “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哈里曼先生。”沢田纲吉叹了口气,缓缓的道,“你是赢不了的。”   哈里曼却好像没在听他所说的话,或者说,虽然听到了,也只是听见罢了,他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而是仰头看着墙壁上的斑驳油画,就算精心去呵护,百年的时光还是在油画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那幅画很难看出是什么,温莎本来就不会画画,用颜料涂抹纸张也只是她的心血来/潮,勉强辨认出油画的边角画着树木,其他大/片的白色颜料就认不出来了,哈里曼空闲的时候时常会一个人待在大厅里,望着那幅画发呆,其实送入房间里会更合适一些,但是女仆说温莎是在大厅里画的,他想,把这幅画放在这里,他或许能更贴近她一点也说不定。   “那个……是蔷薇……吗?”少女犹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沢田纲吉侧头看去,长发披肩,穿着碎花长裙的少女身上也有着淡淡的花香味,额上也有着些许薄汗,似乎是急急忙忙的跑来的,转眸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沙纪继续说着,“嗯……应该是蔷薇吧。”   “蔷薇?”哈里曼诧异回头。   “温莎小姐种的蔷薇花,从大厅的窗户往外看,森林的尽头,是蔷薇园。”沙纪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她说本来想在蔷薇花盛开的时候,和你一起看的。”   “温莎,你、你看见她了!”哈里曼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想要冲过来质问少女,脚下却没办法行动,“不、不可能,因为她……”   “灵魂是存在的,所谓的死者复活,就是给没有躯壳的灵魂容身之所的魔术不是吗?”少女想了想说,“虽然普通来说并不会出现像这样灵魂一直游荡在生者旁边的情况,温莎小姐一直在看着你,并且从来没有憎恨过你。”   “她现在还在这里吗?”哈里曼激动了起来,左右张望,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欣喜与仓皇。   “我也不是随时都能看见她。”少女轻轻抿唇,“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你并不了解温莎小姐不是么?”看着哈里曼惊愕的神情,沙纪不紧不慢的补充着,“她活着的时候,你疲惫的奔赴世界各地,为她找寻不老不死的方法,甚至不能留下来,好好的陪她度过一天,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是不是想要永生。对了,她说最后一张塔罗牌在你的口袋里。”   原本还不是很相信少女的话语,毕竟他在这里一日复一日,却从未再见她的笑颜,沉默了许久,他从兜里拿出了最后一张塔罗牌,顺手销毁。   一直笼罩在森林上空窒息般的冷气霍然消失,阳光肆无忌惮的穿过了密密叠叠的森林,朝气蓬勃,光影流转。   “啊,解开了。”双手合十,满意了的少女往外走去,“那你慢慢伤感,我先走啦。”   “绪川。”少女刚走了两步,沢田纲吉忽然开口。   “嗯?”她停顿了身形,微微翘/起的尾音和往常相比并无差别。   “……不,没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最终却没说什么。   ……   当天中午他们就回到了洛杉矶的酒店,哈里曼的事情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过和那些政/客分别前,少女还是不忘警告:“最好别把魔术的事情到处说哦,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那群古板的家伙,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即使不知道少女说的“古板的家伙”是谁,但是才经历了森林危险事情的众人还是纷纷点头,并且统一口径,对在森林里丧生的人做出了解释——酗酒过度死亡,在场的大多是商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合伙编造谎言是再适合不过的事情。   回到酒店后,沢田纲吉对手边的公务做了个简单的处理,并收拾好了东西。   “十代目。”敲门进来的弗恩将正在执行的事物做了个确认,“回西西里的三张机票已经预定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四十的班机。”   “改成两张吧。”沢田纲吉却忽然道,见弗恩目露疑惑,出声解释,“绪川桑有事,已经先回去了。”   “啊,是。”恍然大悟的弗恩立刻点头。   等弗恩走后,看着合同上早就签下的名字,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份合同他早就确认过了,事情早就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拿起被搁在桌面上的手机,指纹解锁后,还未退出的短信界面立刻弹了出来——   【沢田くん、ごめんなさい。(沢田君,对不起。)   ちょっと用事があるので、お先に失礼します。(有点事,我先走啦。)   またお会いしましょう。(再见)】   还真是,跑得相当彻底啊。   他垂下了眸,弯了弯唇,却并不像是在笑。   ……   几小时后,班机在巴勒莫机场停下,衣着轻便的少女提着小行李箱下了飞机,时差的缘故,现在正是凌晨两点,外面夜色如墨,深秋的西西里漫山遍野的草木已经枯黄,冷风吹拂,她伸手将被风吹乱了些许的长发捋到了耳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刚刚解除飞行模式,就有短信被传了进来,看见备注上的“白花花”这几个字,少女目露惊讶,她忽然想起来……她好像把白兰拉黑很久了,嗯,久到她都忘记还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以往的话,白兰·杰索都会在第一时间黑掉她的手机进来,虽然又会被她拉黑就是了。   他这次忍耐了这么久,都让少女觉得他转性了,于是对他发来的短信也有些好奇了,点开短信,一张图片随即跳入了视线——   寒风凛冽里,穿着卡其色夹克的白发男子手里捧着大束灼热的黄色郁金香,愉快的扬起了唇,照片的背景是机场。   “诶?”目露惊讶,意外白兰就在外面等着她的少女,思考了半秒用手机上网,开始查郁金香的花语。   几分钟后,出了机场的她果然在石阶下方遇见了依靠着车门,等待在那里的白发青年,修长的身形,出众的外貌,再加上手里与季节不符的鲜艳欲滴的花束,就算凌晨时机场的人不算多,出现在那里的白兰也足以成为焦点。   就像是没察觉到周围人好奇、渴慕的目光似的,在一眼望见走出机场的少女后,白兰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站定,微眯起眼睛,说话时口吻就像吃了棉花糖一般甜腻:“好久不见,丽蓓卡酱~”   “我不要花。”她严词拒绝,手里还拖着行李箱不好行动,就被白兰钻了空子,抓/住了她空余的手,硬把郁金香塞给了她。   “很适合丽蓓卡酱哦。”白兰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让沙纪的气不打一处来,把花甩在了他的身上,“谁要你同情呀!”   黄色郁金香的含义是:高贵、珍重、财富、绝望之爱、拒绝、你的笑容里含/着阳光、还有对没有希望的爱情表示同情……   以白兰的性格,绝对是选的最后一个含义无误!   “呀啦,丽蓓卡酱为了我特意查了花语么?好高兴。”白兰没有伸手再接花,花就落到了地上,围观的人直呼可惜,还有起哄“小哥你哄女朋友要有耐心”的大叔。   于是沙纪更加生气了,并充分的了解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扭头哼了一声,往白兰的车子去了。   白兰·杰索的车子和他这个人一样,是亮眼到沙纪觉得违和的宝蓝色跑车,白兰也并没有在意被丢弃在地上的郁金香,甚至没能注意到郁金香柔嫩的花瓣被踩碎践踏,回到了车子,拉开了后座,见坐在后座位上的少女侧头不满:“你不坐副驾驶?”   “丽蓓卡酱不希望我和你聊天吗?”他故作委屈的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是毫无变化的笑容。   “才不希望。”沙纪语气强硬,却还是往车里面让了让,给白兰空出了位子。   白兰拉上了车门,叫司机开车,并给自己辩解:“黄色郁金香的含义是珍重哦,因为丽蓓卡酱是我珍重的人我才送你这个的,但你不要呢。”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啦。”白兰·杰索自认是个合格的意大利绅士,尤其是在说情话方面,充分继承了意大利男人的优良传统,虽然总被少女忽略掉,就像现在这样。   “你退订了酒店的房间,我查了回西西里最近的班机,是在巴勒莫下。”白兰从车子上找出了几包棉花糖,将其中的一包扯开,慢慢的品尝着,“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是惊吓不是惊喜。”沙纪纠正,“你监视我?”   “嘛,杰索家族和彭格列也算是同盟家族,我知道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白兰不予承认,“不过为了丽蓓卡酱,我和你们结盟也是可以的哟。”   “送我克莱奥内吧,麻烦你了。”沙纪手肘撑在车窗窗沿上,托腮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懒得再搭理他了。   “但是这条路是开往墨西拿的哟。”白兰仍旧往嘴里扔着棉花糖,并且很好心的递了过来,“把车门落锁,唔,你要不要吃?”   已经回头看向了白兰的少女,在对上他纯粹的微笑,和雾气萦绕般看不清真意的紫色眼眸后,迟疑着开了口:“不会是……”   “你哥哥回来了。”白兰肯定了她的猜想,并且很好心的提醒着,“之前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丽蓓卡酱无情的把我拉黑了呢。”   “不吃,绝交!”一向喜欢甜食的沙纪拒绝了白兰·杰索递过来的棉花糖,愤愤的道。? ☆、chapter42·病人 ?  白兰既然能通过查询班机得知少女此时的下落,沢田纲吉没道理不知道,只是在他接到部下传来的“白兰·杰索在巴勒莫机场手持鲜花接走了绪川沙纪,关系亲昵,并唤她‘丽蓓卡酱’。”的消息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在早就猜到少女会跑路的时候,他该下令拦住她的。   因为他的心情着实很糟糕。   那么,绪川背后的家族是杰索么?   并不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沢田纲吉停顿了一会儿,对手机那边的人淡淡吩咐:“调查一下杰索家族最近的情况,还有白兰的行踪。”   ……   亮色的跑车刺穿了浓郁的夜色,在港口城市墨西拿郊外的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在路口停驻着的,是另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一路上终于把棉花糖吃完了,白兰失落的折叠着空落落的塑料包装,微微抬眸:“你的妹控哥哥到了呢,不过别怕,就算有个难缠的大舅子,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丽蓓卡酱你的~”   “谁是你大舅子啊!”沙纪看到对面的车门开了,立马下了车,稍稍弯腰,对留在车内的白兰勉勉强强的道了个谢,“嘛,虽然没有拜托你来,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啦。”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甩上,白兰·杰索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车辆上走下了一个男子,有着耀眼柔顺的金色短发,和碧莹莹的绿色眼眸,黑色西装,领口在夜色里只能看出微微泛亮的银色别针,少女几步跑了过去,仰起头和男子说了些什么,他揉了揉她的长发,两人回到了车上,在上车前金发男子看了一眼车里,勾唇颔首,很快银灰色的跑车疾驰而去。   “回去吧。”白兰下了令,又想起了什么,慢悠悠的补充道,“唔啊,对了,回去之前先去趟超市,把所有的棉花糖买下来做储备。”   ……   文森特的跑车上安置了一个小冰箱,每次来接沙纪的时候,他都会特意开这辆跑车来,因为这辆跑车就是他为她布置的,冰箱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冰淇淋还有易拉罐,后座上是抱枕还有棉被,座位能够放下,所以就算是睡觉也没有问题。   不过起因是少女曾经说过不喜欢他车上的香水味,尤其是在文森特换女伴比换衣服还快的情况下,玫瑰的、麝香的、雪松木的……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沙纪完全不懂文森特怎么能忍受这么多混乱的味道集聚在车子里。   于是在文森特来接她的时候,她毅然的选择了打的,在思考了半秒之后,文森特亲自去4S店挑选了一款舒适度高的跑车,并布置成了少女会喜欢的模样。   “冰箱里有奶卷、草莓巧克力、曲奇、芒果班戟……丽蓓卡你要吃哪个?”在开车放回的途中,文森特自然而然的开了口。   在听见“芒果班戟”这个名字后,抱着兔子玩偶,揉着它的耳朵的少女停顿了一下:“不,我不吃。”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文森特微微挑眉,“在洛杉矶的时候。”   “哥哥不是都知道么?”沙纪抱着玩偶倒在了后座位上,“拍卖会的事,还有古堡的事。我困了,到了叫我。”   “嗯,你睡吧。”文森特关掉了车内灯,“睡醒了后,记住你是丽蓓卡就好了,绪川沙纪的游戏和胡闹结束了。”   黑暗朦胧里,少女看着车座的椅背,墨色的眼眸被夜色浸染,她只是抱紧了玩偶,没有闭眼,也没有说话。   ……   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是雪白的床罩,吊在天花板上,盘旋着落下,她在床/上躺了十多分钟之后,才掀开被子下了床,床头柜上是昨晚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知道文森特是下定决心了,抓了抓自己被睡得乱糟糟的长发,她拿起衣服换好,又去了洗手间洗漱。   半小时后,出现在等身镜前的少女,白色长袖蕾丝领口衬衣,黑色百褶裙,黑色长袜,搭配米色外套,长发也高高扎起,和平时慵懒又顽皮的模样截然不同。   梳妆台的桌子上放着的是已经失去了魔力的红色宝石,她走上前去,打开了抽屉,把宝石放了进去,才出了房间。   “安东尼少爷,你、你这样我们很难办的!”还没走下旋梯,她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吵嚷争执的声音,循声望去,金发蓝眸步履匆匆的男人毫无绅士风度的推开了拦在了他前面的女仆,女仆跌坐在了地上,又被另外的女仆扶起来,勉强站起来又想出声,少女软糯的声音随即传来,“你们下去吧。”   她们抬头,黑发黑眸的少女扶着楼梯扶手,慢慢的走了下来:“一大早,安东尼哥哥就这么急躁,怎么啦?”   得到了命令的女仆们鞠躬后离开。   “丽蓓卡!”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咬牙切齿,“你和文森特究竟想干什么?”   “唔。”沙纪轻眨眼睛,“伦道夫叔叔已经同意了?”   “α计划是我的心血!药物研究所也是!你们没资格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一切都夺走!”安东尼冲了上来,紧抓/住少女的肩头,力气之大,少女吃痛的蹙起了黛眉,几乎觉得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   “别说的我喜欢收拾这个烂摊子。”少女撇了撇嘴,见安东尼眼里就像是要冒出火花般森冷,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又补充,“是文森特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文、森、特。”一字一顿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安东尼忽然从喉咙里爆发出了一连串低低的冷笑声,“那个只知道玩女人,逃避责任,想怎样就怎样的家伙!现在有什么资格回来?父亲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允许的!我也决不允许!”   “但是叔叔已经同意了啊……”少女弱弱的开口,而且,安东尼不同意又怎样?BOSS的位置还在叔叔的手里诶。   安东尼目眦欲裂,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杀意,却如同纸张被骤然剪断般,戛然而止。   一把刀抵住了他的后背,有人默不作声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安东尼冷冷的盯着少女,半晌后,还是松开了手并举起。   “伊凡,退下。”沙纪侧了侧头。   冰冷锋芒的刀鞘离开了安东尼的后背,他退了几步,瞥了斯文静默,手里却拿着杀气腾腾的武/士/刀的男子一眼,嗤笑出声:“你不是向来厌恶黄昏人种,恨不得他们全死完吗?怎么?也开始用工具了?”   “我也挺讨厌安东尼你的,你不也还活着吗?”沙纪轻声,“世界又不会围着我转。”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并不是安东尼想象中,总是弯着唇说着气人话语时,还故作无辜的模样,而是露出了稍显寂寞的神情,连语调也低了下去。   很快,她又掩饰般别开了脸,并且加快了语速:“安东尼你跟我生气也没用啦,你也知道文森特是个控制欲暴强的腹黑中二,不如你去跟文森特大战三百回合,把药室和α计划一起拿回去?放心,我在心理上绝对是支持你的!毕竟我也怕麻烦,你加油!”   说着她还很友善的拍了拍安东尼的肩头,并且庆幸自己是站在楼梯上的,有地理优势,要不她踮起脚尖来拍别人的肩头,也太蠢啦:“对了,今天我还得去趟医院,还有回趟克莱奥内拿东西,我没带驾照,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做,要不你送我好了。”   谁闲着没事干啊!   安东尼拍开了她的手甩门而去了。   “唔。”安东尼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看着自己被打红了的手背,少女小声嘟囔,“不送就不送,那么小气干什么。”   ……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窗台的百合花在花瓶中寂静摇曳。   纯白的空间里,心电图的滴滴声单调回荡,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就像木乃伊一般,浑身缠满了绷带,戴着呼吸器,紧闭着双眼。   在走进房间的时候,一种令人难受的窒息感席卷而来,刚才被安东尼威胁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心脏就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抓/住般,让她手脚发麻,脸色苍白,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冷静了一些的少女,微微张口,开口之前,旁边的机械仪器上传来了敲键盘的声音。   【又呼吸难受了吗?】   出现在显示屏上的,是和病人的意识链接,直接形成的文字。   “啊,嗯。”她抿了抿唇,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干涩,“叔叔最近感觉怎样?”   【很好,大概最近就能恢复了。】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那就好,伦道夫叔叔能醒来,对家族来说,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有你和文森特在,我很放心,听文森特说,你最近和彭格列的走得很近。】   “……”她轻/咬下唇,“我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   【别紧张,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家族的事情,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会活得更轻松一些。】   “不是那样的。”少女立刻摇头,急急否认,“如果不是伦道夫叔叔,三年前,我就应该死了。”   【哎,我并不打算以恩人的身份自居,而且,如果是为了报恩,你早就还完了。   托了你的复生术,我才有起死回生的这一天,咲。】? ☆、chapter43·谎言 ?  安东尼一手策划的α计划的模板是黄昏人种,身体能力远超常人的黄昏人种,却有着致命的缺陷,身体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残疾,比如丽蓓卡的保镖伊凡天生就是哑巴,而且黄昏人种的寿命极短,抑制药célébrer的毒性更加缩短了他们的性命。   这太可惜了,安东尼在黄昏人种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人类未来的可能性——进化。   不同于开发死气之火时严苛的条件和觉悟,也不需要魔术师对魔术回路的必须要求,被德累斯顿石板选中的能力者就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想要的是轻松的,能每个人都轻易达到的,特殊的力量。   用药物来提升的力量。   为此他蛊惑了波利特家族的BOSS,把实验中的药物给了他们,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也得到了不少研究数据。   而现在,这些珍贵的数据,全部、全部都被那个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丧家犬夺走了!   只要想起那个少女眉眼弯弯,装着可爱说着嘲笑人的话语时可恶的模样,就恨不得掏出枪来一枪崩了她的安东尼,在离开了丽蓓卡的别墅不久,拨通了一个电话。   ……   沙纪从医院出来之后,伊凡已经备好车等候在了外面,她本来是打算今天去拜访汉斯先生的,但是在上车后,鬼使神差的就开了口:“去巴勒莫。”   话音刚落,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家族的势力范围并不在意巴勒莫,她去那里的理由……嗯!是去收拾东西的!   她在彭格列药室工作的那段时间,被安排住在了巴勒莫相对僻静地区的高级公寓里,去洛杉矶的时候又是出差,她喜欢的抱枕还有裙子都没拿,丢在那里也可惜啦。   呜哇,说起来,冰箱里的甜食一定都过期了!   不知道是在自我催眠还是在自我说服,微微张口,又闭口的少女,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个举动,就是没有将改道的话语说出口。   伊凡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熟稔地架势着车辆,墨西拿到巴勒莫有不小的一段距离,等沙纪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原本激动纠结的心情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只是在打开车门抬头望去的时候,心脏还是稍稍加快了点,鼓起腮,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糟糕了!于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上去拿点东西,你等在这里。”   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现在想来却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走进电梯,按下按钮,在等待着楼层的数字不断上升的时候,她本来不想去想的,脑海里却满满的都是与他有关的回忆。   在她手心磨破皮时为她细心包扎的他。   被她捉弄时手忙脚乱的他。   她说着真心话,又用谎言掩藏过去时微愣浅笑的他。   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柔的包容着她,任由她任性、胡闹,神情无奈的他。   许久不用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随着她缓缓旋转钥匙,门被打开。   还有——   站在她面前的,身形修长,清隽淡然的他。   “啪嗒”——是钥匙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沿着前面滑行了一小段,沙纪其实知道,她并没有什么非拿不可的东西,之所以来,在内心的最深处,她是希望能够再次遇见他的,但是等她真的见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该说什么话,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沙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蠢透了。   “沢……”觉得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她强迫着自己发出了声音,至少喊出他的名字,打个招呼,即使做了这个决定,就连她自己都很难听清自己说出的话语。   “好久不见。”他先一步开了口,温柔的、平静的,又淡漠的,是她所熟悉的清越好听的音色,“绪川桑。”   弯腰将钥匙捡起,还给了还怔愣在那里的少女,稍稍一顿,他又微勾了唇,房间里窗帘没有拉开,微弱的光线在屋里流转,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能感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凉得没有什么温度,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沢田纲吉,最年轻的黑/手/党教父,彭格列的BOSS。   众多的名头其实很自然的昭示了他绝非等闲之辈,但在沙纪面前的时候,他温和有度,绅士而优雅,甚至于有时会让沙纪混掉自己的认知。   哥哥文森特和安东尼都是黑/手/党,安东尼不用说,就算是看似对她百依百顺的文森特,有时也会表现她所不熟悉的一面,冰冷锋芒如深渊。   沢田纲吉却不一样,至少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黑/手/党的特质,直到现在,她才忽然间发觉,只是他没有让他感觉到压力而已。   窒息的、冰冷的气息仿若海藻般将心肺缠住。   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沙纪死死的掐住了手心。   他知道了。   果然,他从喉咙里溢出了轻轻的笑声,微笑着看着她,慢慢的,就好像反复咀嚼般,唤出了她的名字:“还是说,该叫你丽蓓卡小姐比较好?丽蓓卡·多利。”   瞳孔急剧的收缩,伪装被狠狠揭下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冻住了般,连骨缝里都在冒着寒气,很难堪。   这就是她一直隐瞒,不想他知道的事情,还是被知道了啊。   她是丽蓓卡·多利,多利家族BOSS伦道夫·多利的养女。   波利特家族的幕后指使是多利。   这件事沙纪再清楚不过,即使她当初救京子的时候,还有被绑架的时候并不知道,但现在看来,京子的被绑、她的出手相救、他们的相遇……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巨大的谎言和笑话。   私心里沙纪是不希望他知道的,因为,就算他们的相遇相处里充满着欺瞒和谎言,对她来说,却都是无比珍贵的回忆和过去。   只是,他很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嗯,她能理解,她如果站在沢田纲吉的角度,也一定会认为,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吧。   全部都是谎言。   轻眨眼睛,她弯起了唇:“嗯,请多指教,彭格列十代目。”   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眼眸明亮如星河斑斓。   少女的音色很好听,软软的喊着他“沢田君”的时候,俏皮又柔糯,他虽然很喜欢她的声音,听她叽叽喳喳,看见她咋咋呼呼又元气十足的模样,就会忍不住扬起唇,即使偶尔会郁闷她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没有变化。   现在终于变了。   从“沢田君”变成了“彭格列十代目”。   被强硬划开的,却是难以逾越的距离。   他微微蹙眉,擦肩而过。   “对了。”她忽然侧头,“不是许久不见,我们昨天才见过,彭格列十代目。”   他没有停步。   ……   黄昏人种,是人类也是道具,伊凡从不怀疑自己的这个认知。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是在三年前,有着可爱长相的少女,嘴里说着的却是完全不讨人喜欢的话语,故意站在楼梯上,好在身高上占优势的少女,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叫丽蓓卡·多利,你的契约主人,但是我讨厌黄昏人种,所以,伦道夫叔叔怎么说是他的事,别跟着我。”   黄昏人种在世界各地都饱受歧视,抑制药célébrer的价格高昂,整个意大利的抑制药,又都被多利家族垄断控制。   以免费提供célébrer为条件,多利家族招募了大量的黄昏人种,其中有着A级能力,又足够听话的他,被安排来成为多利家族唯一的千金丽蓓卡·多利的保镖。   见惯了他人白眼的伊凡并没有将少女的话音放在心上,只是将少女看做刁蛮的大小姐,也是没办法的事,尤其是在她频繁给多利家族捅娄子,和安东尼少爷吵架后更是一气之下跑去克莱奥内之后。   伊凡本来觉得少女是天性高傲,而且身为多利家族的千金,独自在外,一定会遇到很多危险,不过文森特少爷却示意他别担心:“伊凡你就按丽蓓卡说的做好了,她是你的契约主人不是吗?而且外界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只要你不说漏嘴。”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BOSS会选择不能说话的他担当少女的保镖。   那个女孩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就像他以为她本身冷血,少女却会给家附近的流浪狗食物,给大桥下的流浪汉手中的雨伞。   她只是单纯的,厌恶黄昏人种而已。   就像她说的那样。   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的丽蓓卡偶尔也会坦然得叫人惊讶。   只是该坦然的时候,却又别扭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回到了车里的少女并没有收拾太多的东西,只抱了个抱枕就跑回来了。   “开车,去汉斯那里。”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少女闷闷的开了口。   伊凡默不作声的发动了车辆,从车内镜里看见的,是埋头倒在后座上的少女,紧紧的抓着手里的抱枕,双肩微微的,无声的颤动的模样。? ☆、chapter44·目的 ?  搁在桌上的是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搜集完成的资料,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数字在静谧流淌开来了的阳光里无声跳跃,报表的界面在视线中定格了许久,手握着鼠标的沢田纲吉却忘了拖动界面,直至座机电话的呼叫声唤醒了他的思绪,按动扩音键,部下毕恭毕敬的禀报着:“十代目,白兰大人上来了。”   门已经被霍然推开,白色T恤,黑色夹克,搭配着牛仔裤和球鞋的白发青年笑吟吟的打了个招呼,手里还拿着一袋棉花糖:“呀~好久不见,纲吉君,还在忙工作?”   “嗯。”沢田纲吉点了点头,“有什么要事吗?白兰。”   “啊啦,没有要事就不能来么?好歹是同盟家族,花时间联络感情也是必要的。”白兰不徐不疾的走上前来,在瞥见被沢田纲吉放在桌上,压了一个边角的档案袋的时候,很自来熟的把档案袋抽了出来,因为沢田纲吉也没有出声阻止他,于是他很干脆的将档案袋里的文件拿了出来翻了翻,“唔原来纲吉君调查我是为了丽蓓卡酱的事情呀,嘛,那种事不要这么麻烦也可以的哦,纲吉君想知道的话直接问我就好啦,毕竟丽蓓卡酱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稍稍一顿,微笑淡淡,“杰索家族最近和多利家族走的意外的近,你在打什么主意,白兰。”   “和大舅子搞好关系。”白兰笑眯眯的答案,在看见沢田纲吉微不可查的蹙起了眉之后,语气更加轻快了,“没办法呀,彭格列的待遇实在是太差了,几个守护者,除骸君聪明些在中学时代就找好了妹子,了平君勉强结了婚,呆板如小云雀、狱寺君大概就只有走上相亲的这条道路了,我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嘛~”   沢田纲吉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云雀前辈去相亲的样子,果断的岔开了话题:“根据调查,虽然多利家族的BOSS一直都对外宣称有三位子女,但是对千金的名字和长相都保护得很严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   “十多年前。”白兰不紧不慢的往嘴里扔着棉花糖,“不过对她来说,大概是两年前吧。”   十年前?   沢田纲吉微怔后随即反应了过来:“未来战的时候?”   十年前,他们曾经用十年火/箭筒去到未来,阻止了想要控制世界的白兰,在成功后回到了过去,那是过去还没有经历相关未来的人也得到了那时的记忆,比如白兰·杰索,并且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兰都在彭格列的严密监视下,直到近几年才有所松懈。   “是哦,那个时候的我就认识丽蓓卡酱了。”他一副很遗憾的样子,“但是我试探后发现她并没有未来的记忆,不光是她,多利家族的那群人也没有,明明是那么有趣的事情。”   勾起了唇的他笑容诡谲,只是很快他又将那神情完美的收敛好了:“纲吉君忙的话就不打扰你了,小正应该还在技术部?”   技术部办公室里,正在整理资料的入江正一打了个喷嚏,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沢田纲吉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过绪川沙纪的真实身份是多利家族大小姐的原因,除了她掩饰得很好,在彭格列的那一个多月里,完全没有联络过和多利家族有关的人员外,还有着被其他信息误导的缘故。   第一个是少女偶然暴露出的她和魔药世家濑户家关系密切的事情。   另一个则是少女是日本人,而多利家族不用说,是早在意大利黑/手/党兴起之初就在西西里扎根深埋的黑/手/党家族,和一个日本少女的关系看起来天差地远。   但联系到他在遇到Reborn之前,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为一个黑/手/党教父,里面或许也有某种理由也说不定。   大约是在三年前,多利家族的BOSS伦道夫半隐退,虽然还没有正式将首领的位置交出去,但家族的大小事务几乎被伦道夫的次子安东尼·多利一手包揽,长子文森特风流成性,在安东尼掌管了家族后,反而乐得轻松般来了场环球旅行,每年回国的次数不超过四次,近期回归,而唯一的女儿,更是保护严密,二十余年间从未让她在公众面前现身过,并且很少提到,就像是忘记了那个人般。   对于黑/手/党家族来说,这恰恰是最好的保护,只有遗忘才能让众人的关注点在她的身上转开,与此相对,在接受了多利家族后,走私军火、贩卖毒/品、诱骗其他家族进行人体试验都变得明目张胆,也越来越气焰嚣张了的安东尼,表面上掌握了多利家族,背地里却成为了众矢之的。   最近这种情况却反转了过来,尽管文森特在回国后,依旧和往常一样,无所事事,却没有再很快离开了,对于类似波利特家族的,多利家族药物试验的受害家族也集聚在了一起,向多利家族讨说法,其实那群残党已经不成气焰,但在他们的“逼/迫”下,伦道夫还是下了让安东尼离开药室的命令,并且表明会让他的养女丽蓓卡继任药室室长,成为负责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其他家族面前提起“丽蓓卡·多利”的这个名字,以及表示“养女”和“故人之子”的身份,多利家族的长子文森特和次子安东尼不合的消息众所周知,因为他们的母亲并不相同,也有着是安东尼的母亲为了上/位害死文森特母亲这样的传闻,所以其他人对伦道夫唯独将女儿保护的那么好,还有过“女儿和死去的夫人长得很相像,伦道夫心生愧疚,不愿意让女儿涉足黑/手/党的纷争”这样的猜想。   当然事实证明猜想和真/相所差甚远,毕竟那位夫人是标准的意大利女士,而绪川沙纪是日本女孩。   一连串的事件,看似没有什么关联,沢田纲吉却有着“伦道夫终于打算行动了”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在他接到了多利家族的BOSS亲自书写的邀请函之后——下周多利家族会在墨西拿郊外的海滨别墅开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几乎隐退了三年的伦道夫·多利也会到场,向众人正式介绍他的千金,多利家族的产业链主要涉及医药方面,药物研究所的负责人这个位置有多么重要一目了然,这场盛宴同时也是药室室长之位正式交接的日子,也意味着她的正式踏入黑/手/党的世界。   这个消息一出,“丽蓓卡·多利”这个名字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席卷了整个里世界,不少家族的人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掉了多利家族的这个隐形千金,和多利关系交好的家族出于试探和好奇询问的时候,伦道夫坦然丽蓓卡是故人遗孤,侃侃而谈他和故人的相识相知,还不着痕迹的提了句:“小女今年才二十二,正是向往着恋爱和自由的时候,性格又过于活泼了,我很担心整个研究室的担子落在她身上她会不会头疼啊,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辅助她就好了……”   其中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于是其他家族不少自认英俊潇洒又年轻有为的青年男子行动了,沢田纲吉还听说每天送往多利家族别墅的鲜花多得都可以开花店了,最后忍无可忍的安东尼命人把花统统扔了出去,抓狂怒骂:“这别墅是老子住的!丽蓓卡那家伙根本不住在这里!”   然后送往别墅的话就变成了送往多利集团的总部,公关小姐无奈道:“丽蓓卡小姐现在还没有正式上班,送这些花来她也是看不见的。”   这些是相对低端些的,也只是个势头,他们中的许多人虽然并没有见过那个少女,也不知道她是美是丑,但是伦道夫对那女孩的溺爱程度,却是很明显的,多利家族千金,药室室长,无论哪个身份都足够其他人花耐心去追寻,或者说,追寻那个姓氏背后所代表的一切了。   真正的机会在一周后的海滨晚宴上。   沢田纲吉淡淡的看着桌上烫金的邀请函,老实说他对多利家族的邀请并无兴趣,只是要说不在意,他也不至于自己骗自己。   是的,他介意。   非常介意。   伦道夫真正的目的还不知晓,但表面上的目的却显而易见——解决安东尼留下来的烂摊子,将她推入黑/手/党的世界里,并为她找个合适的未婚夫。   她是知道的吧?是知道却还是同意了,还是知道却没办法?   洛杉矶出差耽搁了他不少时间,桌上的文件已经堆成了小山,沢田纲吉闭了闭眼却没有什么精力去处理这些堆积起来的公务。   ——“十代目,加百罗涅的BOSS到了。”   座机里传来的是部下的提示。   他目露疑惑:“请他进来。”   很快门被推开,金发俊朗的男子急急走上了前来,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是急忙赶到的,正当沢田纲吉惊讶有什么事会让迪诺这么焦急的时候,就听见他问:“纲,你是不是有多利家族的邀请函,能捎上我吗?”   ……哈?   沢田纲吉一瞬间以为他听错了,再加上最近里世界中,不少青年对那场晚宴趋之若鹜的真正原因,是去毛遂自荐当少女的未婚夫,他的语气不禁微妙了起来:“你不会也是自告奋勇去当未婚夫的吧?”   “诶?”迪诺眨巴着眼睛,愣了愣,赶紧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我又没见过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是莉娜,她把我的邀请函撕掉了,自己又要去晚会。”叹了口气,迪诺一脸委屈的补充着,“多利家族的BOSS放出消息,要找个乘龙快婿,晚宴上绝对很多男的,莉娜那么漂亮那么优秀,他们看上她了怎么办?”   莉娜·洛克菲勒是迪诺的未婚妻,准确来说,是前未婚妻,几年前莉娜以:“你实在是太废了,没了部下就不行,我们还是分手吧!”为由,强制解除了和加百罗涅的婚约。   虽然沢田纲吉觉得现在的迪诺和几年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瞥见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他稍稍一顿,欣然微笑:“我当然可以带你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迪诺急急忙忙的询问。   “我的公务太多,下周很可能赶不上。”他淡淡道,“不介意的话,就帮我分担一些文件吧。”   “……”迪诺总觉得他好像被坑了!? ☆、chapter45·情敌 ?  老牌的黑/手/党家族多利的邀请函,毫无意外的在里世界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BOSS次子安东尼引咎辞职,养女丽蓓卡初入黑/手/党间的社交界,还有半隐退了三年的首领伦道夫·多利的久违出席。   众多的噱头笼罩在了这场位于墨西拿郊外的盛宴上,就算是不考虑伦道夫要谋乘龙快婿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这场盛宴在其他家族的面前也有着不小的分量。年轻时曾被誉为“像狐狸般狡猾,又像狮子般凶狠的男人”伦道夫,在中年坐稳了首领的位置后反而变得平和温顺了起来。但就算是再平和,狐狸依旧是狐狸,狮子依旧是狮子,他的考量在其他人眼中也自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或担忧或兴奋,在几乎所有人都期待着这场盛宴的到来时,本该成为盛宴上的主人公的少女,却很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被腾出来作为临时化妆间的房间里,压抑沉闷的气息无可避免的扩散了开来,床/上椅子上都被放满了或简约优雅或华丽张扬的衣裙。手里还捧着衣服的女仆敛声屏息,互相张望着却没人敢去劝那个还坐在椅子上,还穿着针织衫和冬裙的少女。   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间的门:“莉娜小姐来了。”   这个名字一出现,就像是解救了她们似的,让她们纷纷松了口气。   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杂志的沙纪托着腮,还没有应声,门已经被来人风风火火的推开了。她抬起了头,门口的女人有着一头卷曲的金色长发,穿着露肩的红色长裙,眼睛也是宝石般灼热耀眼的红,她的肌肤极白,和红色相搭配着,更衬得她艳/丽生辉,微挑秀眉,女人弯起了点着浅橙色口红的唇:“嗨,妞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语气活脱脱的一个老流氓,沙纪轻眨眼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有啊,在和莉娜分开的这两个月零三天七小时二十一分五十六秒的时间里,我每时每刻无时无刻不在想莉娜酱呢。”   “我们分开了有那么久吗?”莉娜诧异的将右手握拳放在了唇边,故作思考。   “谁知道呢。”她无辜摊手,“时间是我现编的。”   “好啊,沙纪你越来越不乖了!”几步走上了前来,莉娜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在少女“唔啊”一声赶紧捂住了额头之后,顺手拿起了被弃置在旁边木椅上的晚礼服,“宴会就快开始了,你是要选现在乖乖的换上晚礼服出去参加你养父特意替你筹办的相亲大会,还是拎上包包跟着姐姐私奔?”   “换上晚礼服。”她想了想说。   莉娜立刻蹙起了黛眉,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   少女又不徐不疾的补充了一句:“……去前面,参加我盛大的继承仪式,顺便告诉那群觉得我只是个好掌控的天真大小姐的愚蠢黑/手/党们,多利家族包治百病,就是不治脑残。”   她的笑容灿烂又明媚,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生任何需要担心的事情一样。   但莉娜认识她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如果真的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不在意的话,少女也就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换好晚礼服,和无辜的女仆置气了:“好啦好啦,算是我多虑了,快点换好衣服下来吧,我要邀你跳第一支舞。”   “才不要。”沙纪故意拖长了声音,摇首拒绝,“宴会场上两个女孩子跳舞太奇怪啦,莉娜还是去找你的未婚夫吧。”   “早知道你不和我私奔的话我就不把他的邀请函撕掉的。”莉娜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摆手离开了。   她如果和迪诺一起来,要带沙纪离开的话,又不可能把迪诺一个人扔在那里不管,所以干脆斩断了他来的方法,虽然已经解除了婚约,但无论是加百罗涅还是她父母都把她的所作所为当做小孩子闹脾气。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啊……   不过在几分钟后,回到了前厅的莉娜,在看见站在彬彬有礼的棕发青年身边,左顾右盼,在终于望见她后,眸光一亮,兴奋的对她招着手的金发男子时,沉默了下来。   果然她还是太小看竹马兼前未婚夫的迪诺·加百罗涅的粘人程度。   ……   随着指针慢慢的指向了晚上八点整,从复古的时钟里传出的是清脆干净的报时声,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闲谈叙旧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话语和动作。萦绕在别墅中轻松优雅的唱片也缓慢的停了下来,周围的光依次熄灭,唯独在通往二楼铺满猩红地毯的平台上,留了一束耀眼的光芒,大厅里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响起的,是有节奏的踱步声。   年近半百的男人穿着深黑色的西装,噙着温厚的笑,慢慢的走入了灯光下,有着海蓝色的眼睛和柔软的金发,透过他的五官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绝对是个英俊的男子。多利家族的BOSS,伦道夫·多利视线扫过人群,友善的欢迎了所有人的到来,并且诚恳的为次子安东尼的所作所为道歉,并承诺会将多利家族的核心药室交给幺女——丽蓓卡·多利。   致辞结束,他拍了拍手,灯光打在了弧形的楼梯上。戴着真丝手套的白裙少女微提着裙摆,缓缓走下,丝绸般柔顺的长发精致的盘在了脑后,戴上了水晶簪花,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黛眉纤细,睫毛又弯又长,眼眸明亮,涂着亮粉的浅色唇弯起了柔软的弧度。她走上前来,接过了旁边侍者递过来的话筒,说出的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谢辞。   随着她优雅的欠身,所有的灯光同时亮了起来,场地里的餐桌甜点早就撤了下去,一楼角落深红色的帷幕被拉开,随着指挥手向下滑动指挥棒,社交场的音乐被拉开,舞会正式开始。   空气中弥散开来的是缥缈清淡的香水味道,盛开的舞裙还有精准的舞步不断在舞池中央上演,让人眼花缭乱又赏心悦目,还没有舞伴或者不想跳舞的宾客们站在角落里。   将香槟杯搁在了垫着深紫色桌布的小桌上,沢田纲吉抬眸看向了舞池中央。多利家族的女孩绝对不会缺人邀请,将手搭在对方肩上,翩翩起舞的她舞步优雅而熟稔,旋转时的裙摆飞扬露出了笔直纤细的小/腿。这是晚宴开始的第一支舞,其中不少人是冲着多利家族的千金来的,所以被接受了邀请的那个男子自然成为了其他人嫉妒羡慕的对象。   “实在是……太过分了!”旁边有人义愤填膺的道。   嗯,是那样没错……诶?   在短暂的肯定后,沢田纲吉忽然发现那是个熟悉的女声,他微怔后侧头,金发红裙的女郎紧/咬着唇,不甘心的目光落在了舞池中央的那对身影上。   见自家未婚妻发出了抗议和抱怨,觉得机会来了的迪诺手心向上,并发出了邀请:“莉娜,我们也去吧。”   “哈?”莉娜双手环胸侧眸,“我为什么要跟你跳舞?”   迪诺郁闷了:“你不是想跳舞吗?”   “是啊,但不是跟你。”她撇了撇嘴。   于是迪诺更郁闷了,他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很自然的落到了那对身影上,迟疑不定:“你是想……跟维克托家族的那位跳?”   “当然不是,你在想些什么啊。”莉娜一脸的嫌弃,在迪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之后,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是和沙纪跳,啊啊,可恶,明明我的舞技要比维克托那家伙好得多!”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声:“是性别的问题吧。”   “呼……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那群男的论家世论实力都比不上我,绝对是我赢,啊啊,该怎么娶沙纪呢?”莉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反应了过来,“诶诶?十代目你也知道沙纪吗?”   “嗯,知道。”他微微点头,虽然表面上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他现在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沢田纲吉忽然发现他的情敌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那个……沙纪究竟是谁?”一直/插不进话题的迪诺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丽蓓卡·多利。”沢田纲吉想起了什么之后,淡淡的回答了他,“绪川沙纪,是她的另一个名字。”   迪诺这次更加肯定他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还没等他回想起来,就看见沢田纲吉走向了不远处矜持的望着舞池的女孩,扬起了礼仪性的温和微笑,邀请共舞。   女孩脸颊绯红的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点头同意。   于是原本觉得自己还有个伴待在这里不尴尬的迪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身为加百罗涅家族的BOSS,他也不至于一个舞伴都找不到,但他想与之共舞的人却宁愿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跳,都不愿意理他。叹了口气,迪诺狐疑的盯着舞池:“阿纲不是对舞会没什么兴趣的吗?”   以前的话,除非必要,他一般不会去邀请别的女孩跳舞。   “因为待会儿有交换舞伴的环节啊。”背倚着墙壁的莉娜懒洋洋的道,在迪诺诧异看来之后,站直了身体,将手递给了他,稍稍的别开了脸,“怎么?不是想跳舞么?”   “啊,嗯。”他一愣后握住了女人的手,勾起了唇,“是我的荣幸,莉娜。”? ☆、chapter46·怒意 ?  沙纪其实有很多事是别人不知道的。比如她看起来是个甜食控,但是小的时候一点都不喜欢吃甜品,因为对牙齿不好;她有着精准的舞步,和优雅的舞姿,但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跳舞;再比如,她虽然喜欢别人夸她既漂亮又会打扮,但她比起修身显腰的长裙和圆头浅口的高跟鞋,她更喜欢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和平底软鞋。   很少穿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的少女,无比期待第一小节舞曲快点结束。相比起第一小节,第二小节的旋律要舒缓得多,也就不会那么累啦,终于等到小提琴变奏音缓缓的拉起,到了交换舞伴的时候了,附近的人都会选择就近的舞伴,她旋身拉开距离转身的时候,在看见面前的那个人之后,一瞬间愣住了,舞步也定格了下来。   变节的音乐已经奏响,停在舞池的中央却不行动无疑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想要重新找舞伴又有些来不及了,没给沙纪继续犹豫的时间,他已经握在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将她拉近了跟前。   少女纯白色的舞裙飞扬起来,光影缭乱,就像一朵如火如荼蔷薇。   她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头,差点没跟上舞步的她,踉跄了一下,被沢田纲吉及时的扶住了腰/肢:“放轻松。”   不习惯的高跟鞋让她的脚腕一痛,有点扭到脚了,没注意到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心慌意乱的沙纪被引领着步伐,别扭的别开了脸:“你、你怎么会来?”   “收到了邀请函。”他扬起了温和又疏离的浅笑,本来是不打算问的,但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你呢?”   “唔?”她惊讶的抬起了头,“……是我的交接仪式,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但不只是交接仪式吧。”沢田纲吉微微垂眸,并不想错过她的每一分表情。   不只是交接仪式……?   她轻眨眼睛,支吾着应了声:“啊,嗯……伦道夫叔叔的确有跟我提过,未婚夫什么的。”   微咬下唇,她稍稍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很好。   “如果对你来说这是无所谓的事情的话,我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沙纪能感到他搂着他的手臂加重了力气,闭了闭眼,似乎是竭尽全力克制住了怒意,沢田纲吉勾起了唇,明明是微笑着的,语气却冷凝得像是细雪冰花。   “……”她想要反驳,最终却只是默默的握紧了拳,抓紧了他肩头的衣料。   曲终余音冉冉,她提起裙摆行了个标准的礼节,转身离去。   沙纪能感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止。   说不出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庆幸还是失落,打算从侧门离开大厅的少女,却被殷勤的追求者拦下了。   是刚才和她跳第一支舞的那个人,他好像介绍过自己的名字,是叫……诶?是叫什么来着?   完全没有印象了的少女,在努力思考着对方名字的时候,对方叫住了旁边的侍者,拿了两杯红酒,并递给了少女一杯:“有机会,我们再一起跳舞吧。”   才不要,她又不喜欢跳舞。   “嗯,好啊。”她接过了高脚杯,和男人碰杯后,礼仪性的抿了一小口就放下。   如果是平常的沙纪,绝对会注意到那时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是心不在焉的沙纪,尽管一举一动都符合礼节,但却忽视了很多细节上的东西。   ……   虽然宴会的绝大多数目光都凝聚在了伦道夫叔叔身上,但再怎么说,沙纪也是这场盛宴名义上的主人公,不然她早就开车回去了。   尽管也不是不能应付,但还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沙纪,打算出去透透气。   海风柔顺的吹着她的发丝,海滨别墅延伸向大海的地方,修葺着木桥和扶栏。今晚的晚会是场大的盛宴,不少黑/手/党或政界的大人物都在里面,几乎没人会放弃那样的大场合出来散步。   这倒让少女觉得松了口气,又要强打起精神去应付别人的话,她怕她会忍不住挑刺砸场。   伦道夫叔叔复出的重要场合,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呀。   眩晕袭来的时候,她摇晃了一下去抓旁边的栅栏,却被走到了她身后的人扶住了,从她头顶传来的,是男人清朗的声音:“丽蓓卡小姐,你没事吧?”   就算她的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喝一口就倒下吧……   她恍恍惚惚的抬起了头:“唔,沢田君……?”   “……”对方一愣,怀中的女孩无力的依靠着他,酒香和浅浅的花香传来,她的肌肤白/皙,脸颊绯红,眸光和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就像是羽毛轻轻的划过心口般,叫人心/痒难耐,热血上涌,亲口看见少女饮下那杯酒的是他,但现在到反而像他喝了那杯酒一样,俯下/身,在即将触碰到少女柔软唇/瓣之前,脚背一痛,闷/哼出声的他被少女猛地推开。   状态不对的她光是推开他,就已经是用尽了全力了,眼看着就要摔倒,又被男人拉住了手臂扯回了怀中:“哎呀,还请小心,丽蓓卡小姐。”   胸脯上下起伏着,燥热像是波浪般席卷而来,她紧/咬着唇,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真是令人意外啊,那位大人将药拿给我的时候,说是偶尔会出现幻觉这样的副作用。”男人笑了,“我还以为多利家族的千金是个冷情的高岭之花,原来,喜欢的人,是那位啊。”   “和你没关系。”她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强硬/起来,“维什么的。”   嗯,还是没有想起来他的名字。   “是维克托。”他一僵,舞会时一次,递给红酒的时候一次,他记得这是他今晚第三次报上自己的名字了,再怎么也得记住吧!   “算了,现在记不住也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记住我的名字的。”维克托胸有成竹,用手解开了她发髻上的簪花。少女的长发如瀑布般落下,为了防止她逃脱,男人将手插入了她的发间,迫使她抬起了头,慢慢的低下了头,想要继续刚才的事。   只是他被第二次阻止了,有人扣住了他的肩头,将他拉开。维克托诧异,在完全回头之前,腹部传来的是剧烈的疼痛,随后响起的,是在他身下断裂的木栅栏的声音。天旋地转里,他怒火冲天的抬起了头,手上的戒指已经燃起了火焰,刚想发火的他,在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只觉得一桶雪水迎头泼下,冷的彻骨。   戒指上的火焰已经不知不觉的熄灭了下去。   那个青年就站在他的面前,棕色头发,茶色眼眸,清隽的脸上是浅淡的微笑。他看也没看他一眼,侧眸问着的是被他死死的扣住了手腕的少女:“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们,不介意的话,可否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沙纪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被他这样唇边带笑,又无半丝暖意的目光淡淡的看着,就连她身上因为药物而产生的燥热都消褪了一些,她结结巴巴的回答了一句:“他说叫我记住他的名字。”   话一说出口,沙纪自己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呜哇,她说的是什么鬼。   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吧!   “很特别的,记住名字的方式呢。”少女能感到他没控制好,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疼得她微蹙起了黛眉,想了想没敢说话。   察觉到了这一点,沢田纲吉稍微放轻了力气,终于施舍般的瞥向了咳嗽着勉强站了起来的男人:“不过我以为,这位先生的名字没有被记住的必要。”   “男女的交往爱慕,就算是彭格列的BOSS,也没有管的理由吧。”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黑/手/党的维克托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没有在交往吧。”这次沙纪抓/住重点了,她下意识的揪住了沢田纲吉的衣袖躲到了他的身后,意识已经混沌了起来,她尽量口齿清晰的道,“我们今晚才见面,而且……唔……”   她用力的揪紧了他的衣袖,仅存的理智在渐渐的消失,她踮起了脚尖:“沢田君,我不会游泳,你会不会?”   “会是会……诶?什么?”这个话题转变的有些突然,沢田纲吉没反应过来。   “我跳下去之后你别忘了救我!”沙纪手指的方向是在夜空下如同墨水化开的海面。   从愤怒里冷静了下来的沢田纲吉,微愣后用手背去试少女额头的温度,滚烫得不自然,她低低的呜咽着,眼中像是凝结着水雾。   回过了神来的他只觉得怒火好像要将心脏燃烧起来了那般,快入冬的时候把她扔到海水里去?   将少女打横抱起,沢田纲吉在离开前,冷冷的看了手足无措的维克托一眼。   好不容易得了手,不想便宜别人,又没胆子阻拦的维克托,所有的迟疑不定,在对上了青年的眼眸时,一点一滴,消失殆尽。   那是比夜还深,比雪还冷。   毫无温度的,杀人者的眼眸。   是和沢田纲吉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温和有礼截然相反的,真正的,黑/手/党教父的目光。? ☆、chapter47·亲吻 ?  能在多利家族的晚宴上安插内应,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的沢田纲吉,避免麻烦直接将她带去了就近的旅店。   尽管这种小旅馆里不太可能有摄像头,沢田纲吉还是从外套遮住了她的头,少女在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难受的呜咽着,尴尬的忽略掉了旅馆老板意味深长的目光。接过了房卡的他快步走入了房间,将门关上之后,动作轻柔的将少女放在了床/上。   用残存的理智控制着自己不扑上去,少女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直至口中尝到了丝丝铁锈味,用短暂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控。   “没事的,乖。”心疼又略显无力的安慰着,沢田纲吉对维克托的怒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界,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就那样放维克托离开了。他将窗户关上,帷幕拉好之后,离开了房间。   因为少女的状态很差,抽不出空来去药店的沢田纲吉只有拜托旅店老板去买催吐药了,并嘱咐他尽快回来。   对青年古怪的要求感到诧异的老板,看在丰厚的小费的份上,又觉得只是催吐药而已,不可能吃死人,就放宽了心答应离开了。   不可能就那样将少女丢在房间里,尽快回到了房间的沢田纲吉,在瞥见床/上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的时候,心头一慌,紧接着才听出来浴/室里传来了潺/潺的水流声。   门没有关,里面雾气腾腾,站在门口看不清晰。   不方便就这样进去的青年敲了敲门:“绪川桑?”   没人应声。   不再犹豫,推门进去的他,在看见了眼前旖旎的景象时,一愣后冲了过去,将还在淋水的喷头关掉。   她开的竟然是热水!   浴/室里的温度高得惊人,她身上的真丝白裙已经完全浸透,隐约可见里面浅粉色的内衣,美好又瘦削的腰身。长发润湿,肌肤绯红,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急促的喘息,殷/红的小口微微张着,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就像是蒙着一层雾气般,涣散而滞涩。   喉咙一紧,他赶紧拿起盥洗台上柜子里的毛巾,裹在了少女的身上:“先出来——”   “唔——”还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于少女带着馨香的柔软里,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将呆滞得忘记了反应的棕发青年扑倒在地,忽略掉的是被撞到在地时身体传来的疼痛。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暧昧而缠绻,少女的睫毛又弯又长,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她的颤动,轻轻的滴落到了他的脸上。那双墨玉般的眼眸里倒映着的,是他惊愕的脸。   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她,显然不满足于这让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她微微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稍稍坐直了身体。让沢田纲吉回过神来的,是跨/坐在他腰间的少女伸手解开了他衬衫的纽扣时,指间微凉的温度。   她的肌肤绯色晕染,歪着头,长发披散在腰间,将娇小的少女笼罩期间,喉咙里溢出的是很轻很轻的笑声,平时清澈又纯粹的眼眸,却浑浊的没有焦点,指间的温度轻轻浅浅的触及他的胸膛时,滚烫得就好像要烫伤他那般。   天旋地转里,原本坐在青年身上的少女被他猛地按到在了浴缸的边缘,懵懂抬头的她,柔软的唇被轻易的篡夺。生涩纠缠的深吻里,呼吸不畅,气喘吁吁的少女,呜呜咽咽表示抗议,又努力的回应着,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任君采撷。   她就在他的怀里,乖巧又安静,完全没有平时的牙尖嘴利,不会说出任何伤人的话语,也不会再做让他头疼的事情。   撒娇时狡黠得像一只小猫,说假话时像是真话,说真话时又像是假话。   喜欢甜品、习惯性说谎、又爱耍赖捉弄他人。   笑着的时候,眉眼会像月牙般微微弯起,眼睛明亮得倒映着满天繁星。   清醒的时候不服输又任性,喝醉了酒之后却会沉默的哭泣,悄无声息,连颤抖都是缄默安宁的。   他所珍视的,没办法不去在意的那个她。   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就能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刺骨的寒意迎头落下,将两人的理智强行拉了回来。   ——他伸手打开了花洒的开关。   冷水还在哗啦啦的流着,浴缸里的水几乎溢出,竭力维持了平静的沢田纲吉别开了脸,费力的压下了喘息,等终于冷静了下来,才关掉了花洒。   “沢田君……”她疑惑的歪着头,还没有完全的清醒,音色软软糯糯的,就像是小猫的撒娇。   “别说话。”他的声音沙哑,棕色的眼眸里是起伏不定,又被他强硬的压了下去的情/欲。不给她做出其他反应的机会,他拿起干净的浴巾将少女缠住抱回了房间。   “不要,沢田君我难受。”药劲还在的沙纪很显然完全听不进沢田纲吉的警告,在被放到床/上之前,不愿意松手的少女,柔软的脸颊蹭着他的脖颈,不断的摇头,又觉得连续喊“沢田君”很拗口,干脆换掉了称呼,“我难受,纲吉。”   沢田纲吉一僵,惊讶的轻声:“你叫我什么?”   没能理解青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模模糊糊的觉得好像回答了就可以得到她一直想要的东西,不那么难受了,于是毫不吝啬的不断重复:“纲吉,纲吉纲吉纲吉。”   燥热将她的意识烧得迷迷糊糊,赖在他身上的少女,湿漉漉的白裙显露出的是她玲珑的曲线,她一只脚蜷曲跪在被褥上,另一只吊在床边。   趁着沢田纲吉恍惚愣神的时候,她踩了下来,刚好踩在了他的脚背上,搂着他的脖颈,努力的踮起了脚尖,差点滑倒,被沢田纲吉搂住腰/肢,低头接住的瞬间,抬起了头,贴着他的脸颊,近乎本能的撒着娇:“呜,我难受纲吉,我难受,我想要。”   理智的弦骤然迸裂。   她被按倒在了床/上。   喜欢的女孩在耳边吹着气,轻轻的,软软的。   她说,想要。   不自觉的拖长了音调,妩媚又迷惘。   只是附身的吻在离少女仅有一丝空隙,近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她唇/瓣的温度,她的一切的时候,却又被他硬生生的止住了。   她笑着,弯着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唇,是一如往昔的明艳娇笑,但她的眼睛,依旧是灰蒙蒙的,不见丝毫光亮。   她是中了春/药,他明明知晓。   正在这时,不规律的敲门声传来,彻底清醒了过来的沢田纲吉从她身上起来,用被子盖住了她,在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还特意关掉了节能灯。   来送药的老板好奇的往乌漆墨黑的房间了张望,沢田纲吉挡住了他的视线,老板尴尬的笑了笑,把药递给了他:“这种可以吧?”   “嗯,多谢。”他微笑,稍稍一顿,侧眸望向了黑漆漆的房间,“麻烦你唤个女服务生过来,再准备两个房间。”   店老板狐疑:“我们这儿店小,平时都是我和我老婆打理,忙的时候就请钟点工,没有招服务员……要不我喊我老婆过来?”   “可以。”他应声后又关上了门。   刚一转身就撞到了少女温软的身躯,边应付着她不让沙纪再缠上来,怕自己失控,沢田纲吉边打开了点灯的开关。   “纲吉……”她委屈的抱着他的腰,踮起脚尖却被沢田纲吉别开头躲开,视线的突然明亮让少女不习惯的眯起了眼睛。   他将视线撇开,不去看她:“先松开我。”   听不进他的话语,她的唇蹭在了他的颈窝上,又去扯他才扣上的纽扣。扣住了她的手腕,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将燥热和欲望重新压下去了的沢田纲吉闭了闭眼,狼狈的扯开了赖在他身上的少女,在她站稳后,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桌台前。   上面是还没有拆封的矿泉水,将瓶盖拧开,侧身时果然少女又本能的靠近了他。   “乖,吃了它。”手中的白色药丸,是他拜托旅店老板买回来的催吐药,沢田纲吉温柔的诱哄着,但少女才不顾他的话,无奈下,沢田纲吉只能硬来了。   再这样下去,因为身体受不了先一步崩溃的,很可能不是沙纪,而是他。   将药塞进了他的口中,矿泉水是没办法给她的了,沢田纲吉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咽下去。”   “唔唔。”她无辜的呜咽着。   “咽下去就会好了。”他柔声,“听话,沙纪。”   SAKI……?   少女茫然的眼中是微弱的神采,似乎是对那个称呼有了反应。   直到她的喉咙动了动,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将懵懵懂懂的她带进了洗手间。   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又要缠上来的少女,很快却痛苦的蹙起了黛眉,捂住了胃部,然后扶住了一边的盥洗台,对着马桶呕吐。   胃酸上涌,强力的催吐药让她难受得近乎脱力,并没吃多少东西的少女吐出来的几乎都是胃酸。   沢田纲吉默不作声的陪伴在她的旁边,直至少女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扶着她的肩头将她牵了起来。   用水杯盛了清水,递给她涮了口,又拿起盥洗台旁边的毛巾,耐心的拭去她唇边的水渍。   温柔轻语:“好点了么?绪川桑。”? ☆、chapter48·独断 ?  她呆呆的望着他,眼中依旧没有多少神采,却没有再立刻扑过来了。   “绪川桑?”他又唤了声。   她却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沢田纲吉一慌,伸手揽住了她。少女的呼吸浅浅却很平稳,看起来是折腾半天,累得睡着了。   目露无奈,沢田纲吉认命的将少女抱起放回了床/上。轻轻的撩/开她的刘海,将手背温柔的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试着温度,还很滚烫,他微微蹙眉,敲门声接踵而至。   旅店的老板娘在他的拜托下,替少女换上了白色的浴袍,他则去了被新开出来的另外一个房间里暂且等待。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少女沾湿得差不多了,无奈下沢田纲吉只有打电话麻烦离得最近的一家连锁成衣店送衣服来,并且尴尬的补充要和内衣裤一起送来。   因为也涉及到女款,在客服友善的询问:“请问女式的内衣的罩杯是多少?是要二分之一,还是三分之四罩的?材质上有没有什么要求?”的时候。   沢田纲吉下意识的回想起了,她浸透了水,变得若隐若现的白裙,还有搂住他腰间时,面前柔软雪白的浑/圆。握着手机的他感觉喉咙发紧,耳朵也滚烫通红,沉默了半天,他才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普通吧……”   商店的服务生在尽快的时间里,将衣服送达了旅店,沢田纲吉去浴/室换洗后不久,老板娘就来告诉了他,沙纪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在另一个房间里。   微笑道谢的他,放弃了处理还没有吹干的头发,决定先去看她。   敲门进去后,沢田纲吉就看见没什么精神的少女靠着枕头,手里拿着吹风机,却只对着一个方向吹。   因为刚才才发生了那么暧昧又尴尬的事情,本来只打算在门口晃一眼,安心后就离开的沢田纲吉停顿了一下,走了进来。   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的少女关掉了吹风机的开关,免得噪音让她听不清楚。   从沙纪的手里拿过吹风机,重新打开的他却只是安静的吹着少女的头发。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手指拂过她绸缎般的长发,动作轻柔。明晃晃的灯光打在了对面的玻璃橱窗上,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被交叠拉长,淡淡的阴影静谧的流淌了开来。   直到少女的长发被吹干,吹风机的声音才停滞了下来。沢田纲吉将吹风机搁在了床头柜上,刚打算离开,就听见一直低着头的少女,很轻很低的说了声:“谢谢……”   她是中了春/药,并不是失忆。   用催吐药将还没有完全消化的药物连带着红酒一起吐了出来,再加上冷水的刺激、时间的流逝,和努力的抑制,慢慢恢复了理智的少女,虽然在刚刚看到沢田纲吉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或者说,就算是现在,也被办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想起了,但是被浸透的衣服,微疼的唇,还是能让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要的不是谢谢。”她听见他这么说。   “唔……”她苦恼的想了想,抬起了头,“彭格列最近财政赤字吗?”   “还好。”沢田纲吉微笑,“绪川桑不会是想用钱来打发我吧?”   “如果我说是……那是不可能的!”说到一半乖乖的改了说辞的少女,努力的思考着沢田纲吉会想要些什么。但是才恢复清醒,还很迟钝的大脑却怎么也没办法捋清思绪,索性手撑在被褥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沢田君想要什么?你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   “是呢。”如果说一开始沢田纲吉还在犹豫,少女的询问却加深了他的想法,他低垂眼睑,沉默了几秒,却是浅笑,“我有想要问绪川桑的问题,但是现在很晚了,你先休息,明天再问也不迟。”   他的态度越是温柔,沙纪就越觉得难过。   而他之前冷冰冰的语气,在让她失落的同时,反而松了口气。   她抬起手揪住了他的衣袖:“……是被计划好了的。”   “嗯?”他疑惑。   “这件事,大概是被计划好了的。”沙纪不知道她将这件事说出口,他会怎么看待她,但是如果不说,她会变得更加讨厌这样畏惧不前的自己,“在我回到了家族之后,他们安排了保护我的黄昏人种,除非得到命令,否则绝对不会离开我的周围。而能命令他的,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个人。”   这也是她在宴会上不自觉的掉以轻心的缘故。   黄昏人种是不会背叛契约主人的,至少绝大多数人这么认为着。   “另外两个人,是伦道夫和文森特?”沢田纲吉很快就猜出来了她说的那两个人是谁,维克托是棋子的事他并没有猜错,也不是没有想象过这种可能性,但事实在少女口中得到进一步确认,他还是稍有惊讶。   尽管不想去相信那个可能性,唯一的事实却毫无遮掩的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维克托和红酒都只是幌子。”她抿紧了唇,“目标是你,彭格列十代目。”   “……我知道。”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的沢田纲吉扬起了唇,“是想通过联姻得到彭格列的支持么?彭格列和多利世代交恶,会做出这件事的,不太可能是多利家族的BOSS伦道夫·多利,而是急于获取多利家族大权的长子文森特。不过我很奇怪,伦道夫的行为很明显是将安东尼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那么他所支持的,应该是文森特才对,既然BOSS的位置迟早就是他的,他为什么又要那么急于求成?”   沙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不起,我……沢田君先离开吧,虽然我不回应这个计划,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但我担心变数……”   “担心?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么?”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不、我……”否认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沙纪觉得,比起喜欢,他还是讨厌她比较好。   讨厌她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离她远点,越远越好。   那样,对他们来说,都会比较好些吧?   “你又钻牛角尖了啊。”看穿了她在想些什么,沢田纲吉头疼的蹙起了眉,“绪川桑,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么?无论你是选择,还是要放弃我。”   “唔,在洛杉矶的时候……”他承认,喜欢着她。   就算是现在,她也能清晰的回想起当时雀跃的心情,还有,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是彭格列的BOSS,而她是他对立家族的养女。   “我现在后悔了。”他温柔的眼眸中,倒映着的是她无措的身影,“在接到邀请函,在你和别人一起跳舞,在你毫无防备的喝下带有药物的红酒的时候……沙纪,我所希望的,是你的幸福。但你的选择,很明显,不够明智。”   “与其这样,我更想将你放在我的身边。”稍稍一顿,他伸手抚开她额前的刘海,“无论你是否自愿,我都不希望你成为一颗棋子,确实,我对你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叫‘绪川沙纪’?为什么成为了伦道夫·多利的养女?在做梦的时候哭,醒来却又故意装出没心没肺的模样?又为什么明知道多利家族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却听之任之?或许我不应该干涉你的选择和自由,但是抱歉,我没办法再看你这样下去了。就算是有些强硬,这次我也会无视你的意愿,做出决断。”   随着他的话语,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湿漉漉的眼中,是忍不住的眼泪。   轻柔的拭去他眼睑上的晶莹,沢田纲吉附身,轻轻的吻在了她的额头:“ti amo,buona notte。”   ——我爱你,晚安。   直到门口传来了不重的关门声,虚脱了般的少女才倒在了被褥上,用棉被把自己裹了起来,不想在醒着的时候哭,所以努力的睁大着眼睛,紧/咬着唇,结果却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一个多小时之后,沢田纲吉站在窗前,看着那个身影从正门离开,步履匆匆,最后索性跑了起来,就好像要把什么狠狠的甩在身后一样。   他拉上了窗帘。   ……   凉水迎头泼下的时候,霍然惊醒的文森特下意识的去摸枕头下的手/枪。在看清了面前的少女之后,浑身紧绷的肌肉缓缓松懈,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尽管立刻翻身躲过,还是沾上了不少冷水:“什么啊,是丽蓓卡呀,一大早的,怎么了?”   “是你对不对?”她将铜盆扔在了地面上,在地面上滑出了连续的长音。   打了个哈欠,他下了床,翻找着拖鞋:“才五点多……厨师还没来,丽蓓卡还没有吃饭吧?甜点的话我不太拿手呢,烤曲奇可不可以?”   温和又耐心。   却也能眼都不眨的下那个命令。   这个人,是她的义兄。   “文森特·多利。”她提高了声音。   沙纪并不常这么喊他。   文森特抬眸看向了她,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死死的握紧了拳,克制着自己的怒意,愤怒却还是让她的眼眶微红,就算是强撑着不想表现出怯弱的样子,但说到底,她还是个小女孩啊。   “丽蓓卡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文森特露出了好脾气的笑容,“你也喜欢对方不是吗?又不会吃亏,好了,别闹了,一大早就被你泼了一盆冷水,我要换衣服了,要不感冒就麻烦了。”   “我的命是你们捡回来的,你们可以利用我。”她几乎控制不住声线的颤抖,“但是,我决不允许你们利用我身边的人!”   “利用你身边的人,也是利用的一种方式啊。”文森特无奈,“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丽蓓卡。而且,你不也配合了我的计划么?”   “诶?”她一愣,“我什么时候……”   “维克托只是我用来测验你在彭格列十代目心中地位的工具而已。”他一一解释,“也是用来逼/迫沢田纲吉认清你对他的含义的工具,本来还准备了几招,但现在看来应该不需要了,你的真情流露,脆弱无助,会让他动容和自责。所以,就算明知道是圈套,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跳进来。”   “就在这几天。”文森特站起身来,奖励般的揉了揉少女头顶的头发,“彭格列会向多利提出联姻。”   ——“……或许我不应该干涉你的选择和自由,但是抱歉,我没办法再看你这样下去了。就算是有些强硬,这次我也会无视你的意愿,做出决断。”   五雷轰顶。   骤然反应了过来的沙纪拍开了文森特的手。   “丽蓓卡。”文森特皱了皱眉,“我说过,绪川沙纪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是丽蓓卡·多利,多利家族的养女,不是吗?”   “……”无言以对,许久之后,她只是弯起了唇,“我发现我已经不认识你了,呐,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用‘绪川’这个姓氏么?”   文森特一僵,眸色微凉。? ☆、chapter49·回忆 ?  沢田纲吉第一次见到绪川沙纪,其实并不是在通往墨西拿的高速公路上。   同属意大利老牌黑/手/党的多利家族,几乎垄断了意大利的医疗行业,并且在私底下从事着人体改造、毒/品交易、军火贩卖。   表世界和里世界,两个看似截然相反的部分,却相辅相成共通构成了意大利。政府和黑/手/党之间的合作和交易在私底下并不是什么怪事,只是屡屡踩线的多利家族,除了侵染其他家族的地盘外,他们所从事的违法交易,也到了政府所不能容忍的地步。无论是从自身的利益,还是因为政府的压力,沢田纲吉都不得不出门制止他们。也因此,虽然在表面上彭格列和多利还没有走到完全对立的地步,暗地里摩擦和争执却在不断升级。   以垄断抑制药célébrer为条件,多利家族基本上控制了整个西西里的黄昏人种,再加上他们的背后还有着不知名的势力的支持……对此沢田纲吉不由得有些头疼。   除掉他们虽然也不是不可以的事,但为此要支付的代价也不少。   刚好在那不久,传出了多利家族BOSS伦道夫多利重伤的消息,风声很快就被伦道夫在公众面前出面不破而灭。骸却说:“那个伦道夫是假的。”   ……是幻术么?   令人彻查此事的沢田纲吉,因为多利家族越演越烈的人体改造和政府的请求,承担了不少的压力。知道这样的状态是没办法让他做出清晰判断的沢田纲吉,把手头主要的工作处理好了之后,去了临近的人烟稀少的公园散心。   这座公园曾经非常的热闹,不过政府出资在周围建造了一座很大绿化也更好的公园之后,就很少有人来了。   遇见那个少女,就是在那个时候。   “那、那个,你别哭了好不好?是我错了,拜托了!”小孩子不管不顾的哭喊声,和少女焦急又无措的安抚声使得原本应该荒凉的公园不够平静。   有点好奇,循声找去的沢田纲吉,葱葱郁郁的树后面,不依不饶的哭着的女孩,脚边是掉在地面上,融化掉了的冰淇淋。蹲在她的面前,无奈的安慰着她的少女,在听见旁边传来了脚步声之后,抬起了头,眼眸一亮。   “先生,能借点钱吗?”站起了身来,双手合十,作出拜托状的少女,露出的是好看可爱到叫人没办法拒绝的笑容。   只是他后来觉得他有可能被欺骗了,因为少女借了他的钱,牵着小女孩走掉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虽然他也不在意那点钱……但是普通情况下,还是会问一句该怎么还钱吧?   就在沢田纲吉快把这件事忘记了之后,少女又出现了。   “啊,是你。”那天他和人约好在俱乐部谈事情,在上楼的途中,从头顶传来了少女雀跃的声音。   他微怔后抬头,黑发娇俏的少女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冲他招着手,在他看见她之后,立刻从楼梯上跑了下来,蹦到了他的身边。   秘书诧异,他微顿脚步,对她点了点头:“你好。”   “嗯!我是来等人的,先生你呢?”少女双手背在身后,跟着他,一蹦一跳的上了楼梯,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少女又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唔来这里的话……不是玩就是谈公务的,先生你带了秘书,一定是后者了!”   “嗯。”沢田纲吉歉意的笑了笑,“这位小姐,我还有点事……”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管我的。”她稍稍偏着头,想了想又说,“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吗?”   “嗯?”他稍有惊讶。   “上次因为监护人突然叫我回去,我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就走啦,又不知道先生你在哪里,所以没办法还钱。”她内疚的抿唇,眸子却满是狡黠,“不过先生好像也不缺钱的样子,所以,作为赔罪,我有个礼物想要给你。”   “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浅笑拒绝。   “这样啊。”她的语气失落,脸上却并没多少失望的意思,“上次的公园就快拆掉了,据说是要修成一个现代化的游乐园。先生你有时间的话,就在下午七点钟左右的时候去那里看看吧,从最高处的平台往下面看,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绝对是巴勒莫观看夕阳最好的地方,一定会让先生你的心情好起来的。”   他有些恍惚,在少女扶着栏杆,很快又跑掉了之后,转眸问秘书:“我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么?”   秘书茫然。   沢田纲吉扬起唇,尽管微笑不变,但他自己却很清楚,他最近的状态的确不是很好。   周围的人没有看出,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给人一种不靠谱感觉的少女,却一语道出。   在几天之后,沢田纲吉去了她所说的公园,荒废许久的公园,周围已经围起了警戒线,虽然还没有立刻动工,但看样子也快了。   时间是七点二十四。   落日的余晖将整个城市渲染得静谧又安静,仿若神明用最为温柔的笔触在苍穹之上涂抹了最为华美壮阔的颜料,藏在层层叠叠的云层后面的太阳,灼热而火红,给丝绒般的云曦镀上了模糊的金边。   这里很少人来,绝大多数的长椅上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石像默然的矗立,不远处的长椅上,却垫了一块干净的餐布。   他走了过去,上面用石头压着几张零钱,还有个纸条。   【夕阳很漂亮,对吧?先生。】   字如其人,但这点在那个少女身上,却好像并不完全适用,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字迹却细致又温柔。   在那之后,沢田纲吉还去过几次公园,在公园正式拆卸的最后一天,他原本以为少女会出现,但直到公园被彻底拆毁,她都没有再来过。   时间过得很快,即使还有些在意,在繁忙的工作里,还是将这件事和那张便条一起尘封了的沢田纲吉,在时隔两年,又一次见到了那位少女。   一开始并没有想起来是她。   那时彭格列抓/住了多利家族的尾巴,汉斯——多利家族BOSS伦道夫多利的曾经的心腹,三年前,却毫无理由的离开了多利家族,去往克莱奥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地下赌场。半是利诱半是威胁,对方模棱两可给出的,是他也是听令行/事的答案。   比起汉斯给的答案,更在意他的态度的沢田纲吉,通过他的对话,稍加分析,得出了两个结论。   克莱奥内里有某位多利家族很在意,需要派心腹监管的对象,而这位人物,在多利家族中的地位绝对不低,否则他们大可采取便捷的强制性措施。   第二个,则是多利家族背后的人,果然还是表面上半隐退了的BOSS伦道夫,而不是最近跳脚得厉害的安东尼。   随后不久,笹川京子来到了西西里,因为有A级黄昏人种阿瑟作为她的保镖,忙于公务的沢田纲吉,计算好了时间去墨西拿港口的时间,却在路上遇到了堵车。   直觉不妙的沢田纲吉特意打电话给阿瑟,让他小心,没想到在不久后,还是得到了京子被绑架的消息。   他蹙起了眉,京子出事,他没办法对晴守笹川了平交代,也不可能原谅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自己。   被黑/手/党世界浸染的越久,沢田纲吉就越清晰的明白,他和笹川京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真又纯粹的京子,对她来说,最为适合的是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中学时代的爱恋,已经被现实磨砺沉静。他一开始坦白的心意,在Reborn的影响下,总被女孩当做玩笑,后来两人都稍有察觉了对方的心意,却又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谈。   无论是谁,变得成熟的代价,都是明白取舍。   他知道他没办法给京子她所期望的安宁生活,就算是现在,她也时常为身为彭格列晴守的哥哥而担心。   京子也明白这样的状态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更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过她所向往的幸福的一生。   在做出放弃抉择的刹那,沢田纲吉也只是有点失落而已。已经连自己的情感都能冷静分析的沢田纲吉,其实早就察觉,他对笹川京子的感情,或许并不能算是纯粹的喜欢。   一开始认为自己喜欢京子,是因为她是并盛的校花,漂亮又温柔的女生,成为众多男生的爱慕对象本来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也并不了解京子,只是把自己代入了“绝大多数”中。   后来选择保护京子,更多的是被将无辜的京子和三浦春卷入黑/手/党界的自责,还有,“认定自己是喜欢笹川京子的”这样的执念。   如今的他虽然已经看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但是保护她还是成为了沢田纲吉的习惯。   本来打算安排京子在笹川了平在巴勒莫的公寓住下的沢田纲吉,因为笹川了平出差还没有回来,再加上波利特家族的事,以防万一,就让她在自己的住宅住下,并去营救被波利特家族的人迁怒绑架的人质绪川沙纪。   不光是因为她救了京子,还有着他对她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丝熟悉。   那个时候,沢田纲吉还没有想起来,她就是两年前,在巴勒莫公园里的那个女孩。? ☆、chapter50·求婚 ?  稍微了解一点绪川沙纪之后,沢田纲吉发现她其实是个表里不一,又口是心非的女孩。   还爱捉弄人。   在托里入住的医院里,抓/住他那句“回家”口误的少女偏头眨眼时,狡黠又活泼。   本来以为她是个好动贪玩的小女孩,在京子没注意到提出要和她一起睡的时候,她僵硬了笑容,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拳,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沢田纲吉认为她只是不习惯和其他人待在一起,直到后来,见过少女疼痛得几乎晕厥,脸色苍白的模样,还有常备在身上带着安眠效果的止痛药后,才知道,她是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脆弱面。   让还不熟悉的人靠近身边,无疑是很危险的事情,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纲吉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之所以会让她帮忙系领带,果然还是因为那一刹那的怔愣。   对少女的似曾相识,她低头系领带时专注又认真的神情,发间跳跃着的细碎微光。   沢田纲吉回想起她的时候,意外的并没有借助什么眼熟的事物,在她向他不紧不慢的走来时,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影子却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有个瞬间,沢田纲吉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在巴勒莫公园的事。   不过细想一下,也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大事,尽管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无足轻重的细节他为什么会记得一清二楚,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也因为这个原因,在诺伊斯拿出少女的出现太过巧合的证据的时候,沢田纲吉并不想去怀疑她。   既是因为直觉,也是因为那份连他自己都惊讶的相信。   但这并不印象沢田纲吉做出的判断,诺伊斯拿出的证据确确实实,站在彭格列的立场上,他还是点了头同意诺伊斯的继续调查。   没想到当天少女就出现在了公司,送来了一份被他落在了客厅的资料……在情报搜集上能力出众,人际关系处理上却堪称糟糕的诺伊斯果然直截了当的问出了他的疑问。   少女坦然给出了,绪川沙纪是她以前的名字,现在的名字是丽蓓卡,这样的解释。   这样一想从最初,少女就没有要欺骗他们的意思,也或许是因为她完美的遵守了“谎话要和真话一起说”这个原则,她的确叫丽蓓卡,只是隐藏了自己的姓氏而已。   才救了晴守妹妹笹川京子,还被牵连绑架,第二天就被怀疑,沢田纲吉想少女或多或少都会生气吧。   可她却只是眉眼弯弯如月牙:“想道歉的话,要好好的看着别人的眼睛呀,沢田君。”   绪川沙纪有着一副很好的嗓子,说话时语气总是轻轻软软的,尤其是在读出别人名字的时候,微微拖长着音调,像是捉弄,又像是无心。   少女的身上的确有着许多的秘密,再加上她本身算是出众的药剂师,考虑了几秒之后,沢田纲吉邀请她进入了彭格列。   在眼前也更好监视些,但他也不会勉强。   她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沢田纲吉在她的面前从来就没有隐藏过黑/手/党的身份,轻而易举的就能判断出,她和黑/手/党必然有着很深的联系,很可能她自己就是黑/手/党。   那样波利特家族的事情也要考虑存疑了,毕竟在他救出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奇怪。   一开始他以为少女只是害怕,而且对彭格列的名字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但结合她对加入彭格列抱着的轻松态度,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个神情,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不敢置信。   她在惊讶些什么?   沢田纲吉稍一思量后,决定等着她露出马脚,并将她安排在了夏马尔的手下。   少女却兢兢业业的工作着,就连三叉戟夏马尔也不得不承认,少女在医药上,有着出色的见地和知识。如果能刨除嫌疑,全心全意为彭格列工作,绝对是一大助益。   和其他家族,也没有任何的联系,诺伊斯悄然在她手机里安装的窃听器,也没打探出什么来。   派人监视她在克莱奥内的住处,私下走访,得出的也都是合情合理的结论。   她似乎自称留学生,姓名也用的是“绪川沙纪”,所有的情报都和她透露出来的丝丝吻合。   但就是这样毫无疑点的经历,却让沢田纲吉更放不下心来,无论怎么说,也太详尽了。   就像有人特意塑造了她的经历一般。   丽蓓卡这是个常用的名字,光是西西里境内,叫丽蓓卡的女性,就有上千人。   克莱奥内最出名的一个“丽蓓卡”,就是经常出没汉斯赌场的赌神。   汉斯赌场和多利家族关系的密切不言而喻,让人调查后汉斯却坦白,他只是用了“赌神丽蓓卡”的这个名头,给自己的地下赌场增加人气而已。   赌神最早的传闻出现在拉斯维加斯,据说是一位百赌百胜的好手。   但汉斯赌场的那位“赌神”,却并非从未输过。   诺伊斯也有见过汉斯安排的那位“赌神”,两人玩了几盘,十赌九胜,但有一输。   在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有人在博物馆附近进行狙击,尸体从天而降,京子收到惊吓的事情。   尸体是黄昏人种,经查证是多利家族的“叛徒”。   还是A0级的“叛徒”。   多利家族对于黄昏人种的使用和废弃非常频繁,阿瑟同样是被多利家族抛弃了的黄昏人种之一,在被追杀的途中,刚好遇上了京子,被京子拜托他救下。   去警/察局接被录口供的少女,为她包扎为救京子磨破皮的手心时,因为疼痛想往回抽手,又不敢,最后只能轻/咬着唇,软糯又小心的模样,很是忽然的,让沢田纲吉发现……他或许真的想多了。   她的身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秘密,爱说谎,但没有坏心。   ……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会害羞的答谢他。   看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会扑哧一笑。   喜欢吃甜点喜欢得不得了,每种口味都爱尝,其实每种口味都吃的不多。   会拿芒果班戟和牛奶布丁来比喻人。   会在他耳边吹着气,轻轻的说喜欢,又不慌不忙的补上就和她喜欢甜点一样。   喜欢看人慌张的样子,又没个定性。   明明很怕疼,痛得几乎晕厥的时候,却宁愿靠止痛药撑过去也不愿意去医院。   ……   那个在被荒废的公园里,站在落满了灰尘的石凳上,俯瞰着整个城市,说着夕阳很漂亮。   平日里喋喋不休,又叽叽喳喳,安静的时候,偶尔会露出寂寞表情的女孩。   回过神来的时候,沢田纲吉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了解了那个少女许许多多的事情。   夏马尔问他是不是看上小沙纪了。   沢田纲吉突然间就有点在意,夏马尔喊她“小沙纪”,入江正一也是喊得她“沙纪”,更不用说很快就通过甜品和少女找到了共同话题的笹川京子了。外向开朗的少女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样亲昵的称呼有什么问题,而最早认识她的自己,却还是喊她“绪川”或“绪川桑”。   想要改变称呼带来的距离,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正当沢田纲吉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却行动了。   以拍卖会为契机,她没什么诚意的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帮助黑衣组织夺走了濑户家的资料。   沢田纲吉承认他当时是生气的,不是气少女的行动,毕竟她是其他家族的内应这件事他早就清楚了,不,说是内应,少女并没有做出威胁到彭格列的任何事情,反而把手头的工作都安排得妥妥贴贴,夏马尔捅出来的篓子也会一并包揽。他气的,是少女不爱惜自己的行为。   在即将被因为爆炸掉下来的吊灯砸中的时候,立在灯下的少女,脸上没有惧怕、没有焦急。   漫不经心,而又平静漠然。   他不常在少女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她总是笑着的,上/翘着唇,弯着眉眼,眸光明亮如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他喜欢她的笑容,尽管他知道那是伪装。   但他更害怕她连伪装都难得表露的模样——她并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对自己的生命满不在乎的少女,在狙/击/枪的红外线瞄准他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想要推开他。   她下意识的举动,让沢田纲吉忍不住扬起了唇。   他好像……的确是喜欢上她了。   好在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   沢田纲吉并没有什么犹豫的就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却退缩了。   他想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绪川沙纪。   他不知道她犹豫下的真/相。   不知道她会有那么厉害的治疗魔术。   不知道她有着出色的射击能力。   更不知道……她会有那么的不信任他。   她的犹豫、她的迟疑、她的胆怯、她的止步。   皆因她不够相信。   突然踏进他的世界的少女,又自顾自的擅自消失。   她甚至并没有给他了解她的机会。   自我保护,所以束缚在龟壳里的少女,在那一天,他了解到了她排斥他的喜欢的真/相——她的姓氏是多利。   所以她才能眼都不眨的杀人,对黑/手/党毫无惧色,率性又自由。   在公寓里相遇的那天,她说:“请多指教,彭格列十代目。”   露出的是一如往昔的清丽笑容。   ……   晚宴上落落大方的她,在别人的怀里舞步摇曳的她,毫无防备的她。   忍不住与她针锋相对,明明说着喜欢他,转眼间却又坦然接受家族给她挑选未婚夫的少女,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想要忍耐下去,想要尊重她的决定。   在她就去不回,出去就看见男人拥抱着她,即将俯身一吻时。   沢田纲吉清晰的认识到了,他没他想得那么大度!   怒火在少女软软的躺在他的臂弯时,找不到宣泄的途径。   她的妩媚、温柔、戏谑、狡黠……无论是哪一方面,沢田纲吉都没办法忍受别人占据。   所以。   ——没办法再放她自由了。   ……   沢田纲吉提出要和多利家族联姻的时候,夏马尔的第一反应就是:“十代目你不是被那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守护者们除了云雀前辈持漠不关心的态度,基本都是像狱寺隼人那样持无条件支持的态度。   Reborn思考了几秒后,微勾起了唇:“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是的。”他温和的浅笑着。   彭格列这边没有什么阻力,多利家族那边,反应最激动,拒绝的也最厉害的不是BOSS伦道夫,而是沙纪名义上的哥哥安东尼。   伦道夫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只是说:“我尊重丽蓓卡的决定。”   也就是说,她不会轻易同意。   在沢田纲吉打算亲自找绪川沙纪谈谈的时候,多利家族却传来了丽蓓卡·多利失踪的消息。   沢田纲吉微蹙起了眉。   伦道夫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火急火燎的仍旧是和沙纪关系一向不合的安东尼。   “嘛嘛~是常有的事~”心情很好所以来找他的白兰,边往嘴里扔着棉花糖,边笑眯眯的道,“丽蓓卡酱总是闹失踪嘛。”   就连文森特也承认:“丽蓓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别人的电话号码拉黑,一个人跑不见,过段时间等她想通了又会回来。”   沢田纲吉试着打了下她的手机号,一直传来的提示音都是无人接听,而不是无法接通。   他等不及她自己想通了回来。   派出了部下去寻找,沢田纲吉忽然有些头疼,又有些挫败,和她结婚对少女来说是如此难以忍受的事情么?   寻找的时间仿若变得很慢,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甚至让在洛杉矶的部下搜寻了少女的下落,把她去过的地方统统都找了一遍,却仍旧毫无踪迹。   办公时,打开长久不用的抽屉,偶然看到那张纸条的他,微微一愣。   ——“……在下午七点钟左右的时候去那里看看吧,从最高处的平台往下面看,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绝对是巴勒莫观看夕阳最好的地方,一定会让先生你的心情好起来的。”   找到她了。   “绪川桑。”   那个站在栏杆前的少女,背影一僵,她穿着深红色的长风衣,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夕阳温柔的堵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地面上的影子拉长。两年前的那个公园如今已经建成了新的游乐园,热闹又繁华,高大的摩天轮和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鳞次栉比,早就把城市挡住了,在这里,看不到城市的全貌。   她慢慢的转过了身。   “夕阳很漂亮,对吧?”他浅笑着,说出的,是她当初在纸条上留下的那句话,“就是从这里没办法再看到城市的全景了。”   “诶?沢田君也来过这里吗?”无论是对那件事,还是那句话,她果然都没有印象了,“以前的话我经常来,没有碰见过沢田君呢。”   “不,是见到过的。”沢田纲吉对自己珍藏着那份回忆,少女却全部忘得精光了的事还是有些不甘心,“以前你在这里,跟我借过钱买冰淇淋,后来还跟我推荐过这里的夕阳,你忘记了吗?”   少女微愣。   “想不起来了也没关系。”他向她走来,“要去做过山车么?最高点的话,应该就能看到城市的全貌了。”   “还不如去坐摩天轮。”她脱口而出,在过山车上看夕阳,这个提议也太不靠谱了吧?   “好啊。”他微笑点头。   “……”少女觉得她被坑了,因为摩天轮就在过山车旁边不远的地方,她才顺口提出那个提议的。   不过提都提出了,她也的确很想看夕阳,就点了头。   游乐场开了有几个月了,今天又不是节假日,排队的人不算多。   在摩天轮缓缓上升的适合,夕阳一点一点的滤入了全透明的玻璃窗内,她伸手摸着玻璃墙,就好像要摸/到了夕阳那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一直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的看着少女望向窗外时,泛着微光的眼眸,被夕阳模糊的身影。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他说:“我爱你,嫁给我好么?沙纪。”   她睫毛颤动,转过了头,被光影朦胧的视线里,他却清晰的看见了她眼角的晶莹滑过脸颊。   匆匆的低下了头,用袖子抹了抹脸颊,沙纪想要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和哭腔,但还是没忍住:“什么嘛,一点诚意都没有,普通情况下,求婚也得有戒指和玫瑰什么的吧。”   “是啊,一点诚意都没有。”他微微苦笑,“我想要给你一场最好的求婚,研究了一些电影和小说,还有问了下夏马尔,空中撒花瓣、人群里单膝跪地送钻戒,还有在LED上放照片……明明参考了那么多的经典场景,但我果然还是笨手笨脚的,找到的资料完全没派上用场,我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喜欢的女孩感动,接受我,也想不出来感人肺腑的告白词。只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你是我唯一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不愿意放弃,也不想你再逃掉。”   “对不起……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chapter51·相信 ?  少女用力的握紧了自己拳头,指甲刺着掌心微微生疼,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竭力维持自己的镇定,不至于让自己溃不成军。   沙纪看起来活泼外向,却并不是一个爱说自己事情的人,非但不爱,还会刻意隐瞒。   但现在……她找不到继续隐瞒下去的意义了,也找不到自己无谓坚持的理由。   “绪川沙纪不是我的真名。”她将头抵在了玻璃窗上,眼神空洞而迷惘,“丽蓓卡·多利也不是。”   沙纪本来以为这是她绝对不可能亲口告诉别人的事情,说出口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什么停留:“我姓濑户,濑户咲,真名和沙纪读音相同,写法不同。绪川是我妈妈那边的姓氏。”   “曾经作为日本医疗行业巨鳄的濑户家,突然消失的说法,报纸上的解释是在扩展医院版图的决策上,发生巨大失误的濑户家家主,我的父亲,刚好又被金融风暴卷了进去,经受不起打击,放火烧光了祖屋,全家人无一幸免对吧?”沙纪用着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轻描淡写的语气,平静又冷漠的神情,“事情才不是那样呀,濑户家是从平安京时期就传承到现在的魔术世家,医院啊公司啊什么的,都只是用来掩藏身份的道具。”   沢田纲吉稍有惊讶后,一直沉默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是报复吧。”她断言,“但是在濑户家遭受袭击之前,父亲似乎已经有所预料了,将我送到了老师那里保护起来。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完了,父亲拜托了‘伽蓝之堂’的老板用人偶伪造了我的尸体,并把我托付给了伦道夫叔叔。多利家族和濑户家,因为同样是钻研药物的家族,合作和交流都很密切。袭击濑户家的,有背叛了父亲的黄昏人种,也有……黑/手/党。”   沢田纲吉微怔后蹙起了眉。   “由贝壳、枪支、和子弹组成的家徽。”她肯定了他的想法,“Vongola的家徽,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魔术师很多都是疯子啊,父亲和母亲也是。魔术师的能力仰仗着构成魔术师的神经一般的东西‘魔术回路’,魔术回路的多少,一定程度上代表着魔术师资质的高低,没有魔术回路,甚至连魔力都没办法产生,而且魔术回路是出生来就决定好了的。”沙纪毫不避讳,“濑户家的魔术回路传到父亲那一代,已经很稀缺了,没办法承认这一点的父亲和母亲结了婚,他坚信着身为优秀的魔术师后裔的母亲,能给他带来想要的,有着完美的魔术回路的子女。结果我作为魔术师的资质却平平,而且也没有要接管家里的意思,觉得失望的父亲将我送到了老师那里。母亲很高兴的告诉我,父亲更致力于魔术的研究了。”   她忽然停顿了下来,半晌后,才轻声:“人体试验和改造,父亲一直在做这样的事,医院里即将死去的病人和尸体都是他的研究对象。职务的方便和自身的影响力,让父亲完全不担心这种事会暴露,为了运转资金,他甚至会买卖毒/品。所以,父亲的死并不无辜,他害得许许多多的人,无辜丧命,我也并没有想过替他报仇什么的,只是……”   “濑户家的覆灭,是三年前对么?”沢田纲吉叹了口气,走到了她的面前,稍微弯腰,伸手捧着少女的脸,让逃避现实般盯着窗外看的少女,迫不得已的抬起了头,与少女清澈的眼眸对视着,他抿紧了唇,“的确,那个时候,彭格列的BOSS就已经是我了,但我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也不可能跨境去干涉其他家族的事情,没有利益纠纷在里面不是吗?”   额头相抵,他温柔又认真的许诺着:“但我会查出来。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绝对会查出来,告诉你,所以,相信我,沙纪。”   “嗯!”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有很多话想要说,这种时候却一个都说不出来了。   沢田纲吉轻柔的微笑:“那么,现在回答我,沙纪,你有信心和我一起走下去么?”   “我……”她咬咬唇,“爱耍脾气、不会做饭、能力平平、麻烦一大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你的脾气我不觉得大,饭我来做,我不在的时候也有厨师,你的能力已经很出色了,麻烦也没关系,因为是你,我从来就不觉得麻烦。”他平静又坚定的承诺着,“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来解决处理。”   话音未落,沢田纲吉就感到少女扑入他怀中,搂住了他的脖颈,死死的抱紧,一旦感受到了温暖,就再也没办法松开了。   沙纪知道,她在害怕。   找了那么多借口,做出那么多任性的事情。   她只是害怕而已,越靠近沢田纲吉,她就越害怕。   这份温暖,这份温柔,是他给予她的。   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他收回了这份温暖,那么就又会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感觉到了少女手臂的微微颤抖,沢田纲吉拥住了她,却还是没有完全的安下心来:“沙纪,你想要西式还是日式的婚礼?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挑选。”   她微愣:“现在吗?”   “嗯,就现在。”摩天轮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松开了少女的青年牵起了她的手,“直到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我都希望沙纪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诶?”沙纪轻眨了下眼,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多,在被拉着走出了摩天轮之后,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为什么是明早八点?唔,那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如、如果是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沢田纲吉目露疑惑。   沙纪本来是不想主动提起这件事的,因为超级丢脸和挫败:“我总觉得,沢田君你对我……应、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吧?其实我个人觉得,我还是挺符合普遍审美的,从小到大,收到的巧克力、鲜花,开几家巧克力店和花店绝对不成问题,身材,莉娜说抱着我的时候有点咯手,但、但是该有肉的地方我也有啊!我上次都送上门了……”   她越说越小声,脸颊绯红,左顾右盼,就是不敢把视线放在面前青年的身上。   沢田纲吉哭笑不得,回想起她刚才的话,忽然顿了顿:“莉娜为什么要抱你?”   “……”重点不是这个呀!   “明早八点,市民中心才开门。”沢田纲吉稍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是担心她突然又松开他的手,擅自消失了一样,“婚礼之后再筹备补办吧,全部按你喜欢的来,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早上登记结婚。”   完全懵掉了的少女忘了给出反应,扬起了唇的青年附身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至于我对你有没有兴趣,沙纪今晚就可以知道了。”   “呜哇哇——没听到没听到!”沙纪赶紧用手捂住了耳朵,脸颊、耳朵,还有白/皙如雪的脖子都害羞得泛红,   轻笑出声,他将她遮住耳朵的手轻轻的拿了下来,重新的握在了手里:“先去挑选婚纱?”   “嗯……”别开了脸的少女,别扭的应了一声,反握住了他的手。   挑选婚纱、婚戒、订购鲜花……明明是他交待部下一声,就能够轻松完成的工作,他却带着她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没有丝毫敷衍,耐心又专注。   她喜欢的,就按她喜欢的来,她没办法拿定主意的,沢田纲吉就会帮她做出决定。   一路上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沙纪的身体其实不太好,小的时候才被送到第七王权者三轮一言那里,既是因为三轮一言的预言能力,和她的未来视有共通之处,好引导她正确的使用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老师住在远离城市的深山里,空气清新,偏僻安宁,是调养身体的绝佳地方。   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现在却被握得发热。   虽然沢田纲吉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又有绅士风度,但沙纪又不是笨蛋,他之所以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松开,定下明早之前一直在他身边的约定,是怕她又擅自消失吧?   总是定下约定又不履行的沙纪内疚地抿起了唇。   华灯初上,光影朦胧。   沢田纲吉在给司机打了电话时候,瞥见对面有家装潢精美的甜品店,里面开着暖气,又是沙纪喜欢的地方,他开了口:“在司机来之前,我们先去对面的那家甜品店等候。”   “嗯。”她点头,在绿灯刚好跳转,沢田纲吉牵起她打算过去的时候,她伸出了空余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纲吉。”   因为她突然改变的称呼,而惊讶的沢田纲吉侧头看向了她。   “纲吉。”她抬起了头,清澈的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我不会再只顾自己,任性得跑不见,又不解释了。”   “……”沢田纲吉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无奈微笑,“我还在想,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改掉对我的称呼。”   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他平静地继续道:“我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绝对会找到你。不会让你擅自跑不见的,沙纪。”? ☆、chapter52·誓词 ?  彭格列和多利家族的联姻,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很快的传遍了整个黑/手/党界。众说纷纭,猜测和流言四起,无论其他家族的人私底下是怎么想的,明面上却都摆上了一副友善祝贺的表情。   沙纪是在多利家族总部出发,乘车在中午之前赶到巴勒莫教堂,在神明的俯瞰和祝福下完成婚礼。   所以天还灰蒙蒙的时候,少女就起身洗漱准备好了。爱睡懒觉连上班都经常迟到的沙纪,今天却完全不含糊,离化妆师约定到达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更衣室的衣架上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纯白色婚纱,光是看见婚纱,就雀跃得忍不住弯唇的沙纪,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她转头,文森特拉开门走了进来,见不是化妆师,她失落的撇了撇嘴,“你怎么来啦。”   “我是你哥。”他无奈,“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有话直说。”沙纪懒得搭理他。   “不用还生我的气吧,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是也喜欢他吗?”文森特看见少女别扭的转开了脸,勾起了唇,“咲你脾气一直都很犟,玩失踪的时候,我还以为彭格列十代目要花不少功夫才能搞定你呢,没想到就两三天的时间,你不但乖乖答应了联姻,还把结婚证一并领了。安东尼的脸当时黑得像锅底一样,好好笑。”   沢田纲吉和沙纪办的是教堂婚礼,礼仪上说,是在当场签字证书,由教堂提交给政府部门登记婚约,沢田纲吉却先斩后奏,稍微变动了一下传统的婚礼步骤。   沙纪的确是伦道夫的养女,但并不是从三年前开始的,而是在她出生后不久,在名义上就被托付给了伦道夫。   多利家族和濑户家是世交,多利家族的BOSS伦道夫和父亲关系自然也很好,也因为这个原因,小的时候沙纪也来过西西里几次,但大多时候是作为长子的文森特跟随伦道夫叔叔,来日本拜访濑户家。      一来二往的,他们也就相熟了起来,沙纪喊文森特“哥哥”也不是后来才改的称呼。   但自从三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了之后,文森特就很少叫沙纪“咲”了。   她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了?丽蓓卡。”文森特又换回了称呼。   “绪川姐姐已经死了。”沙纪抿唇,“你也差不多该走出来了吧,文森特哥哥。”   见文森特的神情骤然僵冷下来,她又赶紧补充:“今天我结婚,你不准生气,也不准对我发脾气!”   “……”文森特又硬生生的把那口气憋了回去,“你脾气那么坏还有人收,也是难得。”   “这就不劳你费心啦。”少女双手背在了身后,抬头看着雪白华美的婚纱,想起的是沢田纲吉陪她一起选婚纱时掌心的温度,弯起了浅粉色的唇,慢慢的,轻轻的说,“至少,我现在非常的幸福。”   “……那就好。”文森特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容,转瞬即逝。   ……   没多久,作为伴娘的莉娜也到了,她故作难过的问着:“沙纪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私奔吗?”   被拒绝后,不甘心的帮助少女换上婚纱,并再三重复:“沙纪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莉娜酱这么说,迪诺先生怎么办?”沙纪捏了捏莉娜的脸。   莉娜是典型的欧洲美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被比她还矮半个头的沙纪捏脸,她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迪诺啊。”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沙纪偏头问道。   “你知道我不会嫁给他的。”在沙纪的婚礼上,不想做出没精打采的样子,更何况莉娜本身也不是爱唉声叹气的性格,她只是撇了撇嘴,装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虽然我和迪诺先生并没有过交流,只在上次的晚宴上看过他一次,但我觉得,莉娜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差。”她侧眸,“他应该不会在意那件事的,莉娜你还没有告诉他吧。”   “那个蠢货废柴从小到大都是瞎乐呵的性格。”莉娜挑眉,“他敢在意!”   但她在意……   看起来强势得不可一世的莉娜,眸光黯然了一瞬,很快调整了过来,戳了戳沙纪的额头:“沙纪你结婚的时候提这件事干嘛,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想结婚的话,我只要到门外一吆喝,一大群年轻有为的黑/手/党会上门来你信不信?我帮你看看化妆师来了没有,新娘子还是乖乖的待在房间里等着吧。”   ……   在婚礼正式开始前,宾客已经陆续到了场。花卉的拱门馥郁芬芳,红色的地毯上也飘落了一些妍丽的花瓣。   担当迎宾的狱寺隼人在席位的入口处邀请到达者签名,并引导他们入席。   沢田纲吉身着白色礼服从教堂的走廊往外看,宾客座位前方正对着的是布道台,两边的座位上都坐了不少人,交相谈论,蓝波和夏马尔虽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但是大概可以猜到。其他的守护者,除了云雀前辈是派的草壁来,其他人都到了,一年四季都在旅游的爸爸沢田家光和妈妈沢田奈奈也早在前天就回到了西西里。   因为沙纪那边邀请的主伴娘是莉娜,迪诺立刻雀跃的要求当主伴郎。   随着时间的推进,座位上渐渐坐满了宾客。弦乐四重奏的乐队拉起了舒缓抑扬的古典曲目。人们的交谈声被压低放轻了下来,快到了预订的仪式时间。   “小纲。”携着妻子沢田奈奈一同前来的沢田家光看见了站在走廊里,已经长高长大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脸上是欣慰的笑容,“长大了啊。”   “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沢田奈奈也是非常高兴的模样。   “好。”他点头,见惯了风雨的沢田纲吉,这个时候也不免得有些紧张,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新郎、父母先入场。   然后是伴郎和伴娘、花童与戒童。   迎宾员将台前卷好的白色长条地毯展开至婚礼场地的最后段,花童在柔软的白地毯上洒满了鲜艳的花瓣,在伴娘伴郎身边站定。   沢田纲吉不易察觉的握紧了拳,手心里竟然渗出了薄汗,对自己无奈一笑,他看向了圆拱门口。   新娘与养父的声音缓缓出现在了白地毯的最尾端。乐队高奏着进行曲,她细致的盘着长发,妆容精致,白裙极地,纱裙逶迤极地,眼眸明亮,笑容纯粹。   伦道夫挽着她向他缓缓走来,对他点头:“彭格列十代,丽蓓卡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我会的。”他浅浅的笑着。   伦道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眸中是潜藏得很好的锋利芒刺,勾了勾唇,在左边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伴随着主持人的致辞落下,新人互致结婚誓言的时候,在沢田纲吉真挚的宣誓里,他微沉了脸色。   “我沢田纲吉请你绪川沙纪,做我的妻子,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沙纪也微怔了一下,侧眸看向了沢田纲吉。清隽的青年回以安抚的微笑,继续念着誓词。   “绪川沙纪……不是丽蓓卡·多利吗?”底下有些觉得奇怪的宾客,极其小声的议论了一句。   “嘛嘛,小沙纪原来是日本人,有个日本名字也很正常嘛。”夏马尔搭着那个宾客的肩头,“我们现在先看仪式,先看仪式。”   那似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坐在女方亲友席上的白兰笑眯眯的看着前方伦道夫的背影,因为背对着他,白兰看不见他的脸色,不过估计不是很好~   纲吉君也是的,竟然手下留情了啊。   用“濑户咲”这个名字不是更能直接的撇开和多利家族的关系吗?   嘛~因为是和丽蓓卡酱的盛大婚礼,所以不想闹得太僵了吗?   不过,纲吉君如果知道,以前……还是应该说已经消失掉了的未来里,丽蓓卡酱为了除掉伦道夫·多利,不惜和密欧菲奥雷合作,一定会吓一跳。   觉得看戏很有趣的白兰·杰索暂时性的,完全没有要把知道的说出去的打算。   “我……”男方的誓词结束,该到女方了,沙纪停顿了一会儿,才垂眸轻声,“绪川沙纪请你沢田纲吉,做我的丈夫,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暗潮涌动,表面上却风平浪静的结婚仪式在赞誉和祝福里缓缓落下了帷幕。   宾客往教堂外不徐不疾的走去,也有人走上来喜笑颜开的祝贺,婚宴在临近的巴洛克式风格的酒店里举办。   和来人简单的应付了几句,沢田纲吉瞥见提起裙摆的少女已经往后台的圆拱门走去了,歉然点头:“我还有事,抱歉。”   然后匆匆走向了少女,微蹙起眉又舒展开来,从她身后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少女侧头,沢田纲吉抿起了唇:“对不起,沙纪,你能听我解释吗?”? ☆、chapter53·面对 ?  “纲吉不用解释也可以的哦。”沙纪清澈的眸子里跳跃着细碎又明媚的日光,微微偏着头,“我能理解纲吉的想法,你的背后有着家族和责任,和我结婚,从常理上考虑,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事情。我选择了和纲吉在一起,就会选择相信你,而且你也尽可能的给伦道夫叔叔留了面子,我不会生气的。”   “沙纪……”沢田纲吉伸出手,将娇小玲珑的少女抱在怀里,轻轻地道,“谢谢……我应该在这之前就告诉你的。”   “没关系,不过纲吉下次有什么事绝对要跟我说!”少女在他怀中不满的抬起了头,咬着唇,故作生气,“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夫妻……   从少女口中肯定的说出了这个词语,沢田纲吉不禁弯起了唇,教堂里其他人都已经先一步去酒店了,少女软软的在他的臂弯里,眸光晶亮,唇/瓣柔软,之前就觉得,少女的味道非常的好。虽然什么都不做,就是这样抱着少女就会感到幸福,沢田纲吉还是趁着其他人不在的时候,低头在她唇上一吻。   因为是夫妻,所以做这种事当然是名正言顺的,完全不用再瞻前顾后了。   但沢田纲吉忽然感到了旁边传来了怨念的目光。   他微顿侧头,莉娜双手环臂倚靠着门:“沙纪,你真的不考虑跟我私奔吗?现在还来得及哟。”   紧接着还穿着伴郎的西装的迪诺匆匆跑来:“莉娜,你又到哪里去了?”   “要你管。”莉娜立刻撇嘴。   沢田纲吉轻柔的牵着少女的手腕,温和浅笑:“但是沙纪已经和我结婚了,洛克菲勒小姐好像没机会了呢。”   洛克菲勒是莉娜的姓氏。   “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啊。”莉娜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   迪诺头疼了:“莉娜要结婚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哦!”   “谁要和你结婚。”莉娜转身往外走去,“大家都在等着了,快点吧。”   “……”迪诺的微笑有了瞬间的滞涩,飞快的敛去了眼底的苦涩,他爽朗的说,“走吧阿纲,绪川桑,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迪诺先生你加油!”沙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她想了想鼓励道,“我是不会和纲吉离婚,和莉娜结婚的,你还有机会,放心吧。”   虽然被鼓励了,但迪诺总有种被同情了的微妙感觉。   而且眼前的这两个人还在毫无自觉的秀恩爱。   “沙纪还是不要随便说‘离婚’这个词比较好。”沢田纲吉微笑着,语气却很危险。   “唔……那不是随便就能说了?”少女稍稍偏头,故意反问。   “不准。”这次沢田纲吉更是直截了当的驳回了,“就算是玩笑也不许。”   “咳,车在等了。”迪诺右手握拳抵唇,再次重复。   ……   黑/手/党众多的婚宴上,各个家族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摩擦,更何况两边基本上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和多利的同盟家族。只是酒宴上话语的暗藏玄机、针尖麦芒,在彭格列BOSS,和多利家族BOSS女儿的婚宴上,都不会太明目张胆。再加上沢田纲吉处理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习惯了,沙纪虽然不喜欢,但是作为濑户家继承人的她,也是从小到大被培育起来的,处理起大场面来也是落落大方,游刃有余。   也是在婚宴上,沙纪被沢田纲吉带着,一一介绍了他的老师Reborn,守护者们,京子之前就认识的,叫三浦春的少女也很快就跟她熟稔了起来。名为库洛姆的少女要腼腆些,还是友善的跟她点头,打了招呼。   婚宴也没有发生任何预订的危险,平静又温馨的结束了。   虽然有着能充分应对一切危险的计划,但是看见身边的少女幸福弯唇的模样,伸出手牵住了沙纪的沢田纲吉,无比的庆幸着此时此刻的安宁。   她微愣后回握住了他的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以前怎么不知道,纲吉那么爱粘人呀。”   “……”他惩罚般的微微握紧了她的手,因为一点都不痛,所以少女完全没有当回事,见莉娜来了,孩子般踮起了脚尖跟莉娜打了个招呼,就像抓不住羽翼的蝴蝶般,从他手中溜走了。   沢田纲吉无奈一笑,转眸看向了宴席的角落,迪诺笑容可掬的和其他家族的人谈论闲聊着,只是喝酒像喝水般不要命的举动,还有桌上堆积得有点多的几瓶干红,都昭示了他的内心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莉娜·洛克菲勒和迪诺·加百罗涅的婚约是在两年前取消的,洛克菲勒家族和加百罗涅家族两家同是传承悠久的世交,莉娜和迪诺更是青梅竹马,在莉娜刚成年的时候,两人就办了盛大的订婚宴。   不出意外,在两年前他们就应该结婚了。   但是两年前的一天,莉娜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提出了接触婚约,言辞强硬,态度坚决,毫无回转的余地。甚至在那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愿再见迪诺。   虽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感情的事的确是毫无道理可言,但是迪诺是沢田纲吉的师兄,他站在迪诺的那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沢田纲吉走了过去。   ……   “沙纪,你觉得幸福吗?”离得远的时候,沙纪还没发觉,走近了才发现,莉娜其实喝了不少的酒,一靠近她就能闻到浓郁的酒气。   好在莉娜摇晃着身形,却并没有倒下,意识也很清楚,甚至主动告诉沙纪,她脑袋很晕,要出去散散步。   于是两人就乘着电梯到了酒店的最顶楼,比起散步,莉娜更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用玻璃墙壁做出了温室的楼顶花园,无疑是最佳去处。   坐在长椅上,纤细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抬头仰望着没有被夕阳浸透的苍穹的女人,嘴里吐出的是含混不清的疑问。   “幸福。”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养父那里怎么办?”即使清楚沙纪会选择和沢田纲吉结婚,绝对是因为喜欢。莉娜还是惊愕于少女毫不犹豫的回答,“多利家族和彭格列的关系可是差到了极点,你不担心辛苦,不断妥协吗?”   “在我婚礼的当天,说这样的话,莉娜还真是过分呀。”沙纪故意揶揄。   “……”微愣后她垂下了眸,“是啊,你看我,也是喝太多了。抱歉,我们下去——”   “不会觉得辛苦。”沙纪用着轻柔却坚定的回答打断了莉娜的话语。   莉娜抬头看起了她。   站在她面前的少女,穿着洁白如雪的婚纱,说话时总是软软糯糯的,在她眼里需要保护的,没什么脾气的小女孩,目光平静。   “同样面对着这样的困境,纲吉要面对的压力比我大得多,来自家族的、政府的,但他坚持了下去,我又怎么能退缩呢?”她说这话时,并没有露出惯常的温软笑容,认真的沙纪看起来不但不软糯了,反而有种难以诉说的强势,“有纲吉和我一起面对,所以我并不觉得辛苦。”   少女的强势,并不是锋芒外露,凛冽如刀的那种,反而像是藏在棉花里的细丝。   看起来柔软又安宁,触碰棉花时,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但倘若你想要伸手握紧它,就会被割得血肉模糊。   ……   沢田纲吉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微顿,他的臂弯里还搭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正值入冬,得知少女和莉娜一起来了天台,因为楼顶的温度较之室内要低得多,少女又穿得很单薄,打算跟她送件外套上来的青年正好听见了少女真挚又平静的话语。   在他的面前,少女很少袒露心声。   即使能猜出她的想法,和亲耳听到,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了。   忍不住弯起了唇,沙纪和莉娜在谈论着私/密的话语,他进去是唐突了。瞥见温室内的温度计,沢田纲吉转身向楼梯下走去,并给前台打了电话,请他们在合适的范围里提高室内的温度。   ……   并不知道门口有人来了又走的沙纪见女人还是一脸懵懂和怔愣的望着她,叹了口气,挫败的坐在了她的旁边:“你还有机会的,跟迪诺先生说吧,他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不要。”莉娜皱了皱眉,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莉娜。”沙纪加重了她名字的读音,“你需要的是一起面对。”   “……”莉娜避开了这个话题,“好啦好啦,与其说我,不如说说你和十代目。”   “唔,我?”沙纪困惑歪头,“我们很好呀。”   “啧,少秀恩爱啦!”莉娜不满的拖长了音调,微微挑眉,“我是问你们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来给我玩?”   然后莉娜就看见刚才还淡定从容头头是道的少女,白/皙的脸颊飞快的染红,捏紧群面,霍然站起了身来,避开了这个话题:“我我我们应该下楼去了!”   嗯,果然这个才是她熟悉的那个温柔软糯的绪川沙纪!? ☆、chapter54·砂糖 ?  身为多利家族核心机构药物研究所负责人的绪川沙纪非常的忙,忙着部署计划、审核报告、实际操作……忙得根本没多少时间和沢田纲吉相处。   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纲吉也非常的忙,忙着表世界的公司管理、酒会应酬,忙着里世界的势力纠纷,忙得也抽不出时间跟沙纪一起去度蜜月。   再加上多利家族的总部在港口城市墨西拿,彭格列的总部在西西里首府巴勒莫,尽管不是一天不能往返的路程,但是几个小时的车程还是不可能让两人天天待在一起。   还没有享受够新婚乐趣的沢田纲吉,就在不可抗力因素下,和沙纪分居两地,只能成为周末夫妻了。   今天难得提前将手头繁杂的工作都处理掉了,看时间还早,沢田纲吉欣然的弯起了唇,拿起车钥匙,去了车库。   到达墨西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月色温柔的照拂着这个港口城市,入冬时的海风微凉,树梢沙沙,残存的树叶盘旋着落下,在街头铺上了一层脆弱的枯黄。热闹的霓虹灯闪烁着晃在了冰刀般直/插地面的建筑物上。   和彭格列一样,多利家族在明面上也是一家正规的公司,涉及生物医药多个方面。   时间是晚上八点,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沢田纲吉将车在露天停车位上停好,问过前台后,不出意料的得到了药室室长还没有离开办公楼的消息,并微笑着特意叫她们别提前通知。   办公桌上烫金的名片上,烙下的是“丽蓓卡·多利”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桌上的资料摆放得很整齐,书柜上除了专业的医药书籍外,也有崭新的名著,墙角的植物被照料得很好,枝叶繁盛茂密。   秘书给他端上了咖啡,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了翻,没多久,沢田纲吉就听到了开门声。   沙发可以清楚的看到办公室的门口,但是从那里却没办法立刻看到这个位置。   进门来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有人,穿着深蓝色束腰百褶裙的少女,外面套着的是干练的白大褂,总是懒散着披在腰间的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手中还抱着蓝色外壳的文件夹。   随手将文件夹放在了旁观矮书柜上方的少女,把外套脱下,又伸手解开马尾的时候,听见了青年清朗干净的音色:“沙纪。”   “唔?”惊讶侧头的少女,动作微顿,继续取下皮筋,乌黑柔顺得仿若绸缎的长发乖顺的披散在腰间,她将白大褂挂在了旁边的木衣架上,又从上面取下了黑色的呢子,套在了冬裙的外面,“纲吉你今天下班好早呀。”   少女外套是有点难系的牛角扣,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的沢田纲吉很自然的伸出手帮少女系上了纽扣,又帮她把藏在了衣领里的头发顺了出来:“早点不好吗?”   “当然好!”沙纪转身把挂在衣架上的挎包同样取了下来,稍稍歪着头,俏皮的弯着眉眼,把挎包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样就有人帮我拿东西了。”   “你是有多懒啊。”沢田纲吉无奈,“又这么晚下班,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沙纪你想吃点什么?”   “这个嘛。”少女想了想,轻眨左眼,“纲吉今天就乖乖的什么也别管就好啦。”   ……   从沢田纲吉的手里拿过了车钥匙之后,表示保密的少女直接开回了公寓。   看见少女又用发带将长发扎起,并脱下了厚重的外套,从柜子里拿出了映着奶酪图案的围裙系在腰间的时候,沢田纲吉口吻迟疑:“沙纪你想自己做饭吃?”   稍稍一顿,又补充道:“我来帮忙吧。”   “什么啊,这么不信任的眼神。”沙纪不满的撇了撇嘴,把沢田纲吉推出了厨房,“纲吉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就好了,保证给你做一份美味的大餐。”   “……”沢田纲吉还记得结婚的第二天,少女就兴致勃勃的说要当个贤惠的好妻子,做饭差点把厨房炸掉的事……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少女的料理技能和毒蝎碧洋琪有得一拼,“好,我会期待着的。”   就算少女弄糟了也没关系。   以前帮妈妈沢田奈奈也做过不少家务,普通的料理沢田纲吉还是能胜任的,实在不行……公寓的楼下就有不少的餐厅可以替代。   听见少女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声音,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菜刀切到她,或者锅里的油跳了出来烫到她了,怎么办?   只是少女把厨房的门关住,并下了死命令不准他进来偷看和帮忙,沢田纲吉也只有担心的等着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厨房的门终于开了。   少女将才煎好的菜,依次放到了餐桌上,并盛了两碗饭,才脱下了身上的围裙:“做好啦。”   意式牛肉蔬菜汤、番茄炒蛋、天妇罗……桌上的菜花样繁多,做法相对简单,但对之前连炒鸡蛋都要炒糊的少女来说,无疑是很大的进步。   少女将筷子递给了他,语气是藏不住的期待:“尝尝看。”   “嗯,我开动了。”他浅笑着拉开椅子坐下,尝了口番茄炒蛋。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悄悄的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看着他:“纲吉……怎么样?”   “很好吃。”沢田纲吉真心的称赞着。   “唔。”少女也拿起筷子,尝了口,微微蹙眉,“纲吉这么说我是很开心啦,但是我的味觉可是正常的哦,菜谱什么的,都是网上搜的……我也不知道实际操作和网上的差多远,不过……这个味道只是普通吧。”   嗯,不咸不淡,普普通通。   “沙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炒到这个地步,已经进步很大了。”沢田纲吉进一步的解释,“而且,就算口味上差不多,沙纪炒出来的,和别人的,感觉上不一样啊……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不是咸了吗?”少女侧头。   “不是。”沢田纲吉摇头否认。   “那……”稍稍拖长了音调,少女的眼眸明亮又顾盼多姿,放下筷子,掰着手指一一的数着,“纲吉有没有觉得很感动?你看呐,在认识你之前,我唯一会的弄的吃的,就是泡面加火腿,现在虽然做得不算美味,但也能吃,而且为了做好这顿饭,我还缠着文森特哥哥当试验品。”   “感是感动……但是沙纪你自己提出来就没氛围了啊。”沢田纲吉语气无奈。   “唔,纲吉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不是白做啦。”少女狡黠道,“我才不是在背后默默付出,不让别人知道的那一类型呢,就算是苦情戏,纲吉不知道,我不是白演了吗?好啦好啦,菜快冷了,我辛苦做的,所以,不许浪费!”   “好是好。”沢田纲吉看向了她的手指,“你刚才进去的时候,贴了创可贴吗?”   “对呀,今天做实验的时候,手受伤了。”沙纪鼓起了腮,“纲吉你都没发现的来着?”   “沙纪你把谎话真话各说一半的原则,掌握得越来越好了。”沢田纲吉站起了身来,往厨房走去,沙纪赶快跟了进去,出声催促,“呐呐,纲吉,菜快凉了。”   青年已经伸手拉开了又些许开动痕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医药箱,打开最上面一层装得都是创可贴。   “……”少女轻/咬下唇。   “还说你不是背后付出的那一类型?”沢田纲吉轻轻叹气,转身握住了她贴着创可贴的那只手,“严重吗?”   “其实这是苦肉计。”沙纪狡辩,“对我的感激有没有更上一层楼?”   “……”沢田纲吉沉默的看着她。   “只是小伤,是纲吉你太紧张了。”少女想了想说,“我以前经受训练时,收到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   “我知道,但还是不希望你受伤。”沢田纲吉微笑,“和沙纪能不能忍受这个疼痛,伤口的大小毫无关系。”   “唔……”沙纪乖乖的低下了头,像这样被保护起来,连菜刀都不让她碰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开心。   “所以。”他揉着她的头发,“下次我会来帮忙的,做饭要慢慢来,沙纪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是绝对不行的,我会尽量看着沙纪,不让你受伤。”   “嗯!”刚才还失落的少女立刻抬起了头,想起了什么又道,“那纲吉先教我简单点的吧,就上次的那个炸猪排好啦。”   “好。”沢田纲吉点头,微笑,“我们先吃饭。”   “唔,我很期待哦。”少女几步跑回了餐桌前,转身偏头,“彭格列十代目的亲自教做饭。”   “不是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轻笑出声,“而是你的丈夫,这样说才对吧?沙纪。”? ☆、chapter55·目盲 ?  沙纪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她掀开棉被下了床,洗漱完后,在餐桌上看到了已经准备好了的丰盛早餐,还特意用空瓷盘盖住,免得凉了。   沢田纲吉因为彭格列还有公务要处理,很早就返回了巴勒莫,知道沙纪浅眠,还经常做噩梦的他,走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动作,没有吵醒她,还为懒得只爱弄面包和泡面的少女做好了早餐。   不自觉的弯起了柔软的唇,沙纪觉得她那个时候,勇敢的抱着了他,真的是太好了。   有种只要和沢田纲吉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样的过去和逆境,她都能面对的感觉。   他就像一束温柔的光,照亮了她。   冬天清晨的光朦朦胧胧的,透过万千云层,洒落在了慢节奏的静谧城市里。   基本上的工作,她都在前几天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并不多,只有些报告需要核实。   用过早餐后,在书房,打开了电脑的她,不知不觉间就忙了一个上午。手边是边角已经泛黄了的绯句诗集《万叶集》,少女对绯句其实并无什么兴趣,但是因为是一言老师赠予她的东西,她才一直带在身边。   翻开目录,从书籍里掉落出来的是一封干净的信件,字迹纤细而大气,上书“濑户咲亲启”。   里面的内容她早就看过了,所以拿出信封在手里翻转把/玩的时候,她并没有再打开。   但是那种一板一眼,像是江户时期的古诗人的写信方式,除了一言大人,就只有他了。   夜刀神狗朗——她的师兄。   狗郎崇拜并模拟着一言大人的一切,说法方式、动作神情……无论是作为第七王权者,还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老师,一言大人都毋庸置疑的在夜刀神狗朗的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第七王权者三轮一言共有三位弟子,两位氏族成员。在这之中,夜刀神狗朗也是最正直和遵循着一言大人命令的弟子。   师姐御芍神紫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在对一言老师拔刀相向的前一天,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和狗郎开着玩笑,教她保养肌肤的秘诀,贴面膜、做瑜伽。   沙纪虽然很听一言老师的话,但是脾气里也有着独断和固执的一面,诈死离开后的她,甚至连一言大人的葬礼都没来得及参加。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师姐还有着简讯来往,却再也没有联系过师兄夜刀神狗郎的缘故。   稍微有点没办法面对。   信封里有夜刀神狗郎的邮件地址,正当沙纪犹豫的时候,客厅里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她赶紧到了门口把门打开,然后愣在了那里。   这是沙纪第二次看到莉娜那么狼狈的样子,浑身湿漉漉的,水顺着她金色的长发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面上,她好像在门口站了有一阵子了,地上也堆积了一滩水渍,被水打湿/了的衣服服服帖帖的黏在身上,低着头,脸色苍白如纸,不知道是不是冷的,还在微微发着抖。   身为洛克菲勒家族BOSS的独女,莉娜从小到大都性格强势而高傲,她也有着骄傲的资本,但现在,她嘴唇冻得乌紫,尽量控制住声线的颤抖开了口:“沙纪,把我藏起来。”   “唔诶?”沙纪懵了,虽然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并没有立刻就问,而是将莉娜拉了进来,推着浑身是水的莉娜进了浴/室,在门外道,“柜子的最上面有干净的毛巾,我出去帮你买衣服,一会儿就回来。”   因为担心着莉娜的情况,沙纪几乎是跑着去买的东西,又匆忙的回来,前后花的时间不到十五分钟。   把衣服给莉娜送进去后,惴惴不安的在浴/室门口等了一会儿,莉娜开了门。   洗过热水澡之后,她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许多,但还是好不到那里去,沙纪安静的拉过她,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又翻找出了吹风默默的帮她吹着头发。   直到她的头发被吹得半干之后,沙纪才听见莉娜微弱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吵闹的吹风声里。   隐隐约约的,含混不清,但沙纪还是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   莉娜说:“迪诺跟我求婚了。”   沙纪关掉了吹风:“这不是很好吗?而且迪诺先生喜欢你的事情,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莉娜你自欺欺人也没意思嘛。”   “……”莉娜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来。   “对啦莉娜,外面没有下雨,你怎么会浑身都打湿?”沙纪转移了话题。   “在广场发了会儿呆,被喷泉弄的。”莉娜站起了身来,“我困了。”   “嗯,我帮你把客房收拾出来。”沙纪乖乖点头。   莉娜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多,中午去了总部的沙纪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将被子叠好,东西全部复原成她没来过的样子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莉娜之所以放心的逃到沙纪这里来,是因为在那件事上,沙纪似乎一直都是支持她的。   而且就算沙纪不支持她也没关系,依沙纪的武力值是不可能拦下她的。   但很明显,莉娜还不够了解绪川沙纪。   在接了个电话,说是要去总部的沙纪,其实是让司机开车去了巴勒莫。   作为彭格列的同盟家族的加百罗涅,它的总部同样是在巴勒莫。在跑车开入巴勒莫境内之后,沙纪将放在腿上翻阅的文件资料随手搁在了座位上,本来还在犹豫要去加百罗涅,还是彭格列的沙纪,在得知迪诺在纲吉那里之后,刚好不用考虑了。   她将旁边的档案袋拿起,下了车。   多利家族首领之女丽蓓卡·多利,和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的婚礼,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早就传遍了黑/手/党界,里面虽然也出现了“是一个叫绪川沙纪的女孩,而不是丽蓓卡”这样的风/波,在很快的时间里,又被澄清了下来。   沙纪知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容易流窜的流言截断,再加上和彭格列的联姻,对多利家族来说的利要比危险大得多,至少能把彭格列拖下水,这件事不用怀疑,就有伦道夫叔叔的授权在里面。   沢田纲吉只是没行动而已。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过和家族相关的事情,沙纪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并没有人拦她,沢田纲吉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沙纪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的直接到了他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后,沙纪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刚才似乎是在闲聊的两人。   黑色西装,微微松散了领带的棕发青年站起了身,露出了温和的浅笑:“沙纪,你怎么来了?”   “绪川。”迪诺也站起了身来,点头笑着,“阿纲,加百罗涅还有点事。我就不耽搁你们,先走了。”   “唔,稍等一下,迪诺先生。”沙纪把手中早就准备好了的档案递了过去,迪诺一头雾水的接过,下意识的看了沢田纲吉一眼。   沢田纲吉摇头示意,并不是他授意的。   “两年前在一次任务里,莉娜受了很严重的伤,她逃跑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外出觅食的我,后来我们的关系就好起来了。”沙纪进一步的解释,“这是她当时的病例,我将她带回了多利家族进行治疗,多利的保密工作很严,外面是没办法查到这份资料的,迪诺先生你看过了,大概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听见少女这么说,迪诺立刻打开了档案袋,抽/出了里面的病例。   匆匆的掠过了上面复杂的医学名词,在看到诊断信息后,一脸震惊的迪诺抬起了头:“莉娜现在在哪里?”   “我走的时候,她还在我家休息。”沙纪如实回答,“不过现在的话,大概已经订了最快离开意大利的机票,想要逃走了吧。”   迪诺捏紧了手里的档案袋,猛地冲了出去。   “……”沢田纲吉轻叹口气,看向了她,“沙纪是特意来给迪诺先生送资料的吗?”   “不,资料什么的,我用电脑传效果也一样啦。”沙纪偏头,“我明明是来见纲吉你的诶。”   “我感到很荣幸。”打趣的说着,沢田纲吉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马上有个小型的会议要开,沙纪你能等我一下吗?”   “嗯嗯,你去吧。”沙纪点头,“我玩会儿电脑等你。”   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沢田纲吉转身向电脑走去:“我设置了密码,给你打开。”   “好。”少女拖长了声音,乖乖的等着。   在沢田纲吉走后,少女缩小了电视剧的网页,将内存盘打开,里面核心的资料果然锁了起来,设置了专用的密码和保护程序,没办法轻易解析和打开。   沙纪轻/咬下唇,手摸向了口袋里的U盘。   白兰·杰索告诉她沢田纲吉在查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并把这个U盘给了她,里面的病毒软件能帮她临时性/侵入电脑。虽然白兰告诉她,顶多管五分钟,而且很快就会被彭格列那边发现,毕竟小正是技术部的得力干将。   作为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魔术世家濑户家,即使并不擅长战斗,但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毁于一旦,全拜内奸所赐。   濑户家也曾像现在的多利家族一样,凭借着抑制药来控制黄昏人种。但和只拿黄昏人种当做道具的多利家族不同,父亲他……是信任着黄昏人种的。   孤注一掷的信任,收黄昏人种为徒。那样全心全意的相信着黄昏人种,甚至目盲的父亲,得到的是毫不留情的背叛——濑户家曾为了魔术研究,在由政府合伙的“改造军人体格计划”中,做了不少贡献。   而那代军人的后遗症,就是自身及子女,在拥有着高强度肉体的同时,也被缩短了寿命,身体的部分残缺。   那是时隔百年也无法消弭的憎恨。   也是濑户家理应付出的代价。   说起来或许有些奇怪,对此沙纪并不觉得怨恨,尽管她讨厌黄昏人种,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但也有种理应如此的宿命感,所以也完全没有想过复仇之类的事情。   但沙纪变得不相信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已经决定,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他了,不是吗?   捏紧了手里的U盘,沙纪最终却缓缓松开了手指。在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忽然觉得松了口气,轻松了起来。   怀疑什么,去问就好了。   直面的,去问他。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呀。? ☆、chapter56·莉娜 ?  身为洛克菲勒家族BOSS的独女,莉娜无疑是高傲又任性的,她也有着充足的任性资本。   父母的宠爱,未婚夫的保护。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多少苦头的莉娜,在两年前的一次任务里,做了非常错误的抉择,也为此引来了她难以承受的结果。   莉娜讨厌着其他人将她打上“洛克菲勒家族的千金”“加百罗涅家族BOSS的未婚妻”这样的标签。   尽管她很喜欢也很尊敬自己的父母,对那个渐渐成长起来不再废柴的男人,心中充溢的情绪,也毫无疑问的是“爱恋”。但这并不代表莉娜喜欢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她期望成为独立的个体存在,而不是他人的附庸。   她是莉娜·洛克菲勒,又不光是洛克菲勒,还是莉娜。   所以在那个时候,才会瞒着其他人,趁着父亲离开西西里岛办事的时候,使了点小花招,接下了远超她能力范围的任务。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了错误的认知,误以为他人的退让包容是退缩。   手上的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掉了,戒指上的火焰也缓缓熄灭。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情报有误,没料到对方家族会雇佣杀手组织巴弗灭的人的莉娜,勉强从对方的大本营脱身后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腹部中弹,血顺着指缝一直流,完全无法止住。   谨慎疲惫却又必须强作镇定的莉娜,藏在了垃圾堆的后面,大口的喘息着,冷得浑身颤抖。   目标文件并没有夺得,自己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生命垂危之际,莉娜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咧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迪诺那个蠢货,每次对决什么的,都会让着她。   看吧,都怪他,才让她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躲在了垃圾桶后面的莉娜,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了踏着雨声的急促脚步。   等再见到他,莉娜决定绝对要把他狠狠的骂一顿!   如果,能再见到他的话……   “找到了吗?”有人问。   莉娜没有睁开眼睛,困乏的精神几乎无法再强撑着打起,但她感到有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唔,没有哦。”是少女的声音,温软而清脆。   莉娜一愣,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抬起了头。   她正对上的,是一双漂亮又瑰丽的眼眸,瞳仁中萦绕纠缠的是扭曲旋转的红色回路。   撑着伞站在她面前的少女,白衬衣、半身裙,搭配着皮靴,外面还套着一件漆黑的风衣。她分明看见了她,轻眨双眼,却是道:“我在这边再找找看,你们继续追。”   把那个家族的人引开了之后,少女把伞撑过了她的头顶,将手递给了她:“还站得起来吗?”   莉娜无声的将手递了上去,在少女伸手将她拽起来的时候,利用着短暂的空隙和冲力,手腕翻转间就从袖子里摸出了短刀,抵在了少女的脖颈上:“你也是布兰特家族的吧?别想着狡辩,刚才他们听了你的命令!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想狡辩呀。”少女倒是没有露出任何意外和惊慌的神情,“洛克菲勒小姐有什么疑问,待会儿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吧,你身上的伤要紧。”   莉娜蹙起了黛眉。   为了接这个任务,她特意用了家族里其他人的姓名,以此来瞒过洛克菲勒家族,和布兰特家族。   这个女孩,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正体?   还没来得及思考,莉娜只觉得身体一软,无力的摊到在了雨泊里,在视线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她努力抬眼,看见的是少女微咬着唇,略显无奈的模样。   ……   莉娜是在温暖而柔软的席梦思床/上醒来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好了,她摸了摸身上,戒指、枪械还有小刀统统都不见了。   左顾右盼,决定寻找趁手武器的莉娜,听见了敲门声:“洛克菲勒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回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莉娜很清楚的知道,这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了,莉娜抿唇冷声:“随你。”   门被从外拉开,端着食物进来了的少女,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警惕目光,把食物放在了床头柜上,还没等莉娜主动问,就开口回答:“你昏迷了两个半小时,衣服湿的穿着不好,所以我叫人帮你换了新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血勉强止住了,只要你不乱动,但是身上的子弹还没有完全取出,现在带你去医院的话会比较麻烦,这里是布兰特家族的地盘,轻举妄动的话会被发现。义父交给我的任务我也还没完成,不能带你去,对不起。”   “你……究竟是谁?”莉娜从少女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她狐疑的盯着面前的少女,迟疑着发问,“救我有什么目的?”   “我叫绪川沙纪。”少女偏头看着她,“至于救你的目的嘛……因为我蛮喜欢你的,所以就救你了。”   “……”莉娜知道自己很符合普遍意义上的“美人”标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也有着这样的吸引力。更何况面前的少女在美貌上丝毫不逊色于她,只是美得类型不同。   莉娜的美强势而凛冽,少女却是可爱活泼的那种。   “果然不相信呀。”沙纪一脸失落,“本来还想跟你交个朋友的,我都没什么朋友呀。但看来是不行了,你竟然这么不相信我诶,唔……还是直接讲条件比较好?嗯!那我重新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丽蓓卡·多利,多利家族的千金。”   多利!   莉娜悚然一惊,对上少女毫无心机的明亮笑容,又沉默了下来。   多利家族和彭格列一向不和,身为同盟家族的洛克菲勒家,对多利家族自然也不可能给好脸色看。   而眼前的这个少女,不但自称是迄今为止,还没露出过真面貌的多利家族的千金,还毫无顾忌的说出“想要成为朋友”这样的话。   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这就是莉娜和绪川沙纪的第一次见面。   莉娜是不信任少女的:“救我的条件是什么?多利和布兰特家族是同盟家族不是吗?”   这也就是刚才布兰特家族的追兵,会听少女命令的原因。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啦,我救你只是顺便。”少女撇嘴,“布兰特家族派人窃取了多利家族药室的一份重要研究报告,上面叫我来处理这件事。啊,对了,就是洛克菲勒小姐你想偷走的那份资料。”   莉娜沉默着皱起了眉。   “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不过洛克菲勒小姐真的拿到那份资料了,我恐怕就不能救你了。”少女抿唇,“是很重要的资料,BOSS叫我除掉看到过那份资料的所有人。”   “你一个人?”莉娜上下打量着面前瘦弱而纤细的少女,她并不觉得面前的少女有着那样的武力值。   虽然是近几年才兴起的黑/手/党家族,但是布兰特家族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家族,再加上他们的发展极其迅速,不是一般人能解决掉的。   她这次也是太高看自己了,才吃了这么大的一个苦头。   “我一个人!”少女点头,“武力的高低并不意味着实力的高低吧,别看我这样,再怎么说我也是黑/手/党家族的千金呀。总觉得洛克菲勒这个姓氏好拗口,洛克菲勒小姐的名字是莉娜对吧?那我就叫你莉娜好了!莉娜。”   “别自来熟!”莉娜心里有些不舒服。   无论是对少女随心所欲的态度,还是她胸有成竹的话语:“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的实力了?”   说出这句话,莉娜就有点后悔了,虽然面前的少女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但莉娜相信,只要少女想,对付她这样一个浑身是伤的败家犬,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被迪诺宠坏了的暴脾气,是改不下来了么?   懊恼的抿紧了唇,莉娜却并没有说出任何示弱的话语。   然后她就听见少女说:“没有啊,我对自己的实力估计的还是满准确诶。而且说是看到了资料的所有人,其实就几个人啦,很快就能解决的。”   “唔。”想了想,少女看着她又说,“门我没有锁,也没有派人跟着你,你想走随时可以。”   “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告诉加百罗涅或者彭格列么?”莉娜挑眉。   “随便你呀。”少女目露狡黠,“……如果有人会相信的话。”   是的,这就是少女敢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是多利家族千金的原因。   莉娜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就算迪诺相信她,她也没办法证明面前的这个少女,就是多利家族从未在正式场合出现过的那位千金。   “我跟你一起去。”莉娜掀开了棉被打算下床。   当然,她也做好了被少女拒绝的准备。   “好啊。”她点点头,一脸坦然,“说起来,莉娜的匣兵器好像落在了布兰特家,唔顺路的话,我就帮你拿回来吧。”   莉娜发现她果然想不明白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在想什么。? ☆、chapter57·隐秘 ?  少女的行动顺利到难以置信。   她手上是一份附带着照片的名单。舒朗的夜风呼啸而过,吹得少女的长发乱舞,她手持着望远镜,倚靠在栏杆上,看着对面一层建筑物,连续爆炸。火光冲天,刺耳的汽笛声接踵而至,少女取下了望远镜,弯腰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了狙/击/枪,不慌不忙的组装好,架在了栏杆上,抬腕看了看时间,然后趴在了冰凉的地面安静等待。   3、2、1。   用着口型无声倒计时的少女,扣动了扳机。   子弹划破夜空贯穿了飞驰而出的一辆跑车。莉娜转头看去,那个少女竟是在那么远的距离,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司机的脑袋。   跑车翻滚冲出马路,发出了轰然的爆炸声。   少女收起了狙/击/枪,背在了身上,并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看向了她:“看吧,杀人和单纯的武力高低并没有必然联系。”   莉娜注意到面前少女那双漂亮却诡异的红色眼眸,已经恢复成了纯粹如墨的黑,脸上是连她自己都未能注意到的寂寞浅笑。   “你不喜欢杀人?”莉娜好像明白了什么。   “嗯,不喜欢。”沙纪点头,“但这件事由我来做最方便。不喜欢和不能做,又不矛盾。”   她的能力是未来视,所以能精确的算出对方的逃跑轨迹,在既定的时间里,用最单纯的方法置对方于死地。   布兰特和多利家族毕竟是明面上的同盟家族,多利家族不能大举出面。由她来处理这件事,最为利落,也最不容易露出马脚。   “还有十五分钟,他们就会离开大楼。”沙纪想了想又说,“到时候我帮你去拿匣子。”      莉娜还是沉默,她并不相信少女。   中弹的身体已经疲乏到了极限,莉娜勉强想要跟上去,最终却只是扶着栏杆停下了脚步,捂住了开始渗血的腹部。   “……联系你家族的人吧。”沙纪看起来比做事果断的莉娜要柔弱也要犹豫不决的多,但奇怪的是她的决定反而要冷静也要合理得多,见莉娜抿紧了唇,目露迟疑,她很快就明白了莉娜的退却,“唔啊,莉娜酱是觉得丢人吗?自己接了任务跑出去,却没能证明自己。”   “唔。”莉娜一噎,“要你管。”   “莉娜不害怕的话,我可以联系多利家族的医疗队。”沙纪轻眨双眼,“一切看你。”   莉娜很意外,少女真的帮她拿回了匣兵器,还帮她联系了医疗队。倚靠多利家族的实力,暂且瞒过洛克菲勒和加百罗涅家族都不成问题。   多利家族明面上的资产以医疗行业为主。被打了麻醉针就失去了意识的莉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手腕上还输着液,身体里的子弹也已经被取了出来,在多利家族的地盘,再怎么样莉娜也没办法感觉到完全的心安。   尽管少女信誓旦旦他们绝对不会危害她。   拔掉了输液管,还穿着病服的莉娜,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前面不远处的走廊上,是黑发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和白大褂的男人低声谈论着什么。   “……这件事还是不告诉洛克菲勒小姐比较好吧?”是那个白大褂男人的声音,乍一听见自己的姓氏,莉娜诧异的躲在了墙壁后面。   “但是病人有知情权吧。”沙纪也感到很苦恼,“而且……虽然损伤比较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唔,告不告诉莉娜,还是医生你来决定好啦,我也不知道。”   稀里糊涂的话语。   在白大褂的男人接回了少女手中的病例后,莉娜走了出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   “小姐您的机票。”售票员带着标准的微笑,将机票递给了她。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莉娜接过了机票,刚打算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男人的怒喝:“莉娜!”   她背脊一僵,捏紧了手里的票,毫不停留的打算快速通过安检。   只是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匆忙追来的男人,从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臂:“莉娜·洛克菲勒!”   是迪诺。   这个无论何时都对她百依百顺,在两年前,她单方面的取消婚约时,也能傻笑着接受的男人,现在的神情是按耐不住的愤怒。   “为什么不告诉我?”迪诺紧皱着眉看着她。   莉娜愕然后别开了脸:“沙纪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说?”迪诺仍旧蹙着眉,周围的人好奇的张望了过来。   “没什么好说的。”莉娜挣扎了起来,“迪诺·加百罗涅,你放开!”   “那我来说。”迪诺却不管不顾的一把将莉娜揽入了怀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很早以前,我就下定决心,要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要娶你为妻,不是因为你是洛克菲勒,而是因为你是你,莉娜。我想娶的只是莉娜而已。孩子你想要的话,可以领养;不想要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你的丈夫你孩子,会给你很多很多种爱,所以,别走好吗?莉娜。”   莉娜完全懵掉了,震惊中,她手中的机票被迪诺拿走。对上了他灼然的目光,眼眶渐红的她避开了他的视线,用手背摸了摸眼睛,哭笑不得:“……比我大的孩子,才不要呢。”   顿了顿,她谨慎的重复:“真的没关系吗?”   “嗯?”迪诺疑惑。   “我因为自己的任性,可能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莉娜抬眸看向了他,“这样也没关系么?”   是的,这才是她真正介意的。   在两年前的那次任务里,她的子/宫被子弹击中,受损严重,很难怀/孕。   不是因为别的,是她自作自受。   但迪诺听到的重点却完全不是这个,他眸光一亮道:“莉娜你答应嫁给我了?”   “……在那之前。”莉娜别扭的挣开了他的怀抱,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微勾起了唇,“我要去找绪川沙纪。”   她很少像这样称呼少女的全称。   于是迪诺对自己不小心把沙纪出卖了的这件事,默默的内疚了一分钟。   ……   当然,迪诺显然小看了那个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女孩子。   在莉娜气势汹汹的找上门去的时候,沙纪正在沢田纲吉的办公室里吃着从甜品店打包带来的曲奇和小蛋糕。   莉娜还来不及发问,沙纪就抢先一步开了口:“莉娜,你喜欢迪诺吗?”   完全没料到少女会突然开口问这个问题,莉娜瞬间懵掉了。   跟在莉娜身后的迪诺有点小开心。   “莉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如释重负?”把饼干扔进嘴里,沙纪又不紧不慢,循循善诱,“你看,你都从机场回来啦,迪诺也跟在你后面呢,别想狡辩。”   “……”莉娜被噎住了。   “有没有想过结婚要穿的礼服款式,要邀请的嘉宾?”沙纪轻眨眼睛。   “谁、谁会那样迫切啊。”莉娜结巴了一下,矢口否认。   “也就是说,前面的莉娜不否认啦?”沙纪撇撇嘴,“莉娜,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知道我和妻子沙纪,什么时候有幸来参加迪诺先生,和洛克菲勒小姐你的婚礼。”办公室的门只是半掩着没关,会议不小心忙得有点晚。特意给少女点了外卖,才稍安下心来的沢田纲吉,一下了会议就直奔办公室。很是巧合的在门口听见了少女妙语连珠的询问。弯了弯唇,他打开了门走了进来,沙纪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立刻站了起来,不满控诉,“纲吉,好晚!”   “抱歉抱歉。”沢田纲吉温柔的眸中是谁都能看明白的宠溺,“作为赔罪,沙纪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来做。”   “唔……”沙纪立即想到了五花八门的菜系佳肴,但最后她却是摇了摇头,鼓起了腮,“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是吃的就能打发掉的呢!嗯,我的要求待会儿再跟纲吉你说好啦。比起这个来,莉娜,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你们秀你们的恩爱去啦!”莉娜强撑着不想露出害羞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含混不清的找了个借口,走掉了。   迪诺挠着头,无奈浅笑着跟了上去。   等两人都走后,沢田纲吉看向了又坐回了沙发上,端起了还没吃完的小蛋糕,继续品尝的黑发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沙纪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嗯!”沙纪用勺子挖蛋糕的动作微顿,乌黑的长发将她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了,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因为是重要的问题,在问那个问题之前,我想问纲吉你一件事,纲吉你相信我吗?”   “相信。”沢田纲吉毫无迟疑,“那你呢?”   “相信。”她点头,放下蛋糕,站起了身来,面对着他。   眼眸如黑曜石般闪闪发亮。   “所以,请告诉我,纲吉。”沙纪很认真,也很平静,“你查到了什么?”   沢田纲吉轻声叹气,他知道,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有知道那件事的资格,也有面对那件事的勇气。   只是,可以的话,他还是不希望,由她来亲眼见证那一切。   也不是没有引开少女,先行解决那件事的办法。   沢田纲吉走到了电脑面前,在键盘上敲了敲,被隐藏加锁的界面跳入了电脑屏幕。   他稍微握紧了鼠标,微蹙起了眉,侧头时少女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将手覆盖在了他握着鼠标的手背上:“没关系,让我看。”   是不容分说的坚定。? ☆、chapter58·真相 ?  零散的照片和文件如同拼图的碎片,随着少女安静的拖动鼠标,将页面拉到了文件夹的最底部,在脑海中构筑形成的是无须争辩的事实。   三年前,濑户家发生的那场悲剧中,出现了彭格列的家徽。   很在意这件事的沢田纲吉,拿到了那段时间日本东京及附近的入境资料,并和彭格列的信息进行比对,发现当时入境资料上有的人员,绝大部分成员都有不在场证明。顺藤摸瓜……他所查到的,却是在当时出现在邻国的多利家族的成员资料。   再加上白兰有意无意的提醒,多利家族长子文森特松懈的态度。尽管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足够多的间接资料,已经证实了那个可能性。   在看完了资料之后,将手从鼠标上移开的沙纪后退了一小步,像是打算离开,腿却一软,跪了下去。心中一紧,沢田纲吉伸手将少女揽入了怀里,打横抱起,将头埋在他怀里的少女放到了沙发上坐下,刚要撤身,就被少女抱住了脖颈:“纲吉……”   虚弱无力的声音,轻软到几乎听不清楚。   肌肤也冰凉的没有什么温度。   “嗯,我在。”坐在了少女身旁的沢田纲吉温柔的摸着她的头,脸颊贴着他的脖颈的少女,无声的颤抖着,长长的睫毛扫过了他的肌肤,眼泪将他的衣领润湿。   在黑/手/党的世界里浸染多年,又在明面上支撑着一家跨国集团的沢田纲吉,早就训练得能言善辩,遇事不惊。唯独对她,沢田纲吉才发现自己还是笨嘴笨舌的,找不到能够安慰她的话语。   懊恼而内疚的他,只能陪在她的身边,却毫无办法。   “沙纪哭出声来也没关系。”少女似乎是忍耐压抑习惯了,尽管她表面上的性格开朗而热情,哭的时候却缄默得让人窒息。心疼的搂紧了她,沢田纲吉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纲吉……”她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要吃短足拟石蟹、寿喜烧锅、茶碗蒸、白松露泡芙还有提拉米苏。”   “嗯。”   “我不想去餐厅。”   “那就点外卖。”   “我不想走路。”   “我抱你回去。”   “纲吉你太宠我了,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从他怀里抬头望着他的少女,轻眨着眼泪,水雾萦绕的眼睛明亮而迷惘。      “那就不要离开。”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发丝轻柔的扫过了她的脸颊,音色低沉而温和,“沙纪,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她微笑,“虽然一开始受了不小的打击,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魔术师兼黑/手/党嘛,不会那么脆弱的。唔……我饿了,先吃饭,然后我再跟你商量这件事。伦道夫那么做的理由,我大概知道……”   稍稍一顿,想起了什么的少女,脱口而出:“糟了!”   “怎么了?”沢田纲吉捋顺了她的长发,轻声问道。   “我把魔术礼装给他了!”沙纪一脸懊恼。   ……   虽然自认半吊子魔术师,绪川沙纪的作风也完全不像是个合格的魔术师,但是再怎么说,濑户家也是拥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魔术世家,秘传的魔术、遗产数不胜数,当初在洛杉矶的拍卖会上,被黑衣组织拿走的那份资料就是其中之一。作为濑户家唯一的继承人,即使濑户家灭亡,沙纪也是有足够的资格继承这一切的,其中就包括那套被众人觊觎,在她父亲死后就“下落不明”的魔术礼装。   时计塔将当时的绝大部分遗产回收并交付给了她,譬如烙印在她的手臂上,不时疼痛刺骨的魔术刻印,还有那套“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魔术礼装——就算是心脏和大脑被捣毁也能自动治愈。   两年前伦道夫·多利曾经受到过强力的暗杀,带着死气之火的子弹几乎贯穿了他心脏周边的血管,匆忙赶到的沙纪,没有办法只能将魔术礼装给了他。   对那个时候的沙纪来说,伦道夫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才会不计后果的帮他。多利家虽然不是魔术世家,但是伦道夫的血脉里却流窜着魔术因子,即使他拥有的魔术回路,比起资质平凡的沙纪,还要稀缺得多,但是勉强为魔术礼装提供魔力还是不成问题。   心脏处血管的修补愈合,身体的大面积烧伤治疗,花了伦道夫近乎两年的时间才慢慢治好。   听完了沙纪的叙述,沢田纲吉微作沉吟:“魔术礼装一定需要魔力作为供给对么?”   “啊,嗯。”沙纪边吃着意面,边回答,“如果魔力的供给不足,魔术礼装就会失去效果,正面突破的话,这对伦道夫叔叔来说,大概是不小的缺陷。”   “对伦道夫两年前被暗杀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吗?”沢田纲吉紧接着继续。   “这个嘛,多利家族一直在查,但都没有查到什么的样子。”沙纪思考了一下,“不过……联想起伦道夫叔叔对安东尼的态度,大概是在怀疑他也说不定。当时叔叔受伤的地点是在多利家族总部,不是身边的人的话,是没办法靠近到那个地步的。”   “……我倒觉得,是文森特也说不定。”沢田纲吉却是判断。   沙纪一愣。   “在沙纪看来,你的义兄文森特和养父伦道夫的关系如何。”沢田纲吉将手边的温水推了过去,被意面噎到了的沙纪喝了一大口水,缓了缓,才用叉子搅拌着盘子里的面条。   “伦道夫叔叔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文森特的母亲,并不是像外界传言那样,是被安东尼的母亲害死的,而是病重身亡。”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沙纪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伦道夫叔叔大概是深爱着他的第一任妻子的,比起安东尼来,我跟文森特哥哥的关系要好得多,是因为,小的时候,伦道夫叔叔经常带文森特哥哥来日本,文森特哥哥一开始就是内定的继承人。所以,我想,他是很尊敬伦道夫叔叔的吧。纲吉为什么会觉得是文森特哥哥安排的暗杀?”   “既然文森特一开始就是多利家族的继承人,他没必要设计你,和彭格列合作。在伦道夫因为受伤隐退的这两年里,是由安东尼来处理的多利家族中的大小事务,文森特……则是在世界各国旅游,很显然他对权利的掌控欲并不大。在伦道夫受伤的时候,他要夺取首领的位置,时机和可能性都要大得多,而他现在才开始行动,很显然,他的目的并不是首领的位置。”沢田纲吉浅笑,“是为了你吧。”   “诶?”沙纪轻轻眨眼,“我?我怎么了吗?”   “文森特最近可能会有什么大动作,你和文森特的关系既然比较好,他必然不想牵扯到你,所以希望彭格列将你保护起来。”随着沢田纲吉的话音落下,少女原本轻松的表情也渐渐凝重担忧了起来,沢田纲吉露出了安抚的微笑,“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其他的事要下来做了调查才会明白,沙纪你也没必要太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纲吉。”沙纪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我有事要跟你说。”   回路般旋转的红色花纹在少女的眼瞳中流转升起,漂亮细致得像是温润冰凉的玛瑙。   沢田纲吉微微一怔:“沙纪是要和我说,你的能力么?那是魔眼?”   虽然对魔术了解不多,但沢田纲吉还是隐约记得他在哪里的资料上看见过这样的记载——   这是一种将自己的眼球变成魔术回路,将本用于接收外界讯息这种被动的机能,转化成主动影响外界事物的能力。   “嗯。”沙纪点头,“因为有点难说明,我还是用直接的表达方式,来展现我的能力吧,所以接下来会对纲吉使用魔眼。”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沢田纲吉是完全配合的态度。   “我来试试暗杀纲吉吧。”沙纪眼中花纹渐渐隐没,恢复了平时的墨色眼瞳,微眯起眼睛,狡黠笑着,“纲吉会不会介意?”   “好啊。”沢田纲吉轻笑出声,“感觉会很有趣。”   ……   沙纪未来视的类型是测定,规划了某一未来,就能用眼睛看到“到达那样未来的方法”,理论上说这样的未来是“绝对”的。   但是未来视的限定条件之一,就是既然是视觉,就必须亲眼“看见”。   在脑海中勾画的是“暗杀掉了沢田纲吉”的结果,沙纪自然而然的就得到了“如何暗杀掉他的方法”。   只是不得不说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实在是太犯规了!   虽然即使沢田纲吉不告诉她,也不用通过其他的调查,沙纪就能够推算出他会出现在那些地方,也能在此之前安排好陷阱——当然不是真的陷阱,她只是用甜品店送的积分玩偶放在了既定的地方当做炸弹而已。   但是,沢田纲吉总是能很快猜出她在这附近的哪个方位。   在开车去参加会谈的路上,作为司机的诺伊斯诧异于十代目为什么会忽然叫他停下车来,并亲自下车,将不远处邮箱上,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小猫玩偶拿上了车。   看着手里的玩偶,还有玩偶穿的有着甜品店标识的衣服,沢田纲吉拨通了少女的手机,侧眸望向了不远处的大楼:“沙纪,是在百货商城的顶层吗?”   “是呀是呀,恭喜纲吉你又猜对啦。”沙纪趴在栏杆上,风将她的长发吹乱,她看着地下的黑色车辆,“不过你车子的轮胎下面还有个甜品盒子哦。”   “嗯,如果沙纪用的是真的炸弹,就麻烦了。”沢田纲吉顺着她的话题接了下去,“沙纪今晚想吃什么?”   “唔啊,我想想……”刚要回答的少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金属栏杆上,刀锋冷锐的光芒。   通话声戛然而止,嘟嘟的忙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沢田纲吉微微蹙眉。? ☆、chapter59·重逢 ?  刺耳的在耳膜旁边炸开的是子弹将刀强行打偏的声音,武/士/刀砍在了少女旁边的栏杆上,削铁如泥的刀刃瞬间将铝合金的扶栏砍断。   是狙/击/枪。   沙纪已经看见了红外线的光点聚集在了面前男人的额头,又是子弹急速划破长空的声音,就连空气也被撕裂振动,千钧一发的时刻,男人却后仰躲过了刚才的那个子弹。然后毫不停留,挥刀砍来。   从反方向射来的另一颗子弹却狠狠的击中了男人的大/腿,踉跄了一下险些跪倒下去的男人并未止步,踏步袭来的时候,剧痛却从脚底传来。   轰隆的爆炸声里,男人终于跪倒在地,被炸伤的腿血肉模糊。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的少女,长发飞舞,眼中红色的纹路扭曲盘旋,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早就已经,预知到了呀。   “伊凡。”沙纪准确无误的唤出了男人的名字,“是伦道夫叔叔叫你来的么?”   天台的门被霍然推开,即使已经派了足够多的人手在暗地里保护少女,还是不太放心的沢田纲吉,在手机被挂断之后,立刻赶了上来:“沙纪!”   “唔?”沙纪惊讶侧头,来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匆忙赶来的青年拉入怀中,执起手细心的检查了一番,“沙纪,你没事吧?”   “没事哦。”沙纪明亮的笑着,“纲吉你太夸张啦,不是已经派了狙击手保护我了吗?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呀。”   “但还是要亲眼看到才会放心啊,沙纪你是遇到事情就藏在心底不说的性格,我没办法对你完全放心。”见少女依旧生龙活虎,稍微松了口气的沢田纲吉才偏头看向了就算整条腿都被炸得血肉模糊,也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是多利家族那方的黄昏人种?”   “嗯!理论上的话,我是他的契约主人。”沙纪点头,“但是他实际上听的是伦道夫叔叔的话。”   停顿了一会儿,少女又补充:“伦道夫叔叔控制着家族中实力上层的黄昏人种的家人。”   “……”一直面无表情的伊凡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沢田纲吉揉乱了少女的头发:“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接下来有个商谈,沙纪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呀。”沙纪偏头,“多利家族的事,纲吉已经想好怎么办了吗?”   “嗯。”沢田纲吉淡淡一笑,“已经部署好了。沙纪上次说要回国一趟,刚好山本也要回去,我会拜托他送你。”   “唔,纲吉。”乖乖的应了声,她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颈,柔软的脸颊蹭着他的颈窝,声音很轻,“你要小心。”   多利作为意大利老牌的黑/手/党家族,底蕴丰厚,再加上几乎掌控了整个意大利的黄昏人种,正面火拼,彭格列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我会的。”沢田纲吉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沙纪,说起来,结婚后我们还没有度蜜月呢,事情结束,我回日本之后,就去沙纪想去的地方吧。”   “但是,我已经到了呀。”沙纪忽然说,沢田纲吉问起,她却狡黠的笑着不回答。   她想去的地方。   是他的身边。   她已经到了,并且再也不会离开。   ……   “小黑,吾辈酱,有人找——”拖长了声音敲响了门的,是雪染菊理。   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的夜刀神狗朗,打开了门:“是小白——”   所有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   站在雪染菊理身后的,是穿着羽绒服的黑发少女,她往掌心里哈着气,嘴里还在念叨着:“好冷。”   “黑助黑助,怎么?是认识的人吗?”Neko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趴在了夜刀神狗郎的背上,往外看。   “好久不见。”那个“死去”了三年的少女,就那样又出现在了面前,露出的是和当初别无二致的明亮笑容,若无其事打着招呼,“师兄。”   “喵呜,吾辈好像见过你!”Neko眨着眼睛,目露好奇。   “果然是认识的人吗?”雪染菊理一脸庆幸,“是吾辈酱之前在找的人吗?”   “之前?”黑发少女偏了偏头。   于是三个少女就这样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好久才回过神来的夜刀神狗朗,突兀的插/进了她们的对话里:“咲。”   “在。”就像是小学时在课堂上被点到了名一样,沙纪挠了挠脸,微微咬唇,“那个,唔,师兄,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乖乖交代的,所以别生气啦,抱歉。”   双手合十的少女,露出的是乖巧可爱到无可挑剔的笑容。   濑户咲,或者说绪川沙纪在夜刀神狗朗的面前老老实实的将一切都交代了,包括她诈死改名,还有结婚的事情。   期间Neko一直吃着鱼干,竖起耳朵摇头摆尾的听着。   “也就是说,一言大人知道你诈死的事情对吗?”夜刀神狗朗抿了抿唇,“既然一言大人也判断你的决定是正确的,那也没办法了……咲,你这次怎么会忽然回来。”   沙纪大概的解释了一下多利家族的事情,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还有就是……回来扫墓吧。”   很快又打起了精神的少女托腮看向了他们:“那师兄你呢?刚才雪染桑说你们是在找人,怎么了吗?”   “是!我们在找小白!”Neko立刻举手回答。   于是沙纪从Neko那里了解到他们也不是很好过的样子,尤其是前不久夜刀神狗朗才遇到了师兄御芍神紫,并被“咚——”的一声打倒了。   “不是咚的一声。”夜刀神狗朗撑住额头,“Neko你描述的时候请不要带上自己的感官色彩。”   “本来就是咚的一声,再哐当的一下,最后啪嗒一下就被打倒啦。”Neko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外面忽然下起了细细的雪花,缓缓的覆盖在了路灯上、椅子下……屋里光亮如昼,温暖盎然。   ……   对于西西里岛上,里世界里发生的那场争斗,沙纪知道得其实很少。虽然沢田纲吉与她每天都有邮件的来往,但他几乎没怎么提到过家族的事情,沙纪也不过问,只是偶尔他回复的邮件会很简略,沙纪就知道他那边开始忙起来了。就算是这样,沢田纲吉还是每一封邮件,每一个电话都会回复她,这个时候就会由沙纪来撒娇说困啦想休息了,不回短信,或者挂断电话。   不跟少女汇报黑帮火拼的进度,也不是在刻意隐瞒,只是就算是和沙纪聊着些毫无意义的话语,就会感到轻松有趣的沢田纲吉,完全想不起来进度的事。但重要的事他还是会问。   比如文森特故去的未婚妻,沙纪表姐的一些情况。   将文件的扫描稿发送了过去,少女却没有回复,大概是睡着了吧。   不自觉的露出了清浅的微笑,沢田纲吉侧眸看向了窗外层层叠叠的云海,合上了笔记本。   ……   抱着平板聊着天,不知不觉间,沙纪就睡着了。蜷缩在床铺上的少女,半夜是被窗外的落雪声惊醒的。   来时的细雪微微,现在的皑皑白雪。   在父母死后,就经常做噩梦的沙纪,经常要靠安眠药帮助睡眠。但在他的身边,就会觉得安心的少女,已经减少了许多对药物的依赖,只是还是很容易被惊醒。   和Neko、雪染菊理逛街、帮小黑找他消失不见了的王,偶尔瞒着他们和师姐御芍神紫联系……就算沢田纲吉不在身边,也能充实起来的少女,在寂静无声的深夜,穿好了羽绒服,拿好手机和房卡,出了门。   东京夜晚的街头,依旧繁华而热闹,穿着布偶装的布偶在街头派送着传单。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她对着冰凉的手指哈着气,抬头看着闹区里挂满了装饰的圣诞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TO纲吉:   明天是圣诞节,我买了礼物给你,记得查收。】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觉得沢田纲吉已经睡着了的少女,想了想,又编辑了一个短信——   【我想你了。】   手机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被吓到的少女差点摔掉自己的手机,又慌忙接住:“喂,纲吉,你还没睡呀。”   “嗯。”青年的语气温和,“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外很冷啊,小心别感冒了。”   “我知道。”沙纪鼓起了腮,“才不会感冒呢,纲吉才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呵。”沢田纲吉轻笑出声,“沙纪,你忘了,东京和巴勒莫有八个小时的时差,巴勒莫现在还是早上呢。”   “诶?”沙纪回想起自己刚才发出去的那条简讯,咬住了唇,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的攀升了起来,“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呜哇,我要睡了!”   话音刚落,沙纪就挂断了手机。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的跳动着,就算是结婚了……还是会觉得害羞的少女,用冰凉的手背捂住了滚烫的脸颊,却不自觉的翘/起了唇角。   “我也想你了。”   是青年的声音,温暖而轻柔,在她的身后轻轻响起。   瞳孔因为惊讶而扩散,少女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人从背后抱住,圈入了怀中,抬头看去时,她只能看见青年白/皙下巴,和殷色的薄唇。   “纲、纲吉。”沙纪手足无措的唤出了他的名字,“你怎么来了,西西里的事怎么办?”   “有狱寺他们在,我一两天不在也没关系。”将少女冰凉的手指握在了温暖的掌心里,他微笑,“来陪你过平安夜。”   ……   “纲吉。”   “嗯?”   “我果然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也是。”   灯火如荼处,青年的左手与少女的右手十指紧扣,他低头,温柔的吻在了少女柔软的唇/瓣上,细致而缱绻的描画引导,宛如珍宝,细心对待。   这个冬天在温度计上,表现出的平均气温比往年都要冷。   鹅毛大雪落在了光芒中,阴影里;覆盖在了树叶上、石阶下……   但奇怪的是,一向怕冷的少女,在这个冬天所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special1·约定 ?  “喂,废柴纲。想跑哪里去啊?”难得的今天没被留下来做大扫除,一放学就抱起书包开溜的沢田纲吉,还没跑过马路,就被早就守在了校门口的其他学校的高年级生揪着后衣领,堵在了小巷子里。   围堵着他的几个高年级生,将规规矩矩的校服也穿得流里流气的,身上还有着一股刺鼻的烟酒味。畏惧的缩了缩头,沢田纲吉将双手举起,无助的望向了周围:“那、那个,已经放学。我我我要回去了。”   话音刚落,沢田纲吉就想从为首少年撑着墙壁的手臂下钻过逃走。   “啊。”少年一拍墙壁,气势汹汹,“废柴纲,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忘了你昨天下午答应了我们哥儿几个什么?”   “……”沢田纲吉欲哭无泪,他才没有答应好吗!明明是他们在自说自话而已。   怯弱少年无力的争辩想当然的被无视了。事情的结果,就是沢田纲吉被这几个高年级生硬拽着拉扯到了河边。   “诺。”为首的少年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就那个。”   边说着混混的头子还故作友善的将手臂搭在了沢田纲吉瘦弱的肩头,用力的拍了拍,拍得他骨头都快散架了,才佯装友善的将水果刀递到了他手上:“就那个女生。拿得到吧,2000日元。”   “我不行啊啊啊——”被硬塞了一把刀的棕发少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混混头子猛地推了出去。   身后的人还在吹着口哨:“加油!废柴纲!”   沢田纲吉着急得快哭了出来,人生第一次走上犯罪道路,就是被高中生逼/迫着去打劫什么的。   “废柴纲,还愣着干什么?”他们又在催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欲望,他握着小刀的手都在颤抖,声音也涣散结巴得不成样子:“那、那个……”   蹲在河边的少女转回了头。   沢田纲吉本能的愣住了。   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孩子,并盛的校花笹川京子就在他的班上。但是,无论是谁,乍一看到这么漂亮的少女,还是会出下神。缎子般乌黑的长发懒散的垂在腰间,眼睛纯粹而明亮,肌肤得隐隐透明,唇色浅浅,穿着黑色的校服长裙,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啧啧,那身校服。”和沢田纲吉一样愣住的,包括那些高年级生,在混混的头子发出喟叹般的咂舌声时,沢田纲吉就心叫不好。果不其然,头子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他,摸着下巴朝少女走过去了,“是邻县的大小姐学校的校服吧?喂,礼园的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将手里的试剂瓶放在了她带来的盒子里,捋平了裙摆,站起了身来。   “那个,快跑!”一个没忍住,沢田纲吉就闭着眼睛不顾一切的喊出了这句话,刚一说出口,他就觉得糟了,肯定又要挨打了。   “废柴纲,你胆儿挺肥的啊。”头子冷冷嗤笑,沢田纲吉睁开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头子伸出手想去摸少女柔嫩的脸颊。   少女却忽然跑到了他的旁边,沢田纲吉又是一愣,不但他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紧接着是轰然的大笑声:“啊、哈,真的假的,这位大小姐,竟然躲到了我们并盛有名的废柴纲的后面。”   尴尬恼怒,让沢田纲吉脸涨得通红,他其实很想拔腿就跑,虽然明知道跑不了多远,但是少女躲在他旁边的举动,却让他有了一种小小的责任感。于是他硬逼着自己挪动着走上了前,挡在了少女的面前,鼓足勇气的大喊:“钱……钱的话,我会付的。所以,让她走吧。”   “把刀给我。”少女却飞快的夺过了他手里的小刀,扣住了他的手腕,将少年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将刀尖对准了他们,“呐,你们,拿着这些小刀挥舞吓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可能被利刃伤到?”   “喂,你搞什么啊。”头子被少女说得一头雾水和愤懑,几步跨了过来,沢田纲吉赶紧拖着少女,催促着,“快走啊!”   但是少女却忽然甩开了他的手,在头子逼近纤弱少女的面前的时候,灵蛇般灵敏的从他的手臂下躲过,趁着他扑空的短暂机会,绕到了头子的身后,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盖窝,将少年踹得跪倒在地,银光闪动,少女手中的水果刀已经比在了他的脖颈上。   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间。   再怎么耍横撒泼,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胆子大的高年级生,像这样生命被直接威胁,是他们谁也没有料想到的。已经有胆子小的人拔腿跑掉了,沢田纲吉倒是没跑……他被少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腿软了。   “我我我我错了!饶了我吧!”就算是混混的头儿,道歉时结巴的程度,也不比他这个废柴纲好很多。   少女将水果刀拿开,剩下的高年级生也慌不择路的逃跑了。跌坐在了地上的沢田纲吉,正打算跟着逃跑,就见少女手里还拿着水果刀,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他他刚才好像是打算勒索面前的少女来着?虽然是被迫的,但是笨嘴笨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沢田纲吉,只能跟着一个劲儿的道歉:“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少女蹲在了他的面前,垂眸看着还坐在草坪上的他,微微蹙起黛眉,不满的抱怨,“还有,你那个反应是怎么一回事呀,我有那么可怕吗?明明师姐都说我长得很可爱来着。”   拿刀威胁别人的女孩子就算是再可爱也很可怕好吗!   “刚才我用的是刀背。”将水果刀细心的收入刀鞘,少女将小刀递还给了他,狡黠的笑着,“而且,你刚才还打算救我不是吗?虽然很没用就是啦,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就不跟你计较了。”   对他伸出了手,少女的眼眸倒映着的是璀璨流转的日光,清澈而温暖:“我是绪川沙纪,你呢?”   少女友善的态度完全在意料之外,沢田纲吉一时间忘了该作何反应。   微微歪头,见棕发少年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她又不慌不忙的补充道:“你不说话,我就和他们一样,叫你废柴纲啦。”   “沢、沢田纲吉!”他立马将手搭在了少女的手心中,语气急切,“我的名字是,沢田纲吉。”   “那就请多指教了,沢田君。”将他拉起来,少女轻眨眼睛,忽然凑近了他,距离太近,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少女的呼吸,她的肌肤很好,毫无瑕疵,白/皙而通透。心跳如鼓,脸红得快要沸腾了般,沢田纲吉被少女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就连呼吸也不免小心了起来,就听见少女理所当然的问着,“呐,沢田君,我们互相交换了名字,所以已经是朋友了对不对?”   朋友?   微微晃神,沢田纲吉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绪川桑,把我当做朋友吗?”   “唔,你不乐意?”她鼓起了腮帮子,很是可爱。   “没有。”赶紧摆着手,只是很快少年又失落了起来,“我这种人,也可以吗?”   挠着头,他单纯的傻笑着:“我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不行。”   “做朋友行不就可以了?”她却忽然说,语气理所当然到他想哭,却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很是明显的露出了怔愣的神情,然后掩饰般的扭过了头,指着河边的那些器皿,“既然是朋友,沢田君不会介意帮我个小忙吧?”   “啊,嗯!”沢田纲吉肯定的点了头。   于是少女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那沢田君每天下午五点,就在这条河里,用那些烧杯装小半杯的水并标上号码吧。一星期后,就在这里,我要来验货。”   在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少女就留下了一大堆试剂瓶和烧杯消失不见了。沢田纲吉其实隐隐有种他被耍了的感觉。   毫无少女的联系方式,有的只是她那句一周后她会在这里等他的诺言。   她说他们是朋友。   沢田纲吉并不是蠢到会轻信别人的人。不过对于那个全然陌生的少女,话语里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他并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而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少女所说的做。   走路都会摔倒的他,有的时候会把水打翻,一来二往的,甚至要多跑几次。   上课时他也会忍不住走神想起少女可爱到无可挑剔的笑容,和俏皮的说话方式,暗自傻笑。   期待的时间会变得很漫长,但到了的当天又会变得非常的快。   一周后同样的时间,一放学他就匆匆回去把少女要求准备的东西,放在了纸箱里,小心翼翼的抱着前来,站在河边等着。   五点、五点半、六点、六点半。   日落西山,夜色在天地一线处晕染开来,半面是绚丽如火的夕阳,半面是渐渐浸透的墨色。   她没有来。? ☆、special2·童话 ?  失望失落苦闷,种种情绪在沢田纲吉的心中盘踞纠葛。看着脚边纸箱里,被他亲手规整的贴上了标签的一排排烧杯瓶,沢田纲吉突然有点愤怒,他抬起了脚想要一脚把这个破箱子和里面盛着河水的烧杯瓶一起踹翻踹走。但最终他却只是无力的有把脚放下,揉着自己头发,一脸的懊恼。   早知道就不相信她了,亏他每天还那么辛苦的跑来跑去,为此早早的完成值日和社团活动……啊啊啊糟糕透了——   沢田纲吉突然又有些难过。   那个少女俏皮眨眼,明丽微笑的模样还在眼前,长发萦绕在她纤细的腰间,白/皙红/润的肌肤上跳跃着温暖的夕阳,声音又轻又软,把那群危险的高年级生制服时,动作又潇洒又利落,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是个无论从那方面来看,都漂亮可爱到不可思议的少女。   就像是漫画里才有的完美女生。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他这种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废柴做朋友嘛。   尽管心里早就认定了这个事实,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期待,才会蠢笨的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   希望她会来。   希望她那句“我们是朋友”是真的。   挫败的叹了口气,沢田纲吉把纸箱抱了起来,打算回去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却听到了完全不想听见的糟糕声音——   “哟,这不是废柴纲吗?”   沢田纲吉抬头看去,是前几天那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高年级生。沢田纲吉暗叫不好,畏惧的后退了一步,拔腿就跑。   “喂,废柴纲,你想跑哪儿去啊。”果不其然,没跑出几步,沢田纲吉就被从坡道上冲下来的几个高年级生团团围住了。   看到前几天那个敢拿刀比着他们的少女不在,混混前几天被羞辱的脾气就上来了,怒极反笑,他伸出手重重的把沢田纲吉推在了地上。   沢田纲吉下意识的抱紧了手里的纸箱,脑海里不断想着“啊啊为什么只有他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口里本能的道歉:“对、对不起。”   “你手里的是什么?”另一个人看着沢田纲吉紧紧的护着手里的东西,嬉皮笑脸的开抢。   “不行啊,这个是绪川桑要的东西!”沢田纲吉抓紧了箱子,不想拿给他们,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在说些什么啊!   这些高年级生在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之后,很明显的想到了几天前那个在河边的少女,那个时候少女的手里就是在摆/弄这些能封口的烧杯瓶、试剂瓶。   见他们的脸色陡然一沉,沢田纲吉迟疑着想要松手,但还没来得及松,就被高年级生一脚踹翻了。   就和他刚才想象中,将箱子踹翻的画面一模一样。被轻而易举的踹到了河岸,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更多的拳头和脚就落了下来。   “哦哦那个女的叫绪川啊,怎么?小孩子拿刀吓人的家家酒还没有玩够吗?”   “喊啊,喊她来救你啊,哈哈,废柴纲。要一个女孩子来救的废柴纲!”   ……   其他的话他听不清楚了。抱着头以免被打到头的沢田纲吉蜷缩了起来,习惯性的不断道歉,止不住委屈的眼泪。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考试不行、走路摔跤、体育不行,天生好欺负的气场还让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这群外校学生,认识了一个诚恳的说着他们是朋友的女孩子,但她却骗了他。   她没有来。   充斥在心头,短暂的灰色/情绪是——绝望。   正在这个时候,他所听见的,是少女愤怒的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打着他的高中生动作停了下来,仓皇抬头,沢田纲吉之间那个少女气势汹汹的跑了下来,一把推开了脚还踩在他身上的男生。   少女这次手里没有拿刀了,而且她的脸色苍白得惊人,只是短暂的静默,混混的头子就伸出手来拽少女:“上次被你耍了!你以为你这次还能像上次那样耍小花招吗?”   还没有碰到少女,混混的头子却突然瘫软在了草坪上。围着沢田纲吉和少女的其他人下意识的退开,惊愕的呆愣住了。   沢田纲吉觉得现在少女的神情冷得和他学校的风纪委员长看到别人群聚时有得一拼。   “呐。”微微抬了抬下巴,少女的个子在这些身形魁梧的高年级生面前,看起来要娇小得多,但她威风凛凛的样子,还是把他们一下子给镇住了,语气也是十足的冷漠,“沢田君是我的朋友,你们再这样,我就杀掉你们哦。”   她说“杀掉”时的口吻镇定的像在说“我今天想吃樱花寿司”一样。   不光是那些高年级生被吓到落荒而逃了,就连沢田纲吉也想跑了……   然后少女蹲下/身,还是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怎、怎么了?”沢田纲吉还坐在草坪上,磨蹭着往后退去,手摸/到了倒在一旁的混混头子,于是整个人触电般的弹了起来,结结巴巴,“死死死,他他他不会是死了吧?怎么办啊?”   “你去报警把我抓走咯。”少女还托着腮,蹲在原地,不咸不淡的道。   “诶诶?虽、虽然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沢田纲吉苦恼的揉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怎么办啊?”   “但是什么?”少女好整以暇的问道。   “但、但是……”无措的棕发少年说不出话来。绪川桑杀了人,他应该报警才对……但是、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啊。   “你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诶。”少女站直了身体,撇了撇嘴,“不吓你啦,他没死。”   “诶?他没有动了……”恍然大悟的沢田纲吉赶紧去探混混头子的呼吸,发现对方的呼吸还很均匀,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又想起刚才少女的举动,惊愕看他,“刚刚他为什么会忽然就倒下去了?”   “麻醉针啦。”少女很是坦然的模样,“我家里是开医院的,因为我长得很可爱呀,所以总是遇到难缠的痴/汉变/态,爸爸送给我防身用的。”   “……”虽然少女的确长得很可爱没错,但是当事人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沢田纲吉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的确很可爱没错……   夕阳下少女白/皙的脸颊也被微微染红,睫毛长长,唇色浅浅,还鼓起腮板子,一副不满的模样。   真的是,非常的可爱啊!   “沢田君,你一直盯着我看。”忽然狡黠的笑了,少女凑到了他的面前,轻轻吹气,“是迷上我了吗?”   “诶,啊啊——别、别靠这么近啊——”沢田纲吉被吓得又要跌在地上,被少女伸手拽住了。直到这个时候,沢田纲吉才发现少女手心的温度滚烫得惊人。   微愣抬眸,少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被夕阳晕染的绯红的脸色下,是病态的雪白,撇了撇嘴她说:“沢田君你很重诶。”   “啊啊,抱歉。”沢田纲吉手忙脚乱的站直身体摸向了少女的额头,滚烫沸腾得像是开水一样,“你发烧了?”   所以才迟到了吗?   想起了什么的沢田纲吉又左右张望纸箱子,在发现刚才他努力去保护的那个纸箱子被揉烂弄碎了,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被踩碎弄烂,一塌糊涂。   “绪川桑,你的东西。”他又抿唇,“抱歉,啊,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我们先去医院吧绪川桑!”   “我没事啦。”反扣住了他的手腕,少女苦恼的看着坏掉的纸箱,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嘛,本来是打算检测这里的魔力流动……算了,呐,沢田君,你陪我去吃寿司吧!我想要吃。”   “诶诶?但是你还发着烧啊。”虽然很高兴被少女邀请了,但是沢田纲吉还是立马拒绝。   “嗯嗯,我知道。”她点点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关系。”   “但是,不行!”沢田纲吉顿时皱起了眉头,扣住了少女的手腕,往坡道上方走去,“先去医院输液。”   “不要啦。”她很不开心。   “绪川桑还发着高烧吧!”沢田纲吉见少女这么不顾惜身体,语气也忍不住加重了,“寿司下次去吃也可以。”   “没有下次啦。”她却忽然说。   沢田纲吉一愣,骤然停下了脚步。   “我要去英国留学了。”少女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唇,“我真的没事,出来的时候还吃了退烧药的。所以,先去吃寿司、逛公园、还有还有,带我去沢田君你的学校看看吧,好吗?”   “……”沢田纲吉扭头看着她。   “不要那么失落嘛,就算我去了英国我们也能发电子邮件和打电话呀。”少女眉眼弯弯,清澈沉静的眼眸中就像倒映着满天繁星般,就连笑容也是闪闪发亮的,“我说过,沢田君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心中又有酸楚的感觉冒了出来,完全按捺不下去,但沢田纲吉知道,这不是委屈而是感动,他张了张口,深呼吸,语气坚定,“还是得先去医院。”   “……喂!”   ……   那是童话般温暖的开端——   在那个春意盎然的季节,做什么事都不行的废柴纲和那个俏皮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魔女般的少女相遇了。   在那个季节没有完全结束之前,小魔女就像她忽然而来那般,又忽然的消失掉了。   只是随即,他又迎来的,是突然到他家,自称杀手的家庭教师Reborn带来的既定命运。   同伴、家族、责任、成长。   但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已经成长成里世界中合格的黑/手/党教父的沢田纲吉,还是清晰的记得,在那个夕阳晕染的天空下,河水上波光粼粼,微风徐徐而过。   而那个少女,对他伸出了手,用着真挚而又平静的话语,那么肯定的告诉他——我们是朋友。   迎来的也是童话般美好的结局。   后来,彭格列十代目的妻子,同时又是魔术世家濑户家族家主的濑户咲,在挚友莉娜好奇追问,当时就是首屈一指的魔术世家继承人的她,是怎么看上还没有遇见Reborn,什么事都不行的废柴纲时,托着腮,难得的露出了温婉的浅笑,语气认真。   ——“因为他那个时候选择了相信我的一时兴起。”